《联邦信条》聚方

2、第二章

　　第二章

　　灰雾中有两个移动着的身影，高个子的那个留着一头长发，扎在脑后，矮个子看上去有些佝偻，慢一步跟在高个子的后面。

　　“方向确定没错？”付然朝后看了一眼，出声询问。

　　“嗯。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巡防的区域，不会错的。”安思大概是怕付然不相信，边说边从斜挎的包里掏出了一个类似于笔的东西。

　　那支笔横过来后，空中出现了一个光板，光板上出现了一副地图，一个白色的光点在其中闪着。

　　付然心下了然，倒是安思奇怪地看了付然一眼，他犹豫了几秒然后开口问道，“你，你真的是人类？”

　　付然没有回答安思的问题，他用手虚指了下那个白点，然后问道，“这是你的身份认证？”

　　安思点头，“嗯，和以前的户口有些像。不过这个认证是永久的，不需要更换。而且和联邦的信息库是连在一起的。”

　　“我没有。”付然对上安思的眼睛，十分平静，波澜不惊。下一刻，他便回答了安思心里的疑问，“我是个黑户。”

　　安思忽然僵在了原地，满是不可置信地看向付然，“黑，黑户？你从来没有测试过胱的活跃度？”

　　语气似乎还有些激动。

　　付然不清楚安思这么激动的原因是什么，在几个小时前他还睡在自己的大床上，根本不需要面对自己会突然分解这件事情，自然也不会知道胱这个东西，不，是胱这个元素。

　　“你，你的确很厉害。”安思憋了半天，憋出来这么一句话，“我巴不得每天都要去测一测胱的活跃度，只有看到它的指数，我才能稍微放下些心情，去做别的事情。”

　　“我也不做梦它会长，只要不会降就好。”安思的声音变得有些小，“不过这是不可能的，和抗性一样，一旦超出了胱的最大饱和程度，它就会开始慢慢降低，没有规律，也找不到原因。”

　　“我见到过好多人，上一秒还在和你说话，下一秒就开始分解，眨几下眼睛就没了。”

　　这语气听着哀伤，付然却没有生出一丝一毫安慰的心思，他开口问道，“我得有个户口，追你的那伙人和测试胱的人有关联吗？”

　　安思皱着眉，他脑子里过了一遍人员，随后有些郁闷的摇了摇头，“我不知道，雾太浓了，我根本没看清他们的样子。而且，我只是个小人物，除了测试胱的时候，我根本见不到管理人员。”

　　“哦。”付然的步子依旧迈得稳健，表情也没有改变，只是轻飘飘的一声，权当回应，大概是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答案。

　　又往前走了几步，付然突然停下了步子，跟在他身后的安思一个不防，身体有些踉跄，他不解地看向付然。

　　“怎，怎么了吗？”

　　“你有什么打算？”付然问他，“没遇到我之前你是怎么打算的？”

　　安思有些懵，他，他还能干什么，当时只顾着赶快跑，别被人抓着了，哪还有什么心思计划后续的事情？

　　“看来是没打算了。”付然只看了他一眼就得出了结论。

　　“我这儿有两个选择。第一个，你把我送到测试胱的附近，然后找个地方躲起来，我们约定一个暗号，我户口定了之后来找你。第二个，我们现在就分道扬镳，你跑你的路，我找我的地儿。”

　　付然说话的语速偏慢，咬字也极为清楚，并不担心安思听不懂他的话。

　　安思盯着付然看了一会儿，然后低头在光板上捣鼓了几下，“我选第一个。”

　　付然嗯了一声，然后看着光板上指示的方向迈步。

　　跟着走了一段，安思有些好奇的问道，“暗号是什么啊？”

　　付然停下动作，看向安思，对他说，“你写个字给我看看。”

　　安思啊了一声，然后迅速点点头，他用脚尖在地上划拉了几下，然后移开身子让付然看，“这是我的名字。”

　　付然小幅度了点了下头，他看着地上的东西，心中有了了解，看来现今使用的文字已经不是他熟知的那种了。

　　“这是人类通用的文字？”付然问道。

　　安思点头，“是啊，你不认识这些字？”

　　似乎很不能理解，安思立马问道：“你是从哪个星球来的？这不是必须要学的东西吗？”

　　付然若无其事地回答：“我是个黑户，你能指望黑户学些什么呢？”

　　安思一听，好像也是，不管哪个星球，如果没有将自身的数据载入联邦信息库的话，就是黑户，不属于人类一员，很多事情都是做不了的。而联邦记载的人身数据，最重要的就是胱的数据。

　　如今人类的人数越来越少，生育困难，婚姻必须由联邦分配，配对的原则首当其冲就是胱的活跃度。好的基因要配给好的基因，是这么个意思。

　　更不要说，胱可不只是好基因的参考之一，更是人类存活的重要因素。

　　想到这儿，安思倒是不纠结为什么付然会不认识联邦通用的文字了，他想到了另一件事情，“你知道我们未来的伴侣是由联邦分配的吗？”

　　这是第一次，安思在付然脸上看到了不一样的表情，虽然很细微，但是眼睛的确是眯了一下，而且看着不怎么愉悦。

　　“婚姻包办吗？”付然的话冷飕飕的。

　　“呃。”安思往后缩了缩，“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你也知道，我们人类现在的人数很少了，为了培育出更为优良的后代，这是最有效的办法了。”安思手忙脚乱地解释道。

　　安思吞了一口口水，又接着说，“只是想要你们两个人的基因，不喜欢的话，生出孩子后也可以离婚的。”

　　“不过......”安思想到了一种情况，这在联邦法律中是特别提出来的，“如果高适配度的两人是同性的话，是可以申请驳回的。”

　　“毕竟生不出孩子，也没办法培育出优良的后代。”安思小声嘀咕着。

　　“哦。”付然相当敷衍的回应。

　　提到这个，安思便不想收住嘴了，他的语气变得平静，他说着关于婚配的事情，既像是在给付然解释，又像是在说服自己。

　　“适配度超过70%的，联邦会强制双方结缔关系，而低于30%的，不管双方是否相爱，联邦都不会同意结缔。就算双方私下有了关系，在法律上，属于婚配的一栏里仍旧会显示单身，而只要是单身，就有可能在未来的某一天接到联邦的通知，让你和某个人结缔关系。”

　　“没有什么是自由的，我们的一切都要奉献给联邦。”安思的笑容有些勉强，隐隐透着麻木的气息，“直到你死亡，或者进入老年期。”

　　“联邦信条里不是说了吗？一切都是为了活下去。”安思仰着脑袋，看着灰色的天空，“把希望寄托在后代身上，大概就是我们唯一的出路吧。”

　　没有希望的话，是活不下去的。安思把这句话藏在了心里，没有说出来。

　　毕竟，如今的他们，只是在苟延残喘罢了，一丁点儿的沙尘，就足够成为他们的坟墓，或许，最后的那把黄土，还是出自于他们自己的手。

　　付然偏过头看向安思，而安思也像是有所察觉，扬起了头，两人的视线相接，安思看着那双眼睛，心中忽然安静了很多。

　　安思先一步移开视线，把头低了下去，耳尖却泛起红色，“你眼睛很好看。”

　　付然偏了偏头，目光从安思身上移开，他轻嗯了一声，随后说道，“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害羞的样子都是一样的。”

　　“还有多远？”付然一脸漠然地又接着问道，完全没有在意身边的人因为他的一句话，神情满是窘迫。

　　安思的脸颊有些发红，他压着嗓子咳嗽了声，然后说道：“马上就到了。”

　　听到这个回答，付然停下了步子，他说道：“我教你写暗号。”

　　说完之后，付然便移动着脚在地上写出字，这是小篆体的付字，他以前闲来无事的时候记过自己的名字写法。

　　不过，就不用把自己的名字写出来了，一个字就足够了。

　　安思看着地上的那个暗号，询问道：“这是暗号？还是字？”

　　付然没有理会安思的询问，他垂着眸子，语气平淡，“学着写写，不要丢了什么部分。”

　　安思有些不满，不管他说了什么，这个人都是一副不咸不淡的样子，而且态度相当敷衍。

　　暗自生了一会儿气，片刻过后，安思还是开始乖乖学着画那东西。

　　画了几遍，确定安思已经完全会了那个字的写法，付然便不再看地面了。不消一会儿，画字的痕迹便被掩去。

　　“走吧。”

　　付然说道。

　　安思点了点头，两人的身影在浓雾中若影若现，没一会儿，就完全隐去了踪迹。
　　浓雾之中，像是有不少碗扣在地面上的东西挡住了他们的去路，安思指了指前方，然后开口。“就是这儿了。中间那个最高的，就是测试胱的地方。只要测试了胱，你身体的各项数据就都有了，它们会自动载入联邦信息库。”

　　“这里有结界罩，天上的灰绒落不进去，我会把暗号画在户码牌下面，我等你来找我。”安思向付然，神情极为认真。

　　付然点头，“好。”

　　随后，两人走向落地仓聚集地，然后，分道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