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住那只大圣》何须浅浅

34、自责

　　皎皎月光如霜凝在两人身上，大圣闻着裹着芳草味儿的风，感觉到周身温度回升，睁开了眼睛，垂眸入眼得便是同上次一般的尸山，可又有些不同。

　　臭味没有了。

　　字体残缺的大石仍旧立在一旁。

　　大圣背起哪吒，打算先找个干净点的地方升点火，凑合一晚。

　　哪吒清晨醒来，便满眼都是现出妖形的大圣，还以为是被人伤了打出了原形，一时心慌得坐了起来，查看他哪里伤到了。

　　大圣被他动作惊醒，有些迷茫：“哪吒，你怎么了？”

　　哪吒：“你哪里受伤了，怎么被打回原形了？”

　　大圣一愣，抓住他的手安抚解释道：“我没有受伤，是我怕你冷，才变回原形，想给你取取暖来着。你放心，我好着呢。”

　　哪吒又看了看他的脸，脸色红润，确实不是受伤该有的模样，这才放了放心。

　　大圣见他模样懒散散的，不像平日那般精神，有些担心：“你饿不饿？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哪吒没有心思，摇了摇头：“我不饿，你既然来了就陪我去一趟东海龙宫吧。”

　　大圣：“东海龙宫？出事了？”

　　哪吒点点头：“龙王病了，病得不太寻常，而且东海各处水域都死了一大片的水族，东海可能有什么不速之客。”

　　大圣说：“你爹把你叫走就因为这个？他明明——”明明知道你和东海有恩怨。

　　哪吒揉了揉眉心，说：“父王一向不愿意管四海的事，况我又是三坛海会大神，理应让我去管。哪吒说到这儿顿了一下，又道：“你记不记得咱们在乾元山的时候那个老者说得话？”

　　大圣自然记得，哪吒又说：“我上天一趟，发现龙王并没有死，但是——父王来给我送琼浆玉露时却说他死了，我觉得有些奇怪。”

　　大圣微怔，那天晚上他一直在奇怪李家父子二人的关系，倒是把这句话给抛在脑后了，如此说来，除了那个已经没了的老者，只有李天王一个人以为龙王已经死了。

　　哪吒浓眉紧锁，大圣只好宽慰道：“当初你被逼死，龙王也是参与的了，李天王对他有气才会这么说吧。”

　　哪吒听着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大圣叹了口气：“那你应该在东海，怎么会进了陈塘关？”

　　哪吒：“我打听到二哥曾来过东海，本想去了解了解，可是路上宝戒突然让我有种很危险的感觉，我担心你出事，感应到你的方位才去了陈塘关，可是一进去就遇上一个怪人，后来就没了意识。”

　　大圣蹙眉，哪吒一进去就没了意识，那自己碰到的“哪吒”又是谁？那个怪人假扮的吗？

　　哪吒问：“你又怎么来的？”

　　大圣啊了一声：“……不知道，我昏过去了。”上次是意外，可这次自己没有唤筋斗云，分明是让人给扔到陈塘关的。

　　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哪吒起身拉起大圣：“我们先去灌江口吧，龙王实在病得很蹊跷，这陈塘关……”

　　哪吒没有说下去，大圣心想，哪吒对如今的这个地方怕是又爱又恨，里面的一切都太过诡异，可又一下又一下地刺着他心里最隐秘的地方。

　　可能兜兜转转过后，哪吒还是会来看看这个地方。

　　……

　　灌江口，杨府。

　　杨戬一听哪吒来了，热络地把人招待进来，但哪吒明显有些憔悴，而他身旁的大圣也是衣裳皱皱的，于是杨戬在看见大圣的时候就没了好脸色。

　　大圣跟他拌嘴习惯了，登时呲牙问：“三眼怪你什么眼神？”

　　“我还真以为孙大圣本领通天呢。”杨戬说道，没生气没发火，有的只是失望，大圣听得一愣，杨戬又说：“这就是你答应的照顾好他？”

　　“……”

　　大圣明亮亮的眼睛竟暗了下去，垂头片刻又不知所措地看了看哪吒，却在哪吒看他时忙把头又低了下去。

　　这是自责了？哪吒挠了挠他毛茸茸的手心，然后握住，大圣复又抬眸看他，没挣脱，但一直到饭桌上也没怎么说过话。

　　哪吒有心想说些什么，可大圣吃果子吃得欢快，一点也没有方才低沉的样子，明白这是不想耽搁自己的正事。

　　哪吒：“二哥，此番前来是想向你打听一件事。”

　　杨戬笑笑：“我就知道你没这么好心专门来看我，你说吧。”

　　哪吒开门见山地说了：“我在调查东海龙王怪疾之事，听龙王身边的人说他曾来过灌江口，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杨戬知晓哪吒并不是小气的人，所以也没打算打马虎眼，照实说：“前段时间灌江口大旱，百姓眼看着就要颗粒无收，但是向玉帝请旨降雨实在太费时间，等玉帝下了决定，灌江口怕是早就饿死不知多少人了，所以我才求了龙王来降雨。”

　　“就这样？”哪吒说，“龙王在这有碰见过什么事什么人吗？”

　　“没有，龙王降完雨，我留他住了一晚，第二天他就回去了。”杨戬如是道。

　　凭哪吒与杨戬的矫情，哪吒自然不会怀疑二哥会对他有所欺瞒，心道这趟可能是白来了，可他对东海就不是那么信任了：“难不成是东海里发生了什么怪事他们没有如实禀报——”

　　“我想起来一件事。”杨戬忽道，“龙王走的那天灌江口就出现了怪物，那怪物当时就吃了我灌江口两户人家。”

　　哪吒和大圣同时侧目，哪吒问：“是中秋那天河里的妖物？”

　　杨戬点头：“不过那妖物狡猾是狡猾，但本事不算很大，被我打得掉了几块鳞片就逃进河里了。”

　　哪吒：“鳞片还在吗？”

　　“在，我给你去拿。”说完起身离开饭厅。

　　杨戬一离开，饭厅就安静了下来，哪吒看了看坐在身边吃东西的大圣，他仍不说话，不看自己，偶尔偷瞄自己两眼，瞄着瞄着就被哪吒发现了，他吃东西的动作一顿，然后错开眼继续吃。

　　哪吒放下碗筷，将他微微侧过的身体扶正，温声问：“是不是没有桃子，吃得不合胃口？”

　　“没有……”大圣语气低低的，他嗓音本就低沉，压低声音说话时便带了些气泡音，听着像带了几分委屈，“香蕉也合我胃口的。”

　　可你一直在吃葡萄。

　　闻言哪吒只是笑了笑，给他剥了根香蕉递到他嘴边，大圣瞄到他嘴边笑意，接过香蕉咬了一口，口齿不清地说了句：“你不能——”

　　他只说了半句，哪吒：“什么？”

　　大圣吞下口中的香蕉：“不能离开我身边……”否则如果真有一天他一个没看住怎么办？他没有为被三眼怪说而委屈，而是被他问得突然怕了。

　　说完忍不住去看他的反应，而哪吒只是定定看着他，双眼盛满了惊讶与欣喜，听他平静的嗓音起了波澜：“你还从未对我说过这样的话。”

　　大圣一听就知道他以为这是情话了，不过大圣觉出味来后觉得也没错。

　　哪吒揉了揉他头顶的金发，软软的，很顺，“我不是已经在你身边了吗，而且会一直在你身边，没事的，你放心。”

　　他说“你放心”，大圣真的就觉得没什么不能放心的了，终于笑了笑，哪吒越看越喜爱得紧。

　　要不怎么说美色误人呢，即使一向清心寡欲的哪吒三太子见了心上人也不禁起了逗弄的心思。见大圣笑开，脸颊的毛鼓起来，看着手感很好，于是方才还在抚着头顶的手移到了大圣腮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挠，挠就挠吧，还笑出了声。

　　大圣一顿，香蕉都忘了吃了，危险地眯起那双流光闪闪的凤眼：“我不是宠物猴儿！”

　　哪吒却笑得更大声，戳了戳他的脸，一直从腮边挠到脖子脉搏那里，大圣扭了扭头不愿意，哪吒就追着他挠，像是对这金灿灿的猴毛上瘾了一样，一来二去大圣喉咙发出危险的嘶声，想威胁他停下来，结果哪吒不仅没停下来，反而对他挑了挑眉。

　　挑衅？大圣亮了亮尖牙扑向哪吒的脸：“挠了我这么久，信不信我也挠你？”

　　猴儿挠人可不会这么温柔。

　　过了许久，哪吒也没有回话，大圣等了等就又扑了过去，然而下唇忽然一热，留下一点湿湿的凉意，凉得他当时脑袋都僵了。

　　“好好吃饭，别浪费。”

　　大圣喉咙里的嘶声顿时弱了下去：“……”哪吒的招数杀伤力忒大。

　　这时，饭厅门口不合时宜地响了几声咳嗽，杨戬脸色铁青站在门口，也不知看他们调_情看了多久，两只眼睛冷冰冰地扫过两人。

　　大圣一对上他的眼，立马坐直了，目光十分不友好，方才他扑过去的时候起了身，这会正坐在哪吒腿上，攀着他的脖子，看得杨戬差点没打他了。

　　俗话说，大丈夫能屈能伸，大圣觉得这脸皮也是一样的，对内对外何必一样，对内可以薄如纸，那叫矜持，对外大可不必，厚如城墙才能战无不胜。

　　于是他眉一挑，白眼一翻，腿一抬，搁在哪吒腿上，然后哼了一声：“看够了没，东西呢？”

　　杨戬冷冷说：“不知廉耻。”

　　“我看你才不知廉耻。”大圣突然怪里怪气地说，“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站在那的，看了多久了？好意思吗你？”

　　杨戬：“……你搬弄是非！”

　　大圣呸了一声：“我才懒得搬弄你的是非！”

　　“……”哪吒咳道：“二哥，东西是不是拿来了？”

　　杨戬难得的没有对他和颜悦色，气哄哄地：“拿来了。”

　　然后又对大圣说：“你确定要一直这么坐着吗？”

　　“切～”大圣两腿一搭，整个人从哪吒的身上下来，只是坐得比方才近了许多，大圣耸了耸鼻子，道：“什么味儿？好臭啊。”

　　末了，杨戬还没坐下去，大圣来了句：“三眼怪，是不是你放了屁？”

　　杨戬：“……”竟被他气得翻了个白眼。

　　哪吒：“……”看来这猴儿对五百年前被二哥的哮天犬给咬了一口还怀恨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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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小时候就觉得大圣超可爱，毛茸茸的手感很好的样子，想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