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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前妻的朋友 ...

  •   郭付义和施书雁吃着海鲜,话很少,毕竟交往的时间不长,没那么多共同语言。施书雁越吃越热,额头沁着细汗。也难怪,虽说还没到开空调的时节,但是在这个有窗却打不开的封闭的环境里,的确显得闷热。郭付义脱去外套,只剩衬衫。施书雁穿一件天蓝色的薄毛衣,显然是不方便脱了。
      郭付义去服务台要了好几条湿巾,回到座位上对施书雁说,用这个擦脸会凉下来。
      从表情可以看得出,施书雁对他的细心很是感激。按他说的做,果然有用。身体凉下来之后,胃口也好了,一下子吃了两条清蒸小黄鱼。
      一开始,郭付义还为没什么话说感到不安,渐渐地,这种感觉消退,整个人变得轻松愉快多了。主要是得益于他发现,其实施书雁是个惯于沉默的女孩。于是两人面对坐着,心安理得享受宁静的午餐。
      吃到一半,郭付义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抬起头,见到小茹,他久违的朋友。就像前面说的,小茹最初是郭付义前妻的朋友,离婚使郭付义与她之间最主要的一条线索断了。此时再见,是一场意外,意外得甚至令郭付义感动。他连忙站起身,说道,是你啊,好久不见了。
      施书雁抬头看着郭付义,第一次从他身上看到过分的激动使她忍不住抬头去看来人。一个长头发,身材苗条,但脸不怎么漂亮的女孩站在桌边,离她和郭付义差不多各一米的地方。此时,小茹也扭头看施书雁,却与郭付义说话,这么漂亮的姑娘,我没见过呀。
      郭付义忙介绍,我的朋友,施书雁。然后朝施书雁说,我的朋友小茹,很久没见面了。两个女孩相互问了好。
      见小茹单身一人,郭付义请她坐下一起吃。她坚决推辞,说着奇怪的话,我是偷偷溜出来的,只想一个人静静地做点自己想做的事。
      言下之意很明确,郭付义此时请她共同进餐,反而是打扰她。小茹的话虽然直白,却是反应她内心真实的想法。他与小茹有着多年的友情,了解她直白倔强的性格。她属于一旦做了决定会开门见山说出来,并且很难去改变她的那类人。郭付义只好作罢,小茹朝他们笑笑,转身走开,坐到另一侧同样也是靠窗的座位。
      总的来说,施书雁的食量真的很小。在施书霞家的那顿晚餐如此,现在更是得到了印证。郭付义说,你这样,我看着吃不饱。
      施书雁已经放下碗筷不吃了,说道,差不多了,我的胃特别好伺候,稍微有点东西在里面就行了,从不要求填饱。
      他们走的时候,郭付义向小茹告别。小茹站起来,很有礼貌向他挥手,还问了一句,你还是那个电话吗?
      郭付义点头说,是的。
      之后的两个星期,郭付义与施书雁经常去逛街、吃饭,或者看电影。有时是他们自己要去,有时由施书霞牵线搭桥。除非笨蛋,谁不知道施书霞的意思。不过感情的事不是一蹴而就的,更不是谁想搭桥就能搭得上的。尤其在这件事情上,郭付义觉得施书霞很不靠谱。自己是什么身份?离了婚,没了工作,一败涂地。而施书雁那么年轻、漂亮,全身充满优雅、文艺的气息,这么一个几乎所有的男人都会喜欢的女孩,就凭他郭付义如何配得上呢?
      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在与施书雁交往的过程中,郭付义非常注意分寸。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他心里有谱。要说什么,以什么样的方式去说,也都在他心里的谱上,丝毫不偏。他把自己框在一个圈子里,他在圈内,施书雁在圈外,虽然两人有时仅隔分毫,但是永远都隔着一层难以攻破的壁垒。
      看来要让施书霞失望了,他们这样永远都不可能深入发展。
      短短两个星期时间,天气变化很快。就像是有人在附近升了一只巨大无比的炉子,气温蹭蹭往上窜。毛衣根本就穿不住了,只能穿衬衫或者T恤。
      夏天真的是来了,这是郭付义在离婚之后经历的第一个夏天。刚开始,他受不住遥望夜空的孤独,现在真的已经习惯了。在这些初夏的夜晚,看着夜空中闪烁不止的繁星。他感觉自己生来就是这样的孤独,生来就能适应这样的孤独。
      有时他能见到萤火虫,虽然萤火虫与繁星类似而难以区分,但郭付义最后总能辨出个究竟。一些奇妙的想法会在他的脑海中忽然出现。类似如繁星的萤火虫或许就是繁星中的一员。那么人呢?是否也属于繁星中的一员?属于郭付义的星光是哪颗呢?他不停地寻找,找得无比落寂,却最终无解。
      有一天,郭付义接到小茹的电话,他存着小茹的号码,一打电话过来就知道是她。小茹问他在哪里。他如实回答说是在家里。小茹问他,能见你一面吗?
      郭付义看墙上的挂钟已是深夜十点,诧异问道,现在吗?
      小茹答道,对,就是现在。
      他们相约在情缘咖啡店见面,这家咖啡店要营业到凌晨两点。外头的空气非常闷热,也许今夜要下雷雨。咖啡店里开着空调,一进门,扑面而来的凉爽使郭付义整个人都舒坦了。在二楼最东边的角落里见到小茹,一边喝咖啡,一边玩手机。见郭付义过来,放下手机说道,请坐。
      咖啡已经点好,郭付义坐下后端起喝了一口。打着冷气的环境里,热咖啡下胃,很是舒服。咖啡店里光线幽暗,但是只要在小茹脸上多瞄上两眼,立刻发现那精致的脸颊忧愁,脸色很不好看。
      郭付义一坐下,小茹立刻滔滔不绝起来,她说,这样的天气,一个人呆在家里实在是太闷了。就想到咖啡店里坐坐,大概是那天在海鲜城见到你的缘故,刚坐下就想起你,给你打电话。想不到你这么快就来了,倒是真心把我当朋友。
      郭付义说,那是那当然,这么多年以来,我们一直都是朋友呀。
      通过郭付义的前妻,小茹对他们离婚的前因后果了解得一清二楚。郭付义很怕她说到前妻,正如之前所说郭付义的前妻是联系他们之间友谊的线索,自然也是他们之间最多的话题。结果不是他所担心的那样,就连半个字都没提到他前妻。
      回到郭付义刚说完那句话时,小茹脸上映出一抹笑容,看得出她很满意郭付义的回答,对他们之间的友谊得到认可感到非常高兴,她的语气听上去比刚才轻松多了,你最近在干什么呢?
      郭付义如实告诉她,什么事也不干,也不想工作,天天就在家里发呆。
      她说,那多幸福呀,人活着最缺的就是这样一种安逸的生活体验。
      郭付义摇头说道,安逸的同时也空虚,我现在倒很想找份正经的工作好好干下去。
      那有什么难的,像你这样有文凭,有经验,只要愿意投简历,想找份工作一点儿都不难。小茹不以为意说道。
      安静了好一会儿,喝了几口咖啡,郭付义扭头看外头的夜。这时的街上已经没多少人,空旷的街道映着路灯,这样的景象似乎令郭付义格外亲切,他意外地感觉到这中间不乏孤寂,却也处处点缀着某种难以迅速找到恰当的语言去描述的温馨。郭付义看得出神,双方因此沉默了很长时间,到最后还是小茹打破了沉默,其实我也特别想找份工作,只是现在我的身体还不允许。
      这话使郭付义觉得奇怪,你的身体怎么了?
      她拉下衣领,郭付义看见她胸前一道伤疤,往下延伸着,延伸到衣服里面看不见的地方。
      看到了吗?她解释道,直到几个月前,我都不知道自己患有先天性心脏病,动脉导管未闭。医生给我做了开胸手术,二十厘米长的刀疤,住了两个多星期的ICU。不要说我现在没缓过神来,我觉得一旦得了这样的重病,恐怕一辈子都缓不过来了。
      这件事郭付义真不知道,他要是知道,不论自己的处境怎么样,都会去医院看她。如果说郭付义的遭遇是人为,那么小茹所遭受的无疑是天灾。郭付义不知说什么才好,没头没脑吐一句,你真的是受苦了。
      小茹摇了摇头,神情黯淡说道,带着这样一道疤,注定进不了童话世界,找不到白马王子。何况我本来就一点都不漂亮。所以不止是前面受的苦,后面也还要一直苦下去。
      郭付义安慰她,你要对自己有信心,上帝为你关上一扇窗,同时也为你打开一扇门。
      这种老掉牙的话就别拿出来说了,我只看见关上的窗,没见到打开的门。就是糊弄人的,和事实严重不符。
      郭付义不知说什么才好,在一阵沉默中竟见小茹哭了起来,她声音抽咽着继续说道,那么多烦心的事。我在ICU那几天情况很不稳定。我爸急疯了,他的身体本来就不好,加上那么一急,中风也住进了医院。结果一大家子的人围着我们团团转。所有的事情都是因我而起,像我这样的人非但特别没用,而且还在到处添乱。
      不能这么说,每个人活在世上都有他的道理。最起码对于你的父母亲来说,你是独一无二的,他们不能失去你。做父母的想都不敢想失去孩子会怎么样。
      小茹不哭了,惨淡一笑说道,你说得没错,大概这也是我所能想到的活在这个世上唯一的理由了。
      郭付义的情绪也变得不太稳定,埋头喝了几口咖啡。他皱起了眉头,倒不是咖啡苦,而是情绪也变得黯然。有的时候他也会产生和小茹同样的想法。那么失败的一个人,坚持活在世上的理由大概也是因为过不了父母亲这一关吧。
      过了很久,他们才从那个令情绪糟糕透顶的话题中解脱出来。郭付义问,你对咖啡敏感吗?
      嗯,还好。除非那天实在太兴奋,一般都会没事。
      我也是,有的时候,我甚至很无聊地对咖啡提神有不同看法。这可能是世界上最大的谎言,咖啡提神这种说法被不停地以讹传讹下去。
      小茹看上去很认真地说道,这就是你在胡说了,咖啡因提神是有科学依据的,只不过是对像我们这样的人无效罢了。
      他们聊着,喝着,直到咖啡店快要关门。他们很知趣地在那个时间点上离开。出了店门,小茹对郭付义说,接下去我们去哪儿好?
      凌晨两点,除了回家还能去哪儿?郭付义说,你看时间也不早了,要不先回去,约个时间再聊。
      小茹似乎没听见,她走在前面,夜色中担任带领者的角色。这样的季节,夜晚和白天完全是两重天。再加上今夜风特别大,又有数月前那种春寒料峭的感觉了。小茹衣衫单薄,虽说夜间出门已注意多加了件风衣,但此时衬衫外面一件薄风衣也难御寒。她抱着双臂前行,看上去可怜兮兮,是那种令任何男人都会心软的小女子形象。这样漫无目的走了好一会儿,小茹转身对郭付义说道,你要回家也可以,但是我不想回家,你要回家,我就去你家。
      郭付义想不到她会提这样的要求,作为朋友,或者说就像刚才所说的对一个小女子心软,他没有理由拒绝,他说,好吧,那就去我家,反正就我一个人住,给你安排个房间。
      小茹以前来过郭付义的家,家还是那个家,只是人不同。进了家门,小茹就像一个好奇心强烈的孩子,到处转悠、到处看,就像是要把房间的每一个角落都看遍,调查清楚。
      你这是干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警局派来调查我的呢。郭付义开玩笑说。
      怕什么,就算真的是来调查你,你也没什么调查不起的吧。
      这会儿的工夫,郭付义冲了一杯咖啡,递给小茹说道,反正你也不想睡,那就再多喝一杯。
      在小茹接过咖啡的同时,郭付义问道,你看了这么久,看出什么名堂没有?
      此刻小茹在郭付义的房间里,坐在飘窗上,手捧咖啡,看着外面的黑暗。分明令人感觉到,起风的黑夜有着某种特殊的地方。有一种赶都赶不掉的,钻入人心的凄冷的感觉。循着小茹仰望黑夜的目光,郭付义知道,除了远处的景色在黑暗之中影影绰绰,另外唯一可见的就是天上稀疏可怜的几点星光。依稀的星光无比孤独,那些全都没有生命的星球上的死寂弥散在整个夜空之中。正是这些星光给了小茹回答郭付义提问的灵感,她说道,除了孤独什么名堂都没有,照我看,这间房子不能再这样就你一个人生活下去了,你得找个伴,得让像我这样的来访者首先感受到的不是孤独,而是喜悦欢乐。
      说实在的,这样的话听得郭付义脸都红了。谁又喜欢孤独,只是像他这样,找个合适的伴又谈何容易?
      他转移了话题,你说现在是夏天了吗?
      小茹说,当然是,可以说初夏,但一定是夏天。
      真奇怪,我长这么大,好像还是头一次知道夏天这么冷。
      说明你以前的睡眠特别好,夏夜冰凉我可是有深刻体会的,特别像现在这样的初夏的夜,你就是穿两三件衣服被冻得瑟瑟发抖也不必大惊小怪。小茹说完,又喝了两口咖啡。
      过了片刻,郭付义提醒她,你大病刚愈就这样跑出来,整夜不回去,你的父母不担心你吗?
      小茹神色黯然,很不高兴说道,我知道,你是嫌我这个病怏怏的人累赘,不高兴让我呆在你家里。
      郭付义心知说错了话,忙否认,不是这个意思,你要是愿意,在这住上一年半载都没问题。
      大概正是听到这句话,小茹站起来。她的神态情绪跟刚才完全不一样,一下子活跃起来。她的声音听上去非常高兴说道,那好,那就依你说的,不过用不着住一年半载,先住上一个月就行了,看看习不习惯再说。
      从朋友的角度来说,借住一段时间也不是完全说不过去。但是毕竟男女有别,孤男寡女独处一室不免惹人闲话。郭付义观察小茹的神情,有点开玩笑的意思,不过相比之下认真的成分更多一些。郭付义整个人都显得有些难堪了,说道,不是我不欢迎,我倒没什么,你这小姑娘的名声传出去可不太好。
      小茹很认真地说道,我已经不是小姑娘了,而且我也不在乎这样的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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