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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姬昱坐在宸枫院中,双目赤红地看着手上的书信。

      “她,真的走了?”

      刚回到齐王府,姬昱就听人禀报说苏姑娘不辞而别。他不敢相信,立刻赶到宸枫院,可朱颜不再,只在桌上留下了一封书信。

      姬昱身上还系着披风,头上发髻有些松落,两绺青丝垂在鬓前。数日星夜兼程赶回帝京的风霜,此刻都化作眼中的悲恸。

      他以齐王身份相托,求皇兄收回赐婚圣谕,不惜宗室除籍,贬为庶民,只求与心上人共度此生。

      皇上起初不允,责骂他不顾皇室体统,因小失大。

      但姬昱不退让,一次次进宫面圣,直抒胸臆。他已经让苏芸委屈了许久,这一次,他定不能再负她。

      时间一长,皇上也拗不过他,态度便渐渐有所缓和。

      直到前些天,皇上突然宣姬昱进宫,说只要姬昱帮他料理一些事情,他便准了姬昱纳苏芸做王妃的请求。

      皇上想让姬昱做的那些事情,与当年的皇位之争有关。

      从前皇上还是皇子时,与其他皇子争夺帝位,最后靠着朝中武官的扶持,成功荣登大宝。而其他皇子,除了当时年仅五岁的姬昱,皆死的死,贬的贬。

      如今二十年过去,还有些残留的事情需要人处理,而满朝上下,只有姬昱这个仅剩的皇族亲王去做,才最为妥当。

      从前姬昱不愿,皇上也不好逼他,如今将苏芸作为筹码,姬昱二话不说便应下,当即带人打马出了帝京。

      也是这个缘由,姬昱丝毫没料到这是皇上在声东击西,更完全不知道皇后会趁他不在帝京时,向文尚书府下聘提亲,并授意文雪莹有所行动。

      皇家和文家都在等,等佳人含恨离去,不复相见,等三媒六聘诸礼俱备,木已成舟。

      姬昱缓缓展开信笺,上面苏芸亲笔写就的诀别文字,像一把把利刃,刺到他的心上。

      “她走时,还说了什么?”

      李嬷嬷跪在一旁,恭敬道:“苏姑娘走时没多说什么,但平时却说了些话,奴婢不知当不当讲。”

      “说!”

      “是,苏姑娘前些天看王爷有日子不来宸枫院了,就对奴婢说,王爷连个正经名分都不给,她就这么待在王府里,还不被人笑话?要是传回利州去,乡亲们还不定怎么戳她脊梁骨呢!”

      姬昱寒厉的眼风扫过来,李嬷嬷登时打了个哆嗦,赶紧求饶:“王爷息怒,这话可不是奴婢说的,奴婢不过是传话,王爷就是给奴婢十个胆子,奴婢也不敢乱编啊!”

      “她还说了什么!”

      “苏姑娘还说,说,早知如此,还,还不如嫁个有钱的商贩。当年三言两语就被骗来王府,还以为能做王妃,现在想想,还真是,真是失算!”

      “出去!”

      姬昱重重一掌拍在桌上,李嬷嬷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奔命似的退了出去。

      半晌,姬昱眼中狠戾褪去,只剩下无限的落寞。他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抚摸着信笺上的文字,声音有些喑哑。

      “芸儿,你真这般想吗?”

      *

      文雪莹坐在花厅,抬手看着指甲上新染的蔻丹,朝跪在堂中的男人懒懒道:“人确定是死了吗?可别像话本子里说的,只是摔了个半死,回头又被人救活了。”

      “姑娘放心,小人特地到山崖下查看过,确实已经气绝而亡。”

      “好,拿去吧!”

      文雪莹挥了挥手,身边的侍女便将一袋金豆子送到男人面前。

      “谢姑娘赏赐,小人这就离开帝京,这辈子都再不回来。”

      “算你识相,下去吧!”

      文雪莹凤眼轻挑,春风得意。

      本来,她没想要这位苏姑娘的性命,毕竟是王爷爱重之人,若日后王爷挂念起来,派人去查,她还得花功夫料理。故而,文雪莹原打算将人撵走便是。

      可偏偏不巧,派去利州打探她底细的人,查出苏芸真正的身份,并非普通乡间女子。

      一旦苏芸的身份被他人知晓,恐怕到时连她这个尚书千金,也不是对手。她必须趁消息尚未走漏,赶快将人料理了。

      苏芸啊苏芸,这可就怪不得她下狠手,要怪就怪你自己没有富贵命吧!

      *

      一户普通的农家院中,一个褐衣农妇正守着小炉子,拿蒲扇不断扇风。

      许是怕柴烟熏到屋里的人,俞四娘将小炉子搬到院子边上。炉子上熬着的,是一锅草药,她得抓紧时间将药熬好,喂侄女喝下。

      想来她这侄女真是个苦命的孩子,亲娘在生她的时候难产而死,亲爹又一直身体不好,勉强靠药养着,虽说是个私塾先生,但挣的那点银钱,全拿去买药了,好不容易撑到今年年初,还是撒手人寰了。

      现在,这没爹没娘的孩子又突然发高烧,要不是她今天过来给侄女送米,恐怕都没人发现这孩子已经烧得晕过去了。

      毕竟是个才及笄的小姑娘,遇上这些事,真是可怜!

      苏芸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首先看见的,就是头上熟悉的素白纱帐。

      这是她利州乡下的家,她真的回来了,回到她十六岁的时候。

      就是这一年,她失去了爹爹,也是这一年的秋天,她遇见了齐王爷。

      苏芸眼中慢慢泛起水泽,回想刚刚逝去的短暂一生,她心中还是难免伤恸。

      “醒了?哎呀,怎么哭了!你这孩子,烧糊涂了呀?”

      俞四娘将手中的药碗放到桌上,走到床边将苏芸扶坐起来,在她身后垫了枕头,又替她把被子掖好,不让凉风灌进去。

      “来,喝药,喝完药病就好了啊。”

      俞四娘帮着擦干苏芸脸上的泪水,端着药碗坐在床边,舀起一勺吹了吹,再喂到苏芸嘴边。

      苦涩的药汤流进嘴巴,苏芸忍不住皱起眉头,强命自己咽下。

      但看着面前这个真心关心自己的舅娘,苏芸心中一暖,觉得口中的汤水也不是那么难以下咽。

      “别嫌苦,良药苦口才好得快。这副药,可是你舅舅那堆药里最管用的,喝两三副下去,病就该好了。”

      苏芸牵起嘴角,柔弱道:“舅娘,不苦的。”

      不苦?莫不是熬的时间太短了,药味没熬出来?芸儿都病成这样了,药力不够可不行!

      俞四娘赶紧舀了一勺送到自己嘴里,立马苦得眼睛鼻子都皱到了一起。

      “这也忒苦了!你这孩子,还真是烧糊涂了。”

      苏芸甜甜一笑,有亲人在身边,久违的安心又回来了。

      俞四娘这两天都没有回去,一直带着苏芸家,给她烧水做饭,熬药喂水。到了第三日,苏芸的烧已经完全退了,不过还受不得寒,只能躺在床上静养。

      “舅娘这两天不回去,就不担心表哥没饭吃吗?”

      苏芸口中的表哥,是俞四娘的儿子程斌,比苏芸大三岁。

      俞四娘伸手过来在苏芸额上探了探,喃喃道:“明明没有发烧了啊,怎么还在说胡话,莫不是把脑子烧坏了!”

      “舅娘。”苏芸柔柔地唤了一声,撒娇地将俞四娘的手拉下来摇了摇,“我不过是这些天睡久了,有些迷糊。”

      “你表哥几个月前就进京赶考去了,眼下还没回来呢!”

      见苏芸病情大好,俞四娘也开了话匣子,“你舅舅也是的,他这个做郎中的来照顾你才最合适,偏偏这几日他都在外头跑,逼着我这个半吊子来拿药治病。还好这次出诊,你舅舅没把家里现成的药包全带上,不然我还真不知该怎么办了。”

      回想当日推门进来,看到倒在地上烧得不省人事的苏芸,俞四娘现在还有些后怕。

      “你个小家伙,那天真的吓死我了!好在你退烧了,要是真出了岔子,我可怎么跟你舅舅交待,怎么对得起你爹娘啊!”

      “舅娘,你瞧我不是好了吗?没事了。”

      苏芸往床边挪了挪,低头靠在俞四娘的肩上,轻声宽慰:“以后芸儿一定好好照顾自己,不让舅娘和舅舅担心。”

      俞四娘叹了口气,替苏芸将披在背上的衣裳搭好,又掖紧她身前的被子。

      “还说不让我们担心,你看你,病都没痊愈,又不好好盖被子了!一会儿还得熬一副草药,彻底将病根断干净。你还小,可不能留下什么病根,免得日后受苦……”

      苏芸抱着俞四娘的胳膊,任由她唠叨的话语萦绕耳边。这些天,她已经想得很明白了,既然老天让她重活一世,那她就安安稳稳地待在乡间,踏踏实实地过日子。

      此生,她再也不想与帝京有任何瓜葛。

      俞四娘轻拍苏芸的小脸,“好啦,舅娘不说你了,中午想吃什么,舅娘给你做。”

      苏芸缓缓坐直身子,正在认真思考,却见俞四娘一把捧住她的脸,惊慌道:“哎呀!你额角什么时候多了一道疤呀!”

      就着俞四娘拿过来的镜子,苏芸这才看见,自己的右边额角,的确有一道寸余的伤疤,因藏在刘海里,之前都没有察觉。

      想来是她上一世殒命那日,在马车上磕出的伤口。

      她被推下山崖,按理说身上其他地方也会留下伤口,但为何只将这道伤疤带回了重生的一世,她也想不明白。

      “无妨,左右瞧着也不明显。”苏芸将刘海往右边拂了拂,盖住额角,又朝俞四娘乖巧一笑,让她别担心。

      俞四娘怎么不担心?好端端娇花似的姑娘,在脸上留了疤,不就破相了嘛!

  • 作者有话要说:  后面会甜!后面会甜!后面会甜!(超小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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