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九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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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年前的强大种族重现。
不知道那群人听见作何反应。只要想一想都是会让人愉快的事。
他推门的时候，落梧正坐在院里，龙竟然陪在他身边同他说话，面带微笑，泰然自若，是落梧喜欢的态度。慕倚笑有的时候觉得这条龙是个古怪的生物，他与任何渠道得知的龙族的描述都略有偏差。虽然某些方面孤僻冷傲是有了，但是相处起来确是意外的性情温和。当然，前提是遇见让他喜欢的人。
他一出现，落梧自然二话不说就走了，房门当着院里的两人的面重重关上。
后两者对视。慕倚笑无奈：“别看我，我什么都没做。”
话语微顿，他微叹。“别看他好像挺好说话，其实哪个性格都挺任性的。他自己明明做了，偏偏我一说，他就好像受多大冤枉。诶，龙，都说你别看我了，这次我绝对不去道歉，每次都不是我的错凭什么我最后次次都向他低头？又不是女人，不带这么哄的。”
龙偏过头，满眼深思。“我只是觉得……即使是一句简单的警示，由你说出口也一定伤人。”
……这是什么话？事后回想起来，慕倚笑莫名其妙地发现，他说那几句话的时候表情、语气居然拿捏的那么好。在他看来，不仅不算重，甚至是格外温柔了。
慕倚笑还没来得及反驳，又听龙犹犹豫豫道：“我突然想起……今天是十五。”
慕倚笑愣住。
“所以，你是不是回去一趟，用御空术也花不了多少时间。否则你的小美人和大美人都要跑了。”
“……美人？这话你跟谁学的？”慕倚笑一把拽住龙，惊疑不定。
“回去吧，回去吧否则你那个下属一弹琴，在琴圣面前要露馅的。”
“你先说谁跟你说那种词的。”
龙定定望着他，沉默，忽而大眼睛里居然闪现出类似怀念的感情。慕倚笑只听他低声喃喃道：“为什么会突然想起爹爹了呢……”
慕倚笑无语。
如果不是龙的提醒，他可能真的忘了今天是十五。是应该与某个人见面的日子。
离慕府不远的暮光楼算是一个奏者云集风雅之所。用笼烛的话说，某年某月的十五慕倚笑心血来潮去看了看，再心血来潮地亲自试了试镇楼宝器桐乐琴，然后琴圣美人就不声不响地凑近……
琴圣好像是个美人。然而看见他身后的美人时，慕倚笑真真正正眼前一亮。
那居然是一个魔。一个会走会动的魔。
到那时候为止，魔他是杀过不少，但是活生生的站在他眼前的、没有杀意的，这还是唯一一个。事情发展到最后，每月十五一见，琴圣听他抚琴，魔亦步亦趋地跟着琴圣，这状况一直维持到如今。他和魔都是怀着目的的。魔自然当是被派来观察慕府里与龙族有接触、还被潇“爱慕”着的传奇人物。而慕倚笑自然是想——等哪天他的催眠术练得无魔可挡，好第一个抓这个魔出来开刀，届时魔殿之秘一探便知。
御空术。行千里而一瞬。只是消耗甚巨，对于有能力使用它的人来说，大都将它算作一道保命符。慕倚笑只看过一个人用御空术用得象戳破个水泡一样随便——慕倚情。
龙在亲眼目睹之后不敢置信地目瞪口呆，仰望剑尊风采，遂道：我在想如果我那时的仙帝魔君或者我们龙王仍在，是不是他也能打平手……倚笑，你快点去傍上你哥吧，我们下辈子都不用愁了。魔殿，那是一只手指头就能碾爆的。
慕倚笑在费了好大力气到达暮光楼累得全身骨头都在咯咯作响地叫嚣时，突然与龙当时的话产生了共鸣。他同样一直在困惑，与其他一个人累得快要散架掉，为什么不多拖个慕倚情下水……为什么还不。
脑海里那美丽得让他惊叹的双眸一闪而逝……随即，慕倚笑认命。作罢。
仍然是晚了。暮光楼云蒸阁人去楼空。慕倚笑不禁扶额长叹，颇为沮丧。一室昏黑，唯有暮光之亮，天边云蒸霞蔚。
他没有点灯，坐在桐乐前，将龙掏出来放在一边，然后单手轻轻拨动着琴弦。
有门被推开的吱呀声，门那边背着光的黑暗里，一个清越的声音淡淡问：“慕倚笑？”
慕倚笑顿了顿，下意识想要应，然而立即意识到自己这身装扮——不是慕府三公子。
一个人影渐渐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墨色绸衣，宽袍广袖，同样深如墨的发丝如流泉飞瀑，容线五官精致得不似凡人。
琴圣倾九弦。
这还是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任是相处了多年，这却是他第一次对他说话。慕倚笑不由有些反应不过来。
龙爬上桌子，探头。然后传音：琴圣大美人来了，今天魔族小美人不在？
慕倚笑今日第二次被龙震住。无声道：你……竟然出来了？
——不怕被人看到！？
龙回过头，眼里竟然有鄙夷与轻蔑。
这两种神情任一种莫不让慕倚笑莫名其妙。
琴圣又上前几步，身形已经完全出现在了他面前。并且依然固执地唤：“慕倚笑？”
看了看自己手边的龙，又看了看步步逼近的人，慕倚笑突觉头大如斗。事到如今，他只好装作若无其事如同没看见桌上那神奇生物，若倾九弦问起，就告诉他，那是他的幻觉罢了。
“在下潇，慕三公子不在此处。”冷冰冰。
没想到倾九弦居然比他还冷地说：“你耍我么？就算我是瞎子也不到连人也认不出的地步。”
琴圣倾九弦目不能视。但是只是凭一个人随手拨的几声琴音，立刻就分辨出来人。
慕倚笑看龙，后者的眼神里明明白白写着控诉——你竟然连这个也不知道……
“慕公子，我来向你道别。”倾九弦又道。
他抬起头的时候，如龙所说，黑曜石一样的眼睛虽然美丽，但的确是没有半分光彩。
“那……后会有期。”被揭穿了伪装，慕倚笑也不再掩饰自己本来的声音。
倾九弦转身之时，衣摆象是被风吹起来一样飘飞，薄薄的黑纱与其说是阴沉的颜色，更象是夜色温柔。本以为是要走了。慕倚笑想不到他又回过头，视线居然直直射向他的手边，空洞无物的眼睛里居然有清亮的光芒。
“那边的是什么？”
“这个啊，”慕倚笑微微一笑，一直手指横在龙的肚子上，将他挑了起来，再随手晃一晃，只见某生物又是满脸敢怒不敢言，“水蛇，你要吃吗？我给你当饯别宴。”
“水蛇？”眼里闪过一道奇异之色，美人道：“让它叫一声来听听。”
慕倚笑被噎住。仔细观察了下美人冷得快赶上他哥的脸色，绝对不是玩笑。传音道：龙，叫吧。嘶——就这样。
慕三公子温文尔雅。这是别人的说话。自然不会拒绝这样一个小小的要求。
然而……龙愤怒地在头顶上那双眸里，发现更多的是幸灾乐祸，显然惟恐天下不乱。
美人又道：这蛇不出声吗？给我来吧，拔了块鳞片就乖了。
倾九弦的名号只是琴圣，不象剑尊那样一听就是非常人的狠角色，旁人只会以为他是纵情乐音的翩翩公子。然而当你凝视着他的时候，似乎会觉得他的全身上下都在散发这一种气势，让你不自觉遵从。
虽然在座两位都不受影响。
龙的鳞片间似乎有水滴渗了出来。
慕倚笑瞥见，伏下身，把头埋进自己的手臂间，双肩抖动。一副显然指望不上的模样。
龙：“嘶、嘶——”随后，龙几乎是悲愤地发现，某个人已经憋笑憋得弯下了腰，全身都在颤抖。
冰山美人竟然嫣然一笑，那一刻的明丽好似魏紫的千层重楼在眼前缓缓绽放。
倾九弦是一直笑着走出去的，含着愉悦的声音远远飘来：“还挺象的……笑，不久之后再见。”
龙一惊，转过头去，发现慕倚笑也是满目深思。
笑……那一声笑。似笑，而又似潇。
慕倚笑有些疲惫地长长一叹：“他肯定是什么都知道了……龙，对不起，是我没有注意，我根本就没有注意他。”
银光一闪，白衣的男子已坐在他身旁，他将他搂在怀里的时候，他可以清楚地嗅到他衣上水的味道，感觉到水的清凉。
碧绿的眼睛深邃得不可探究。
“倚笑，其实我离开龙渊也可以凭我的力量再活很多很多年，一直一直可以陪你很久。我了解你，你已经不想再理会这些事了。”
慕倚笑勾起了唇。“那之后呢？”
“嗯？”
“很久以后呢？”
“我就安天命了。”
别过头笑了起来。清朗而温柔的笑声让他自己都挑不出毛病。“我为你做的事不是想让你陪我很久。”
清秀的白衣男子偏过头，眼里现出困惑。
他不能理解。
慕倚笑深深明白这一点。比如每日生活在力量日渐消逝的无奈中，每日更接近消亡的恐惧中，每日独自一人的孤独中……即使是这样，他也想要他活得很久很久的心情。即使有朝一日他自己也将再看不到这样的场景。
龙啊……到底是谁陪着谁。
“我们还是退隐吧，”龙低声说着，“倚笑你不是太多情就是太心软，以后肯定很辛苦。”
他一直注视着的人笑了笑。“以前有人说我长得好看，觉得我肯定多情，但是说我心软的你还是第一个。”
龙幽幽叹息，不再言语。
不久之后再见……
两派还未集会完毕，落梧又是已不声不响地失踪了，任是谁都找不到。
最后那一天，慕倚笑隐在树上，看着那些门派的魁首一个一个出来，各个脸色都是说不出的惊疑不定与几分阴狠。
显然笼烛成功地传达出那个信息——魔殿的人，其实是魔。
比起臣服于外族求得安宁，其实大多数人更愿与本族人争得你死我活。如果日后他们相信魔殿真的是魔，那么无论利来利往，都将与魔殿对立。
再之后，慕倚笑带着龙前往摘星塔。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九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