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出行 ...
-
随手从那堆纸里抽出几张密报，他念到：“蛊王的冰蟾，陆湘的寒玉天簪，千山剑派的寒冰床……还有今天药仙境的冰蛇。”
慕倚笑淡淡微笑，眉目间恍若有清泉流动的凉意。“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看这事也不会是巧合，龙，你说我可不可以认为……魔族在找世上至寒的东西？”
龙从慕倚笑的衣服里纵身跃出，落地即刻化为碧眸银发的青年，他从慕倚笑手中接过密报细细翻阅起来。其实这样的动作他做过无数次，可是没有一次能让他解出魔族此举的深意。
于是，青年秀丽的眉不能自抑地打了一个结，深邃清冷的眸里浮出几分歉疚。“倚笑，抱歉，这个我真的想不出是为什么……”
“你怎么和我说抱歉？”静静站在他身后的慕倚笑一手按下龙的手，因这动作，身体不禁又贴近了那银色长发些许。龙族的身体上总是带有水的气息，清新且冰冷。
这是足以令他暂时忘却一切烦恼的气息。
只是这个暂时真的真的太短暂。烦心事永远让他不得消停。
慕倚笑转身走至窗边，在龙看不到的角度，微不可闻地无声一叹。
“龙，这事你不要操心，我已有对策，”末了，他不忘千篇一律地老生常谈一遍，“……你应该多多休息才是。”
龙碧色的眼睛似乎朝天翻了一翻。“好吧……你先说什么对策？”
不出龙所料，床边那袭青影不易觉察地僵了僵，然后再不出所料，开始技巧拙劣地转移话题……“龙，你又要变成我妈了啊，果然活得久了……”
“倚笑，你说吧。”龙平静地打断。再下面那些调侃，亦是几年都不曾变过的，无需再听。和这人相处久了就明白，无论他说的话多么天花乱坠误导人意，只要坚持己见不受他诱惑就是了。
慕倚笑垂下头，认命地长长叹息。
“我要去摘星塔走一趟。”
抬眼，龙的眸中果然有红光一现，疑似又要变成喷火龙，就像他当年一觉睡醒知道某人已一脚踏入魔道时一样。
龙薄唇轻启，悦耳的声音飘出：“摘星塔，藏书万卷包罗万象，从天地初始直到今天药仙境被破发生的大小事件，还有世间所有的一切秘书神药莫不有所记载，要查讯息的确是再合适不过……可是……”龙话锋一转，冷意恣意而放，“塔外是婴灵迷雾，古往今来所有被收的、世界上最恶毒的婴灵全部被投入其中；塔的门口有百只蛇龙驻守，蛇龙即使是在我那个年代也算是强大的种族。”
慕倚笑平和地听完这冗长的一段侧面抨击，随后淡淡笑了笑。“龙，你的资料过时了。现在在迷雾外围方圆百里大概还有仙魔各派一千余个高手，毕竟塔里太多秘密了。”
“好吧，就是这样一个地方，你要进去溜达一圈？”
“诶，话不是这样说，什么叫溜达，那明明是攸关魔殿的大事。”
龙有些头痛地挥挥手。“算了，随便你，反正你做事异想天开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我帮你搞定蛇龙，其他自己想办法。”
这人，一晚上没有一句怨言地乖乖弹琴，果然是殷勤背后有所求……
慕倚笑得到了早已确定的答案，心满意足。“事分先后，这个先不急，当下燃眉之急应是两派集会。”
“你要去？”
“去是肯定要去，能让魔殿和武林都有得忙，没空理会我们的行动，何乐不为？现下唯一要考虑的，是要以什么身份去了。”
“易容成慕诉心去？”龙提议。慕诉心既是慕府目前台面上的掌门人，用他的身份行事多有方便。
“你忘了我们这组织至今还是地下的么？到时候府里怎么说？”慕倚笑驳回。虽然掌握了慕府最为精锐的势力，但是他的身份知晓的人并不多，连底下的人多也不知顶头上司何人。
“那……你干脆就以三公子的身份跟着慕诉心去？”龙再提议。弟弟跟着哥哥历练，名正言顺。
“慕倚情知道我要去肯定是要去看看的，在他眼皮底下什么都别想干。”慕倚笑再驳回。近年来兄弟感情发展不错，负面影响是麻烦也多了。
一人一龙对视一眼。龙道：“看来只能用潇这个身份去了……明天叫人给你递拜帖吧，你声名鹊起那些人不会回绝的。”
双双拍板。慕倚笑扯着龙睡觉，拍拍他的肩，劝到：“就这样睡一晚上吧，每次你变成龙睡在我胸口，我都怕翻身的时候把你压成面条。”
龙迟疑着点了点头。然而看着对方若无其事地开始为了宽衣解带的动作，仍是心下皱眉。“倚笑，这个衣服是化形所来，算是我一部分本体……”脱了会很奇怪。
“那你现在有褪鳞的感觉了吗？”
“……”
手轻抬，指尖挥出一道劲力，瞬间掐灭烛火，黑暗扑面而来。
互相依偎着躺在不大的床上，闭上眼，不去让黑暗里仍能视物的双眼看到对方的表情。唯有窗外叮咚夜雨，风吹打在窗上的嘶声，声声入心。
龙说：“倚笑，因为我要陪你离开这里，我接下来要睡上几天，到时候不会有力量不济之虞。”
“好。”
他的黑暗里轻轻应了一声。
怀里的龙沉沉睡去，冰凉的皮肤让他觉得他搂着的是一个冰块，只是丝滑的触感让人留恋万千。
某种程度上，这条龙可算不谙世事。慕倚笑摇头苦笑。
让人左右为难，举棋不定。无论怎样做，好像都是错的。
他不是容易入眠的人，总要在床上躺上好久。于是几乎是夜夜都要不由自主地回想一些片段。这时，清脆的雨声成了扰人的杂音。
龙说，倚笑，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能离开龙渊吗？
龙因龙脉而活，龙因龙脉而得力量。然而龙族消失得太久，这个世界上唯一的龙脉也只剩下——龙渊。这一方不能算特别大的池子，离了它太久，龙就会力量枯竭而死。
即便千年来日日夜夜潜在龙渊，他的力量仍然在不断弱化，凭日只能以幼龙形态出现，连人形都不能维持长久。龙的凭生还有几大耗损。第一次，护他出慕府，现出原形。第二次，助他于魔殿千人围剿中逃生，再度现形。若再来第三次，就是龙的死期。
龙的原形美丽得足以与日月争辉，银白色的鳞片象是透明的火焰，仰望着他的时候只觉世界上的全部光芒都尽数落在了心中。这样的美丽，他却祈求他永远无缘再见第三次。
三日后应当启程的时候龙还没有醒。慕倚笑无奈地把那前臂长的蛇状生物随手卷一卷，塞到衣服里。正是因此他所有的衣服尽是广袖宽袍，不至于让人看见腹部或是胸口处出现一个蛇形浮雕。
笼丰奉命扮成自家主人的模样，以便继续为某人的身份瞒天过海。
所以龙一睁开眼睛，就发现他总是青色的“被子”，变成了墨黑色。自然抱着他的人该被称作潇了。
潇总是穿着夜色一样的黑衣，有着深红色的的眼睛，眸里的神色是常年不变的漠然孤傲，有着腊月飞雪也比不上的寒意。他的容颜冷峻，脸部的线条冷硬，从不会露出任何表情。
当然，这张脸是经过简单化妆过的。相似，但绝对不能将那两人联系到一起。
而深红色的眼睛……并不是掩饰，而是魔族的象征。只是如今很少有人知道这点。反倒是平时，慕倚笑还要把这异常之处遮掩。
龙从他衣襟的那点空隙里抬起头，专注地看着他好久好久。最后龙微微喟叹，总结：“你这样……让我怀念起从前了，我一直一直看着以前的你。”
“幸好你有经验，否则一直保持这个模样哪天非要露馅了。”龙庆幸。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出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