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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再临 ...

  •   龙故我地卷成小小的一团,汲取着他的温暖,带给他舒适的冰凉。细小的龙爪偶尔刮到皮肤上并没有痛感,只有瘙痒。

      可是每当低头看他,那样纯净的颜色仿佛都带着温柔。

      不知这家伙知道他的抉择,会不会变成喷火龙。龙是安静而温和的,从来没有发过脾气,但是……他知道他的底线。

      自他翻开八荒卷……

      在所有人都看不见的地方,流云卷舒,风云暗变。一个小小的转折往往可以影响世事之变局。

      更何况……成为千年前消失的魔族……不知要改变的是他自己,还是一切事物。

      ◇ ◇ ◇ ◇ ◇

      奉剑历四十三年。佛门菩台寺受神秘门派袭击,住持护寺而死,百年基业毁于一旦。余下的僧人念旧地伤情,另选新址重建寺院。然仇人身份不明无迹可寻,大仇未得报。

      奉剑历四十四年。魔殿建立。善于隐藏的魔殿逐步壮大声势,逐渐已成不可忽视的势力。

      奉剑历四十五年。慕府不再是独霸武林之魁首。魔殿的崛起,还有内部的压力,给了这个称霸江湖百年的世家一个重击。

      只因同年,慕府府主慕殷死。而凶手不是别人,正是慕家不世出的武学宗师——剑尊慕倚情。

      纵然贵为剑尊,弑父之举仍为他带来些责难。

      然而望着前来“讨个说法”的各道众人,慕倚情坐在慕府正位的椅上,神情冷淡异常,手指轻轻抚摸着膝上银光美丽的长剑。

      只一个动作,便挡掉了一半人的说辞。

      这时终于有人想起,剑尊虽说出身于正道世家慕府,却从来没有表明过自己的立场。只是人们先入为主地把他归入慕府一派,敬称为剑尊,而没冠上剑魔之流的称号。可是他自己,从来没有亲自证实过任何一句话。

      慕倚情天下第一人的称号却不是高帽。如果他要动手,当天有大半的人不能活着从慕府出去。所以当发现慕倚情还有心开口说话的时候,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慕殷为了个女人发疯,就算他今日不重伤我幼弟害得他将病缠终身,这等疯子我也不能留他败坏家族名声。”某种方面来说,慕倚情算得上是恃才傲物。间接也变得眼里揉不得沙子。自然不会太容忍慕府的污点和自己挂上勾。

      此时已经没有多少人真心研究慕倚情的话里的深意,人们只觉,既然剑尊都已给了理由,那么一切作罢就是了。他们已有了个台阶下,尽管他们连这个台阶的样子都没有看清过。

      活人为什么要为了和自己非亲非故的一个死人自找罪受。

      有人臆测慕倚情再多堂皇冠冕的理由都是幌子,他无非是为了慕府偌大基业。然而剑尊又的确于当日便启程回他的山修他的剑,无论这是不是又一个幌子。

      慕府大公子顺利接下慕府。几年下来,家业竟然还可蒸蒸日上,与魔殿并存。

      人叹:在剑尊慕倚情的光环下,果然江湖忽略了慕家又一个人才。

      奉剑历四十七年。即使在剑尊的光环下,江湖也不能再忽略一个人的光芒了。身世成迷的魔派高手潇于菩台寺旧址遇魔殿众人,一力杀之。观之者叹:可与剑尊比肩。

      世面上所有版本的传言,自然都有一个最真实的解释。

      ◇ ◇ ◇ ◇ ◇

      慕府夜雨淅淅沥沥,打在瓦上发出清脆的响声,然后顺这屋檐留到了地上汇成一片水洼。

      飘渺阁本来就是环水而建,这下连唯一还算片干净地方的大门口也变池塘。

      天黑看不清路,加上一点点心不在焉的成分,笼烛一脚踩进了门口那深深的泥坑里。瞬间,他觉得他的心情原来还能荡到比谷底更深的地方。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轻身一跃,蹲在了院里的树梢上。他脱下了靴子。

      飘渺阁在龙泉的正中间,并却没有一个桥连过去。他的功力是可以一口气飞进阁楼里的,不必踏水。

      只是……若是飞的途中脚上的泥落进了龙泉里,再凑巧让某人看见……那他还不如死了简单。

      某人对着龙泉的水有令人恐怖的执念。他从不轻易让人碰龙泉,就连每次见他的属下,竟然也屈尊亲自出飘渺阁。只是雨天是例外的。雨天那人从来不出门,很怪癖地会整晚整晚地弹琴。

      飘渺阁很大,却有大半个楼一直荒置,阴森森象个鬼楼。那人就占了整个楼的一间屋子,屋子中间架着个屏风,屏风前面作书房,后面放床,还从龙泉里引出一个小小的池子,就在床边。

      笼烛的同僚笼丰曾神秘兮兮地贴在他耳边说:我猜主上养了条美人鱼在里面,不然还从来不让人看了?

      笼烛无言。

      房间里果然还透着隐隐灯火,还有轻微的琴声。他待门里的人唤了一声,才推门进入。那人坐在琴案前,侧对着门。风神俊秀的脸被灯火映得半明半暗。素手轻转,青袂飞扬,天籁如流水而出。

      “哎,过来坐,下着雨还赶过来禀报,你不容易。”他的主上唇微扬,笑容柔和温暖,流光溢彩的美丽眼眸里都是笑意。

      只是,他说类似的话语之时,从来是没有人真正上前坐下的。

      对于慕府暗主,明白他的人不敢逾越。

      笼烛躬身,声音刻板却恭敬地道出来禀事件:“药仙境被破,门下死光,疑似魔殿所为。言归仙派和朝暮楼已经联名召集仙魔两边各门派,于下月十五日在菩台寺共商对策。慕府被邀,主上是否要应邀?”

      那人的表情好像他讲了什么笑话。

      “我说笼烛不要随便给我扣帽子,人家要邀慕府也轮不到我去,你这话要让别人听见指不定以为我要篡位。”

      笼烛低着头,庆幸那个人看不见他抽搐的嘴角。时至今日,他对他偶尔的“谦虚”仍是不能接受。他们谁都知道,被慕府大公子所控制的,不过是慕府表面上的势力,而慕府真正的精锐,早已在很多年前……

      那人轻轻一笑,刹时昏黑的屋子都仿佛要被照亮。他又将手放在琴弦上,漫不经心地拨弄出一首缱绻缠绵的小曲。

      “……我去,可以顺便泄漏点魔殿的秘密给武林,加深矛盾……若不去,武林的行动必将赶不上魔殿的行动,魔殿不至被打草惊蛇,我们可以看到更多的……”

      声音清清朗朗如若珠玉,温柔又似阁外细雨。

      “你以为如何?”

      “属下不敢妄言。”

      “可有查明魔殿去药仙境的目的?”

      ……笼烛深深吸一口气。总算是问到了让他心里七上八下的问题,索性早死早超生。“属下无能。”

      其实他千百遍对于这问题都是同一个答案。他的主人也不见动怒过。只不过他怕哪天又报同一个答案,终将把那人耐性研磨殆尽。

      “失窃何物?失踪何人?”

      这是惯例。也是他唯一能答的问题。走上前,将一直护在袖底的密报呈给那人。在照惯例,他便可以走了。

      回身之间,他看到灯下那袭青衣……胸口似乎抖动了下?

      “主上,你的衣服里面……”

      青衣的美丽男子回过头,展颜一笑,古旧的破屋蓬荜生辉。“需要我脱下衣服让你看看里面有什么吗?”

      “……”笼烛抖了一抖,赶快行礼转身飞离飘渺阁。

      灯火依然在风雨里飘摇,琴声停下。

      小小的龙头自天青色的衣襟里探出,龙深碧色的眼睛里满是沉思。

      慕倚笑捏捏龙微不可见的龙角,道:“雨天不是不舒服,还说要早睡,亏我给你弹了一晚上的曲子。”

      “……倚笑,你真的决定要这么早跟魔殿摊牌?”龙早习惯他经常性的动手动脚,也早练就了视而不见的本领。

      摊牌。天下至今除了他们两个无人知道魔殿为上古魔族掌控的事实,若对天下捅破这层窗户纸,只怕那些魔要挣个鱼死网破了。

      他没有透露他的意向,但是他怎会不知他心中所想。

      慕倚笑的指尖轻柔地抚过龙的下颌,亲昵地蹭了两下。“我知道你的忧虑,可是事不宜迟,我不能等着魔族慢慢恢复生机,应该抢先下手。”

      摊开手里的密报,上面是他需要的信息。

      ——确定全部人死亡,死亡时间大致相同,任何人都没有被问话过的可能。

      ——物品……冰蛇丢失。

      “龙啊,这回是你的本家丢了。”先稳稳扶好扒住他衣襟的龙,起身走到桌案旁,打开一个抽屉,拿出一沓同样的密报。

      自魔殿的第一次行动,他就认为他们的行动必有深意。魔族需要时间恢复力量,而这段时间不宜引起武林关注。可是他们并没有低调行事,反而掀起无数风浪。

      那么魔殿一定是在急切地找什么东西,或者什么人。而那些必然对其的觉醒有至关重大的意义。

      慕倚笑觉得,他想不这么怀疑都难。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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