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八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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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龙还是龙形，那他脖子上的鳞片可能都已经竖起来了。
“倚、倚笑……”银色头发的男子有些结巴。
慕倚笑凉凉地笑。“哎呀，这么快就承认了，我还打算打持久战呢。”
龙眨了眨变成了人也仍是碧色的眼睛。“我在府里的时候，有人闯结界，他们说也派了人来你这边，我就想过来看看你，顺着河水游了过来……看完了我就走。”
“哦，原来是看完就走。”
龙觉得这话阴阳怪气。
龙以为自己解释得很清楚，可是眼前人眼里的神色仍让他心里发汗。“不说这个……倚笑是怎么看出我的？”龙形和人形，他自问那差别不止是天与地。除了银色的头发和碧色的眼睛实在是掩盖不下。
“这个啊，”男子放开搂在他腰间的手臂，对着他总是显得不太正经的脸上也表现出一分严肃，声音温润平淡：“龙，我要是告诉你了秘密，以后还不被你骗得凄惨，任你想看就看想走就走？”
龙：“……”
倚笑，原来你还是变坏了。不止是会流氓相地叫别人美人……
慕倚笑握住龙冰冷而柔软的手。虽然是人形的龙，他的身体却总让他感觉，他仍然在抚摸着那条鳞片带着水气般冰冷湿滑的小龙。
无论外表变成什么模样其实都是一样。
慕倚笑有些烦恼地幽幽一叹。龙立即抬起头，问：“怎么了？我给你惹麻烦了吗？”
慕倚笑循着老习惯弹龙的额头。“你一不该在别人面前现形，二不该出府找我，三不该让刚才那个人看到你，尤其是银发的样子……你当然给我惹麻烦了。”
龙深邃的眼睛平静如水。
纵然贵为上古神兽，纵然被人这样可谓是越距地对待，他从来没有出现过类似不满的表现。
慕倚笑一语不发地看着他的眼眸，蓦然轻柔而温暖地微笑，笑意还未去，转瞬又是一叹。“龙，我不瞒你，最近的确是有麻烦了……你过来，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他那晚刻意惹怒那个黑衣男子，让他挥出一剑，那剑虽然没有刺到他身上，剑起却越过他而在他身后的石板上留下了痕迹。
无论再怎么掩饰，剑气里都会留着剑主的气息。
不能说黑衣男子大意，只能说慕倚笑太刻意。
龙用手指触上石板上那道深深的剑痕，眼里有惊讶之色。“这是……魔气？”
“修魔？”
龙摇了摇头，一脸深思，也不说话。慕倚笑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你不必担心，我不会轻举妄动的。”
“倚笑……”龙头也不回，脸颊轻轻覆上慕倚笑放在他肩头上手，“我不是说修魔……我的意思是——魔。”
他了解他，如同他是自己的血脉延伸。所以龙不必回头，不必看到慕倚笑的表情，不必感受他身体的动作。他已知晓他瞬间闪现的怔愕与忧虑。
魔。千年前同仙族一起消亡的魔。并不是现在意义上的修魔与修仙，而是魔源和仙源的归宿，千年前存在于世界上的魔族与仙族。
“魔……还没有死光？”
龙又蹭了蹭他的手，说：“既然我还活在这个年代，那么魔族也是可能的。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但是我会保护你的。”
龙抬眼看着那双揉杂着众般情绪的温润眼眸，眼神坚定而且认真。那个人终于露出了几分笑意，道：“你……我早就觉察到你的力量极为衰弱，连自己都难以保护，还想着保护我？”
还想着保护我。而不是，还能保护我。
龙浅浅地笑了笑。“龙族与仙魔是同代的种族，一样有着不可思议的力量，真把我逼到那个份上我又不是不行。”
“他们是为了这个才找你？”
慕倚笑低头。龙的眼睛清澈宁静且一望见底，所以他从来不用费任何力气就能洞察他的情绪，比如现在，他的——犹豫。
然而龙也的确从没有试图骗过他什么。
“我说了你不要担心，”龙再次重申，声音奇异地温柔，仿佛怕一点不经意泄漏出的什么就会刺伤了他，“那时候就是，龙血是能助长仙魔修为的最好补品，龙骨可以制成神器。成年的龙族轻易没人敢动，但是以前幼龙和受伤的龙没少遭仙魔族屠戮。”
“我是世上最后一条龙，我可以令魔族复兴。”
……
慕倚笑靠在身后枝叶如伞的梧桐树上，每一寸肌肤都仿佛在诉说着一个词——凝重。
此事非同小可。这是他唯一的感觉。原本以为那些人不过是为了追求力量、神物才寻找龙的存在，不想原来是魔族……
千年前因战争而灭亡的两族，有着难以想象的力量。而既然龙血是不可替代的补品……他们双方一开始就没有互相妥协的余地。
龙坐在他旁边，同样靠在树上。这个非人类水生物总是一副万事不上心的无所谓，仿佛他的性命完全就不值一提。
龙只是安慰：“他们没能破我的封印，显然这些魔的力量已经弱得连我都不如，我们两个总能对付得了。”
“唉，龙美人，我要是一夜白头全是你害的。”
“……”
“倚笑，你为什么这么认真呢？”
慕倚笑因这话而侧过头，身旁的人形某龙眼里尽然是认真与不赞同。慕倚笑不禁皱了皱眉。“你指什么？”
龙深吸一口气，似乎下了好大决心。“我说过……你的过去，我全知道。”
“然后？”似笑非笑。
“……倚笑，你不是那种会喜欢别人的人。你关心我，不过是因为我在那个时候第一个救了你……”
龙仔细观察着那人。青衣清雅，人更是谦和温文，眼神温暖得阳光都落在他的眼眸一样。没有预想之中的愤怒或是茫然……那人突然别过身，忍笑忍得身体轻轻抽搐，声音闷闷的几不可闻：“……我说龙，你……”
“你明明不是人，不要用人的表情说话好不好……以前的蛇脸看不清楚表情，现在一看还真是……忍不住……”
“……”
“……哎，你不能用水蛇的眼神评价人，就象我分不清你那身鱼鳞在龙族的审美里到底是好看还是难看，你也分不清我是什么样的人……”
“……”
“……你每次装深沉我就想笑……”
“……”
“龙，”那人声音轻柔，带着抹小心翼翼的温柔，而他不敢直视他笑得弯弯的眉眼和黑眸更深处的情绪，“我分得清什么是依赖。”
龙看了看他，无奈地转过头。“你在寺里的事，我都看得见……你的师父只不过要问问你关于你的属下的事，你就翻脸。而我清楚你祖宗十八代的事，你怎么从来不说。倚笑，你不应该盲目相信别人，这不是以前的你会做的。”
“诶，落梧大师头发都黑得透亮，你连鳞片都白得透明，我说你做什么？”
“……”
夜晚。林间月升，霜雾漫天。
龙变回了慕倚笑所熟悉的形态，卷缩在他的衣襟里熟睡。龙说他离开龙渊游到这里，又勉力化为人形，已然浪费许多力量，不得不好好修养。所以龙睡得连天雷都打不醒。
慕倚笑走向林子深处，他和落梧平时都不会来的地方。
林后有一巨石，他按上石上某一点，巨石中间竟然陷下一块。
巨石中的小小密室里放着一个卷轴。慕倚笑伸出一只手一下下抚摸着那个卷轴，秀美轻蹙，眸里忧色难掩，竟是深入刻骨的左右为难。
八荒卷。这是卷轴的名字。
九渊诀。这是龙赠与他的功法的名字。
……他瞒了龙。其实他早已找到了另一部分的功诀。当年龙将这部书叼给他，大便大胆的猜测，既然是被人遗弃在慕府无双秘笈，另一部……只怕也和慕府脱不了干系。
于是他派人探遍了慕府秘地。而这便是供奉在府主居所里的秘宝——八荒卷。
他出于某种考量而没有告诉龙这件事。
当初他翻开卷轴，从头看到尾，发觉了这样的秘密——两者单修其一，不仙不魔修身健体；尽数修之，成而魔化。
不是修魔的魔，而是魔族的魔。这双卷是无上的力量，也是无上的隐忧。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八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