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白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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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始终没有开口求他相助。他唯一对他开过口的事，也仅仅是请他在慕殷杀他的时候扮演一个无足轻重的角色出手相助。仅仅是这样微不足道的要求。
落梧知道，慕倚笑心里是清楚他的能力的。那为什么总是要把每个人榨干最后一滴血地利用起来的人……从不曾想过他？落梧以为只有一个答案……还不就是，不能信任么。
他在他面前扮演了太多的角色，显得太过神秘，而事实上他瞒着他的事也的确不少。
清晨慕倚笑拖着胸口上的一个洞仍早早起床，抬头，看见落梧深思着看着自己。
“你怎么没回去？”
落梧感叹：“果然还是瞒不过你，你总是能很快分辨出两个我。”每三日夜出现一次。而他最近不光是连夜出现，白天也停留在这个身体里。一副身体，相似的神情，只有性格是迥然不同。然而还是被人只一眼就看穿。
“其实很简单，如果是他，他看见我这一身血哪里可能象你这么平静。”慕倚笑挣扎着起身，在落梧的帮助下整理好自己，“你还没说，为什么不回去？”
落梧觉得，慕倚笑在某些方面简直就是迟钝到不可理喻。“你都说了那个我看见你一身血肯定不知所措，那样怎么照顾你这个伤员？还得帮你瞒天过海？算了，我再这么撑三四天应该是不成问题。”
慕倚笑听见那比平时略微高出一点的声音，微怔。半晌才能如常微笑。“那多谢你。”
用过膳又匆匆赶往慕倚情的房间。
慕倚情重伤昏迷时，他赶在他醒之前到岗。慕倚情渐渐恢复之后，他给他下药，每天还是在他醒来之前就位。总而言之，在慕倚情能连贯得起来的记忆里，睡前有他，醒来有他，那么自然就是他守了一夜又一夜的意思。
龙的迷药实在是强悍，竟然从来没失手过一次……
慕倚笑照例看着那双眼眸缓缓睁开，随后显现出清晨璀璨的阳光都无法媲美的美丽。
“哥，你好些了吗？”
原本他对他的称呼是生分的二哥，可渐渐就变成了哥。这段时间慕殷对慕倚情不间断的试探和暗示，只会让剑尊心里的不耐和厌烦越来越多，最后这些不顺心的感觉则完全迁怒到了整个慕家身上。
——不要叫我二哥，这样生疏了。
最后慕倚情是这样冷冷淡淡地说。
——慕殷要杀你，你以后和慕府没有任何关系。
慕倚笑听见这句话便知他的期望基本可算成了一半。慕倚情在渐渐偏向他，天平的倾斜也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你呢？用过膳没有？”
耳边是慕倚情没什么感情却很柔和的声音。
剑尊的话语已经是连他自己都不会察觉到的温和。一个与自己相像的、安静漂亮而温柔的，并且在自己家里饱受伤害的弟弟，即便是他也不会吝啬一点眷顾。
忧患之来，必有其渐，苟不预图扑灭，则噬脐曷及。慕殷正是不能注意这一点点的征兆，而最初会毁了他的全局。
慕倚笑起身欲将桌上准备的早点端来，起身便一阵晕眩，踉跄一步。慕倚情眼疾手快，立即起身扶了他一把。
“怎么了？”慕倚情看着脸色明显苍白的人，眉头微皱，“你脸色不好，发生什么了？”
“……没事，坐得久了站起来自然会头晕。”
慕倚情不怎么相信地握住慕倚笑的脉，脉象除了显示了主人的虚弱再无其他异常。慕倚情抬头凝神看着自己并不了解的弟弟。清澈明亮的眼睛里蒙着不易察觉的疲惫，他的年纪不大，并不应该有这么多的烦恼。
心底唯一一点怜惜歉疚也被引了出来，剑尊于是垂下泛着暖意的美丽眼眸，道：“你最近休息不好，以后不用再照顾我。你应该多注意自己。”
自然不能再让这样状态的的慕倚笑伺候，自己起身用膳，然后打发慕倚笑回房休息。
慕倚笑合上他的房门时，听见剑尊略带愧疚和悔意的声音：“倚笑，我应该早点接你出来。”
院子里老位置坐着的落梧亦听见，于是带着调侃地对这慕倚笑微笑。
“剑尊还是吃你这套的，”他推着他在佛寺里散步的时候，他笑着说，“这是地位向来超凡的人的通病么？”
他没有等到答案。身后的人停下了脚步，连带着他也杵在了原地。他探寻地回过头去，然后顺着那个人的眼神又转过身向不远处看去。
今天的清晨天空晴朗有浮云鳞然。
寺院其实仍维持着被毁得七七八八的凄凉模样，大部分僧人也出去借住在了临近的庙宇里。三世殿前唯一完好无损的是那株梧桐树，枝繁叶茂，唯我独华。
他出神望着的是那位侧身对着他们站在树下的男子。
男子有着罕见的白色长发，如落雪般澄净的容貌，深邃的碧色的眸正专注地望着枝间跳跃着的鸟儿。
……“倚笑？”落梧连叫了慕倚笑好几声，才见他恍惚地低下头，似是仍未回神。
“落梧，我想你能自己先回去吧？”
“你怎么了？”落梧手撑着把手，彻底转过身。
……这个人的态度不对劲。他从来未见过失神至此的他。
落梧再度回头看着那个男子。嗯……倚笑一定不是被美色一下子打晕了。且不说慕倚笑是什么人，那男子也并没有剑尊那样惊世的容颜。嗯……倚笑眼神里，也不是警惕与惊怕……
视野一阵飞速翻转，却是身后的人猛然将他的轮椅转了个方向，他还拍着他的肩，轻笑：“诶呀，还问我怎么了，私会美人我难道还要带着你当蜡烛么？”
落梧惊诧莫名地死死盯着慕倚笑。“你开玩笑的吗？”
“看上这美人有什么好开玩笑的？难道我看起来就应该光棍一辈子？”
慕倚笑低笑。眼里是流光溢彩一样的欢愉，笑容深意莫测。落梧是从来没有看见过他这样真实的表情，没有一丝一毫刻意的装点过的，最纯粹最不加掩饰的表情。
不容再多说，他竟然就被他推着出了三世殿所在的大院。“落梧哎，你就为了我的幸福做点牺牲？”
慕倚笑走到树下的时候，那个男子回过头静静望着他，只有眼里一闪而逝的神情证明了他正在紧张与窘迫。慕倚笑深深地凝视着那双眼睛，温柔一笑。
“我……在找落梧大师……”
“落梧大师刚刚走了。”慕倚笑打断那有些结巴的话，落梧大师四字说的抑扬顿挫别含深意。走上前去，正好立在他的身边。男子白色的衣襟上仿佛有水的气息。
碧眸男子避开他的视线，又说：“那我去找他……”
快步往旁边走了几步，不想一条手臂立即拦在他的腰上。松松揽住，却绝对没有放开之意。
“你……”
“美人要走，绝没有阻拦之意，只是……落梧大师与我交情匪浅，我知他从不轻易见客，你有什么事不妨和我说，让我有幸为美人效劳。”手终于碰触到那身银白色的衣服，衣是冰冷的，而衣下的身体竟然也带着冷意。
男子干净雪白的脸上透出一丝微红。
绝不是害羞，这是开始生气了。
“祈福求平安，不行么？”平缓淡漠的声音不见怒意，男子的教养极好。
慕倚笑终于忍不住将头埋在他的肩上，笑出声。附在男子耳边，他调侃地，轻不可闻且慢条斯理地说：“……龙啊……你开始信佛了？”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白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