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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暗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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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发觉了有问题,那就得想办法把问题搞清楚了,他们这一行中无一人是等闲之辈,万没有遇见这么点事儿就要绕道走的道理。
鉴于要应付的对象是个富态的中年大妈,玄归和绯儿这对幼年组合便被派了出去。
老板娘正坐在柜台后面看账本,突然一个半大的小少年站到了柜台前,紧接着一张精致的小脸从柜台边沿探出,甜甜的声音响起:“你们家有卖糯米团子么?”
乖巧可爱的小女娃谁家不喜欢,老板娘当即满脸慈祥地笑了起来,放下账本,道:“有有有,当然有!”
不一会儿,厨房里就端出来了一碟热气腾腾的糯米团子。
绯儿和玄归这会儿已经坐到了最近的桌子上,老板娘也放下手中的活儿,胳膊搭在柜台上,笑眯眯地看着这一大一小,见玄归拦着绯儿要直接往盘子里抓的手,给她递过去一双筷子,便道:“果然当哥哥的最是疼妹妹。”
玄归闻言有些尴尬,他递筷子纯粹是怕这小祖宗待会儿被糯米粘住手指后又冲他发脾气,再说这个辈分……
“咳咳,严格来讲,”玄归正色道:“我是她叔。”
老板娘一怔,接着笑道:“哎哟,小客官看着小,没想到辈分还挺高。”
连着两个“小”,让玄归觉得自己方才那句解释简直多余地可怜。
桌上一摆上吃的,绯儿便不说话了,专心致志地吃东西。
而玄归则假意要给老板娘付钱,说他们可不是吃白食的。
这一句话把老板娘说得有些脸红,连连推拒。
她支使小二天没亮就去敲这几位客人的门,确实是担心遇见吃白食的了,毕竟这一行人前前后后开了得有五个房间,其中一间还给弄坏了门,老板娘着实有些不放心。
再者,也是之前遇到过类似的事情。
“小客官,说出来怕你笑话,”老板娘有些局促地拢了下头发,道:“这不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么……”
玄归见这话题终于聊到点子上了,连忙摆出一副疑惑又好奇的样子,追问道:“这是什么说法?”
老板娘许是也想吐吐苦水,正好现在也没什么客人,伙计也都在打扫客房和准备餐饭,一楼大厅内就只有他们三人,于是她叹了口气,道:“几个月前,也是一个顶好看的姑娘,来了我们店里……”
这姑娘脾气也古怪,有时候会温和地笑着同送饭的小二道谢,有时候那瞧人的眼神里却又透着不加掩饰的轻蔑。
这些都无妨,老板娘这客栈开了也有十年了,什么样儿的客人没见过?什么样儿的白眼没挨过?她想得开,总归只是做生意,出了这个门谁也不认识谁,不必计较太多,只要你不差我银子就行。
可关键就是,这姑娘一住半个月,最后居然一分钱也没给就消失了。
老板娘自忖是个厚道的生意人,觉得她一个外地来的姑娘家,独身一人住在这异地他乡,也怪不容易,一直也没催过房钱和饭钱,谁能料,人善反被人欺。
她也不是没有找过,甚至还去报了官,可最终也没有结果,此事只能不了了之。
老板娘说到这里,见面前的娃娃听地认真,便压低了声音,又接着道:“其实我觉得啊,那八成是个妖女……”
妖女?玄归废了老大力气才忍住没露出不合时宜的表情来,他知道有女妖,但这妖女又是个什么玩意儿?
老板娘神秘兮兮地说着什么知县家的二少爷就是被这妖女迷了魂儿,以前么,风流是风流,但也算是个倜傥公子,哪里像如今这幅自暴自弃的样子。
说罢,老板娘还补充道:“你们别不信,那卓二公子还来我这儿寻过人呐,当时那个失魂落魄的样子哦……”
这会儿,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观盘中餐的绯儿已经解决掉了整整一盘糯米团子,意犹未尽地舔了下嘴巴抬起头来,看向老板娘,眼睛里明晃晃写着三个大字,还有么?
老板娘讲故事也告一段落,抽空看了一眼过去,一眼瞅见了那空空的食盘,惊呼道:“哎哟,我的小乖乖耶,你都吃了呀?这东西可是胀肚的紧——”
玄归见状连忙道:“她她她从小就吃得多,尤其是这些甜点啊什么的,不碍事不碍事!”
老板娘狐疑地看着绯儿细细的小胳膊,最后还是坚持让他们又带了一盘山楂回去消食。
端着一碟山楂往楼上走去的时候,玄归低头看着绯儿低声道:“下回记得少吃点。”
绯儿撇撇嘴:“哦。”
楼上,众人聚在黎烬的房间内,听完了玄归的讲述之后,大眼瞪小眼,显然谁也没什么头绪。
坐在桌边的凌泠雪食指扣了扣桌面,虽然略有些不情愿,但她还是开口问了出来:“玉娇娘什么时候到?”
凌掌门并不确定在场的人当中是否所有人都知道玉琳琅的真实身份,于是只能叫这个名字。
黎烬这会儿刚好端起了茶杯,闻言差点儿没一口茶喷出来,咳了半天才道:“大约……明日吧。”
凌泠雪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道:“哦。”
黎烬:……你看我做什么,又不是我给玉琳琅起的这么个遭瘟的名字,我也是受害者行不……
这天晚上,好不容易将一堆事情料理清楚的卓知县回到府中,独自一人来到了卓天璨的房间。
卓天璨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屋子里窗户也不开,他依然穿着那套满身酒气的衣服,就这么躺在床上,嘴里哼着乱七八糟的调子。
卓文清被这隔夜的酒气一熏,忍不住呵斥道:“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
卓天璨嗤笑一声,反唇相讥道:“我什么样子?我觉得我现在这样子挺好的呀。”
卓文清气急:“就为个妖精?!你——”
“你闭嘴!”被刺激到的卓天璨腾的从床上弹起来,低声怒吼道:“你做的那些腌臜事情!我要不是你儿子,我早给你捅出去了!”
卓文清没想到亲生的儿子居然会这么威胁自己,额头青筋都蹦了出来,冷哼一声,道:“你要不是我儿子,我管你死活!”
卓天璨闻言顿时疯笑了起来,好一会儿才道:“死活?你不是老是让我看看现在我这个样子么?那你看看我现在这个样子,像是在意死活的人么?”
卓文清的脸已经黑成了锅底,在自己曾经最看中的儿子面前头一回感受到了无力,他摔门而去。
而卓天璨倒回床上,疯疯癫癫地笑了一会儿之后,从怀里拿出一个玉牌,又摸又亲,床帐内昏暗的光线下,他脸上的表情痴迷又悲伤,嘴里不住念叨着:“小迩,小迩……”
第二天,风尘仆仆终于赶到了秦柳镇的玉琳琅正准备开开心心地睡一觉,结果头还没挨着枕头就被揪过去按在了椅子上。
听完黎烬和玄归你一句我一句地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后,玉阁主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问道:“所以呢?那个吃白食的姑娘叫什么?”
虽然名字可能是假的,但也是调查一个人时的重要线索,至少能够查到她在使用这个名字的时候所经历的事情。
但此话一出,四周却突兀地陷入了寂静。
玉琳琅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讶异道:“不会吧,你们折腾这半天,连个名字也没问出来?”
又是片刻的寂静,然后黎烬和凌泠雪同时开了口:
“三八晚上去偷账本。”
“初荷晚上去偷账本。”
每次有这种缺德事儿都会被点名的玄归:……
被派去护送玉琳琅同样也是刚到秦柳镇的初荷:……?
综上所述,最终的结果是,玄归和初荷一起去偷账本。
玄归:……
初荷:……
是夜,卓府。
卓文清打开了书房内的暗门,沿着一条漆黑的走道,进入了隐藏在卓府地下的暗室中。
这暗室的前身就是上一任知县挖的那个小金库,卓文清在重建府宅的时候并没有把它给填上,而是顺势修建了这个暗室。
暗室里养着一批见不得光的人,做着见不得光的事。
卓天璨带出去的那只妖宠就是出自这个黑暗的地方,他当时用的名头是又做成了一笔生意。
但现在妖宠没了,却没有任何钱财进账,反而后续惹出了一堆的事情,卓文清养着的那些邪修们不满了。
“卓知县,我早就说过,您家那位二少爷早就废了,迟早把自己折腾进死路,何必再费力保着。”
另一个又道:“正是呢,说来还不如大少爷,好歹给咱引来一只猫妖,可惜被二少爷送出去糟践了。”
最后一个声音道:“卓知县,那小猫现在落到了外人手中,相当于是个定|时|炸|弹,还望卓知县早做决断,弃卒保车呀。”
卓文清耐着性子听他们讲完,看看维持住了双方面子上的和谐,回到书房却再也忍不住,将桌上一堆东西扫到地上,两手撑着桌沿,面色阴沉。
弃卒保车?谁是“卒”?他儿子么?谁是“车”?那些人人喊打的邪修么?
呵,真不知道他们哪儿来的脸?
卓文清推门而出,看见候在外面的小厮,对他吩咐道:“去把屋里收拾干净。”
小厮唯唯诺诺地应了,低头走了进去。
卓文清迈着大步往外走去,他不会牺牲自己的儿子,但也不愿意得罪这群邪修,且就这么拖着吧,反正那群邪修也奈何不了他,时间久了,风波自然也就平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