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歆寡欲》阿猫老师

6、等待

　　童嘉歆夹起一个肥嫩的玉子烧送到嘴里咬，看对面低头喝汤的简清，放下筷子摸了摸自己的眼下：“简哥，你黑眼圈好重。眼底下全是青的。”
　　简清咽下汤，无意识地学着他的动作摸摸眼睛：“嗯？”
　　童嘉歆嚼碎了嘴巴里的葡萄，想起这人前两天一直在给他收拾东西、采购，忙得团团转，皱着小巧的鼻子内疚问：“简哥是不是帮我做事情太累了？对不起，我好像太依赖人了，应该多干点事的。”
　　“没事，别担心，我没有很累。”简清反过来安慰他道，“只是因为最近加班太多，还要经常看电脑，休息不好才这样，截稿过了就不会了。”
　　但童嘉歆好像并没有放下心来，闷闷“噢”了声，吃完了自己盒子里最后一片黄瓜，见简清还在吃三明治，就没有站起来走开去收银台看店，陪着他把饭吃完。
　　简清下午在公司要处理几个新人作者签约的事情，看看表，站起身把两个人的空盒子盖起来帮着童嘉歆装到他的包包里，将外套披到自己肩膀上：“童嘉歆，我得先走了。”他见童嘉歆围着印大头娃娃的棕色小围裙，那样乖巧地靠着柜台微微抬头看他，又笑着补充道，“午饭很好吃，谢谢你。”
　　这几个新人作者的情况有点麻烦，其中一个是在外站还有正在连载的小说没有完结，有版权上的问题；还有一个未成年的作者在上高中，没办法保证规律更新。简清和她沟通了许久，细心地问了她的作息时间，才帮着她把合适的更新时间定下来、签好约。等到简清把几个人的签约合同都印出来，交给助理让他发快递寄给作者，时间已经差不多到了下班的点儿。但同组的一个小编辑联络不到手底下断更的作者，跑来和简清要那位作者的紧急联系方式；隔壁玄幻组的主编过来找他核对文件，顺便问他要了一盒子中性笔芯；上头下来人通知简清明早带上几个报表上顶楼的会议室开会，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却愣是说不清楚，简清半天没有听利索；艾奇刚发过来的新稿子字数不够双更福利，还要磨磨嘴皮子返回去让他赶紧继续补着写点，省得叫微博里翘首以盼的书粉们嗷嗷哭……
　　今天依然是加班的一天，简清觉得自己比牛仔还忙。
　　铆足劲儿把这堆杂七杂八的东西处理完，时针已经慢慢悠悠直往八点去了。简清喝口老年养生杯里泡了枸杞的烫水，窗外的天早已黑透，远处商业街的灯光倒是霓虹闪烁，橙黄的光点不时流窜游走，好一派热闹。
　　只是离自己好远。
　　简清叫助理把灯和空调关上，紧紧外衣，提上包进了电梯，准备开车回家。
　　这会儿了，又没能送童嘉歆回家，不知道他怎么回去的？
　　坐公交，打的，还是地铁？他带公交卡了没有，拿零钱了没有？
　　吃晚饭没有，吃了什么？
　　晚上风大，降温了，回去的时候把衣服拉链拉上没？
　　……
　　电梯里短短的一两分钟，简清乱七八糟想的全是些童嘉歆的事情，最后又有点挫败了：
　　之前还主动答应这孩子，下班了就开车跟人家一起回家。话都摆在那儿了，结果他天天加班，根本没实现过几次诺言。
　　虽然这实际上并不怪他，但简清一点都不喜欢这样，又说不上来为什么。
　　“叮”地一声，电梯到了。大厅暖白的灯光映进来，简清侧身让了让，等身边的人先出去，他才用手挡了一下想合上的电梯门，踏着柔软的地毯走出来。
　　大厅里的等候区里，一条瘦瘦的身影从沙发上站起身来，稍微伸长了一点脖子，眼神投到走出电梯的一波人群里，七拐八弯地来回扫视。看到高大的穿黑风衣的男人身影，他眼睛高兴地睁大了一点，几乎想伸手叫那人；等那人走到附近来，却又发现不是，嘴巴有些失望地抿了抿。
　　走在后面的简清讶异地张了张嘴巴，童嘉歆？
　　才还想着他呢，怎么就到这儿来了？
　　简清快走几步到了沙发跟前，从童嘉歆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怎么在这儿？”
　　童嘉歆缩着肩膀抖了抖，好像是被吓了一跳，转过来看见简清的脸：“简哥！”
　　“我在。”简清捏了捏他拽帽绳的手，冰凉，“八点多了，外面这么冷，你怎么不回家？”
　　童嘉歆似乎已经习惯简清比起之前稍微亲密了一点的接触，只嘟嘟嘴巴，道：“可是我想陪简哥一起回家。”
　　简清正把童嘉歆大敞的羽绒服外套的拉链拉到最上面，包住他细白的脖颈，听他这样委委屈屈地说，愣了下，慢慢问：“从六点等到这会儿，就为陪我回家？”
　　“嗯，简哥天天加班到那么晚，还要一个人回家，很无聊吧？”童嘉歆等了两个多小时，却没有一点儿烦躁不耐的表情，依然翘着嘴角笑，“我陪你在路上聊聊天，你会不会好一点？”
　　简清接收到这么温柔的等待，又感动又心疼，这小孩怎么这么招人喜欢啊？
　　他拉起童嘉歆冰凉凉的手，塞到自己兜里暖着：“以后我加班的时候，就不要等我了吧？”
　　简清本意是不想让童嘉歆这么辛苦地天天等他几个小时，谁知道童嘉歆听到这句话，居然不高兴了，在简清手心里动了动手指头：“为什么啊，讨厌我来吗。”
　　“讨厌？当然没有。我很喜欢，可是……你等这么久，”简清轻轻说，“我舍不得。”
　　童嘉歆瘪着嘴巴，较上劲儿了：“可是我就想等你。你不让我来，我也要坐在这儿等。你总不会让前台的小姐姐轰我走吧？”
　　简清还想说点什么劝他，话堵到嗓子眼儿，却变成了：“傻小孩。”
　　童嘉歆来，他是很高兴、甚至雀跃的。简清就这样保持着在兜里暖童嘉歆手的姿势，把人牵到车里让他坐好，打开了空调让童嘉歆烤烤。简清认真开车，童嘉歆就打开车载音乐，搜了几首他最喜欢的活泼的日文歌，边听边乐滋滋地摇头晃脑，眼睛笑得弯弯的，还问简清：“好听吗？”
　　简清拿余光欣赏童嘉歆的“摇头摆尾舞”，憋不住笑了几声：“好听。”
　　可爱的小孩连听的歌都可爱到不行。
　　童嘉歆今天的情绪很高，听完了这首歌，因为简清说好听，他又切回去再放一遍，还开始和简清讲学校里鸡零狗碎但很有意思的小事情。好哥们儿去学校食堂吃炒面吃出一只炒熟的苍蝇，住宿舍的男生晾在阳台上的大裤衩子没夹好掉到了下一层正在洗衣服的同学脑袋上，一大哥被忽悠进了cos社居然被一群妹子满学校追着逼他穿女装……
　　有时童嘉歆越说越觉得搞笑，事情才说到一半，想起后续好笑的发展，就按捺不住地“哈哈哈”顶着简清懵逼的眼神抱着肚子笑半天，笑疼了才擦擦眼泪，打个嗝儿憋着笑继续和简清讲。简清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笑肌了，手上还稳稳开着车，脸上已经透支完了整整一年份的狂笑。
　　简清一边揉僵硬的脸，一边默默想：怎么办，自己的清冷人设要崩塌了。
　　幸亏自己手稳，要不然连车都要跳disco。
　　两个憨憨一路笑到家，下车的时候不约而同地觉得小腹一阵酸软。童嘉歆拉开安全带，“哎哟哎哟”地揉揉肚子，说回家拿称称一下，绝对笑掉了二两肉。
　　简清锁好车，招手让童嘉歆跟上他往停车场里的电梯走，顺着他的话道：“那我以后再也不用去健身房锻炼了，你天天逗我笑一阵儿，八块巧克力板腹肌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童嘉歆小蹦几步先简清到电梯里，按下了楼层，又摁住开门键等简清走进来：“哼哼，可不是吗。”
　　简清把摘下手套，捞了一把跑进后脖子里的头发，想起这会儿已经不早了，拍拍童嘉歆的后脑勺：“你吃饭了没有？”
　　童嘉歆用在车里捂暖的手指抓脑后的大手，让它不要蹂躏自己的头毛：“没吃呢，等你一起，回去我就给咱俩煮汤面。啊对了，等的时候前台的姐姐给了我几个橘子糖，好好吃。”他记起那几个糖，眼睛微微眯了下，用手指戳了戳软绵绵的唇，砸吧砸吧嘴，好像还在回味那甜香，“这个糖和我以前吃过的橘子糖都不一样，甜得一点也不腻。不是人工香精的那种味儿，是新鲜橘子的酸甜味道。”
　　他从兜里掏出来几个吃空了糖的橘色糖纸，低下头努力地辨认这是哪家的橘子糖，圆眼睛还在闪闪发光：“太好吃了，我都没舍得扔这个纸的。让我看看这是哪家的宝藏……”
　　简清见他疑惑地把那张纸翻来覆去地看了好久，都没找出是什么来历，就伸手道：“给我看看？”
　　童嘉歆把糖纸乖乖交到他手上，还叮嘱他道：“看完了记得不要扔，可以吗？我想留着找找。”
　　简清点头，把小小的一片糖纸放到眼下观察。糖纸设计得挺漂亮，就是没有一个字儿能告示它的身份，神秘得不行。他若有所思地捻捻糖纸，把它收进了大衣口袋。
　　当晚，简清打开万年没看过的公司闲聊群——
　　耽美组简清：[图片]有人吃过这糖没？
　　悬疑组梁菁：震惊！失踪十年的耽美组主编居然诈尸了！
　　言情组许瑶瑶：震惊！失踪十年的耽美组主编居然诈尸了！
　　玄幻组蒋阳：震惊！失踪十年的耽美组主编居然诈尸了！
　　衍生组薄书：震惊！失踪十年的耽美组主编居然诈尸了！
　　耽美组简清：什么乱七八糟的，谁诈尸了？
　　耽美组简清：我认真问问题呢，有人认识这个糖叫啥吗？
　　耽美组吴昀：主编大人，您什么时候爱上吃糖了？[惊悚]
　　耽美组简清：不是我，是我家孩子爱吃。
　　言情组许瑶瑶：什么，简大人有娃了？！几个月了？！[尖叫]
　　耽美组简清：……算了，斗不过你们。在座的各位女生哪一位不是塞了满桌兜的零食，那有没有人吃过这个？麻烦给个名字。
　　众姐妹猝不及防地被简清揪出了事情的真相，讪讪地嘿嘿一笑。
　　前台小姐姐赵婷：今儿个咋这么热闹呀，臭姐妹们聊啥呢？
　　前台小姐姐赵婷：卧糟，简主编出现了？！
　　耽美组简清：嗯。
　　前台小姐姐赵婷：哎呀！[拍手]我想起来了，今天还有个小帅哥说在等你来着，你接到人家了
　　没啊？小帅哥等得好辛苦的。
　　耽美组简清：接到了。那这糖是你送他的吗？[图片]
　　前台小姐姐赵婷：嗯嗯嗯嗯，对的。
　　耽美组简清：能告诉我这叫什么名字吗？
　　前台小姐姐赵婷：好嘞！[链接]
　　不愧是做前台的，赵婷的手速很快，利索地把橘子糖的淘宝链接甩了出来。
　　悬疑组梁菁：小帅哥？？[好奇]求姐妹分享下！@前台小姐姐赵婷
　　女孩子们在群里吆喝得开心，聊天记录刷得飞快。简清头疼地往上滑了半天，好不容易找到那条链接，赶快点进去。
　　小月半月半橘子糖独家秘方特制美味不上火吃多都不腻节日婚庆喜糖满100全国包邮。
　　一袋二十块八毛六，简清手起刀落，神清气爽地下单买了两百块钱的橘子糖。
　　【卖家已接收订单】【卖家已发货】
　　简清握着手机，想起小孩心尤不舍地吧嗒嘴巴的模样，看了看速度给力已经发货的橘子糖，通体舒畅。
　　小孩想吃怎么办？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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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粗长安排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