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是个正经人》垚尘

71、来意

　　顾夜寒见陈昭这副样子，不觉心软，缓和了语气道：“你勿要再胡闹。我说过会护着你，便绝不食言。什么‘离开京城’，什么‘放弃长公主身份’这等话，以后不许再说。”

　　一口一个“勿要”“不许”，要是被旁人听见了，还以为顾夜寒在教训自家小辈呢。

　　陈昭见从顾夜寒这里要不到人，便懒得再跟他分辩下去。

　　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多说那个废话也没什么意义，她敷衍地“嗯”了一声后，转身想走，想去外面看看跟她上山的宫女太监们有没有逃出来的。

　　不料，顾夜寒突然拉住她的胳膊，强势地留住她，阴沉着脸对她厉声道：“我和你说的话，你都听进去了吗？京城里虽然不太平，但有我在，你便可以安枕无忧。你不要天真地以为外面和京里一样，等到世道不稳，天下大乱之时，谁还能顾得上你一个小女子？你老老实实的给我呆在京城，哪里都不许去！”

　　陈昭听到最后一句话时，吓得瑟缩了一下。她下意识甩开顾夜寒的手，后退两步后，镇定了片刻，才狐疑地问道：“国公爷，此时天下太平，四海无恙，你为何要说‘世道不稳，天下大乱’呢？是我孤陋寡闻了呢，还是国公爷已经掌握了确切的消息呢？”

　　总不能顾夜寒正在谋划造、反吧？

　　想起他先前来水月庵那次和她提起的先帝与顾家之间的恩怨，陈昭不禁越发怀疑地看着顾夜寒。

　　顾夜寒面容冷峻，没有回答陈昭的问题，只是依旧严厉地道：“你若想继续安稳地过日子，我这里有一个办法……”

　　“启禀公主、公爷。”一个顾夜寒带来的侍卫从门口走进来，禀报道：“宫里派人来传旨了，来人说要见公主殿下。”

　　陈昭和顾夜寒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

　　顾夜寒沉吟片刻，吩咐道：“把人带进来吧。”

　　侍卫领命而出，陈昭直觉宫里来人不是什么好事，不禁眉头皱起，显出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来。

　　顾夜寒低声对她道：“宫里的淑妃娘娘有孕了。”

　　陈昭猛地抬起头，满脸惊愕：“淑妃怀孕了？真的吗？”

　　顾夜寒颔首：“是真的。不过，因为淑妃的怀相不好，所以还没有对外公布消息。”

　　这是几年来陈贺后宫众多妃嫔中，第一次有人传出喜讯。

　　可这是原书中完全没有提到过的情节。原本陈贺死之前，并没有留下任何子嗣，所以后来才有了各个藩王都说自己是正统，都有资格继承皇位的混乱局面出现。

　　淑妃有孕，而范皇后那边却还未有动静。如果让淑妃抢先生下皇子的话，那么，本来朝中张适与顾夜寒分庭抗礼的形势可能会发生变化，会有更多的人倾向于张适一派。

　　这样一来，即使陈贺像原书中那样突然暴毙，各地的藩王也没有起兵自立为王的借口了。

　　既然如此，为何顾夜寒笃定天下仍旧会乱呢？

　　除非，那挑起祸乱的人就是……

　　想到此处，陈昭的心跳陡然停止。

　　“下臣兰玉树，拜见长公主殿下，拜见国公爷。”

　　陈昭正在思忖中，侍卫已经领了兰玉树进来。

　　即使早就已经对兰玉树的美貌免疫，陈昭依旧觉得，因为兰玉树的出现，整个屋子都亮了不少。

　　绝世美男兰内官一丝不苟地对两人行礼问安，动作流畅优美，让人忍不住想将目光长久地停留在他的身上。

　　因着兰玉树和娉婷这对兄妹曾经帮过陈昭，所以陈昭客客气气地对兰玉树笑道：“兰内官不必多礼。多日不见，兰内官风采依旧，实在令人羡慕呢。”

　　兰玉树微微一笑：“殿下过奖，论起风采，下臣远不及殿下。倒是殿下看上去气色颇佳，身体一定大好了吧？”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客套起来，倒把顾夜寒晾在了一边。

　　顾夜寒淡淡地扫了兰玉树一眼，薄唇轻抿，脸上的神情愈发冰冷。

　　寒暄过后，兰玉树便对陈昭道：“下臣一路走来，发现庵堂里四处散落了许多尸体，又见顾公爷领了侍卫在此……下臣斗胆请问殿下，这庵堂里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陈昭暂时摸不准兰玉树的来意，更不想把刺客一事传回到宫中，因此不答反问：“本宫听说，兰内官是奉皇上之命来宣旨的？不知皇上有何旨意？”

　　兰玉树听出陈昭的回避，也不追问，更不会没眼色地问顾夜寒为什么会出现在水月庵，便笑答道：“下臣正是奉了皇上之命，来接殿下回宫的。”

　　话音刚落，兰玉树便感觉顾夜寒犀利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仿佛想要穿透了他一般，更带着明显的寒气。

　　兰玉树有些猜不透顾夜寒的心思。

　　当初是顾夜寒强势要求昭华公主到这里来“静养”的。范太后厌恶陈昭，人尽皆知，故而不想让陈昭回宫，顾夜寒自然是站在范太后一边的。

　　按理说，顾夜寒应该也不待见陈昭才是。可是，他也不可能无缘无故地来到水月庵，并且看这两人的神态，不像是一副交恶的样子，倒像是在商量着什么。

　　陈昭听见“回宫”两个字就冷了脸：“兰内官，本宫伤势未愈，身体虚弱，必须留在水月庵里静养。你回去告诉皇上，就说等本宫身体痊愈之后，再回宫去给皇上请安。”

　　当着兰玉树的面，陈昭没必要装模作样，毕竟他最清楚她为什么视皇宫如毒蛇猛兽一般，避之唯恐不及。

　　兰玉树就叹了一口气：“下臣自然知道殿下身体柔弱，不应该在此时回宫，否则，下臣也不会在听闻皇上有意下旨之后，主动请缨来见殿下。殿下有所不知，近日不知为何，宫里突然有了一些风言风语，皇上恐怕殿下名誉受损，因而才想迎殿下回宫。”

　　“什么风言风语？”陈昭皱眉问道。

　　兰玉树先是看了一眼顾夜寒，然后才回道：“皇上派原龙禁卫的副指挥使顾大人来负责保护殿下，顾大人为人正直，尽职尽责，皇上对顾大人也十分满意。只是么，这宫里就有那么一些目光短浅、愚昧无知的小人，说什么皇上有意为殿下选驸马，顾大人近水楼台先得月之类的诨话，故而皇上才想迎接殿下回宫，免得让那些人坏了殿下和顾大人的名声。”

　　陈昭听明白了。

　　原来是有人在传她和顾绥的绯闻，被陈贺知道了。

　　以陈贺对她的心思，肯定不能忍的。

　　陈昭冷笑道：“本宫行得正，做得正，与顾大人之间清清白白，一直谨守礼数，怕什么别人嚼舌根呢？人都有一张嘴，上嘴唇碰下嘴唇，想说什么就说什么，难道本宫回宫后他们就不说了吗？”

　　兰玉树：“殿下说的是，下臣也是这样劝说皇上的。可是，皇上一心挂念殿下，什么都听不进去。不怕说给殿下知道，若非下臣阻拦，皇上本想亲自来接殿下回宫的。”

　　陈昭既惊且怒，忘了顾夜寒还在一旁，恨恨地骂道：“这个混蛋！他有病吧？！”

　　兰玉树闻言，轻轻地咳嗽了一声。

　　顾夜寒却冷冷地看着他，语气有些阴寒：“你咳嗽什么？嗯？”

　　房间里的温度顿时降低许多，仿佛一瞬间从温暖的春季过度到了寒冷的冬天。

　　陈昭和兰玉树都被他这句话吓得愣住了。

　　兰玉树自诩冷静机智，但对着顾夜寒满身藏都藏不住的杀气，他依旧忍不住出了一身的冷汗。

　　真不愧是上过沙场的将军，果然气势不凡。

　　他定定神，恭敬地对顾夜寒说道：“下臣失态，若有对国公爷不敬之处，请国公爷多多海涵！”

　　陈昭真怕顾夜寒一个不满意就让兰玉树人头落地，忙对他求情道：“国公爷别误会！兰内官对我并无恶意，我以前在宫中时，多亏了兰内官关照一二，方能安稳。国公爷，你看在我的面子上，原谅他这一次吧。”

　　顾夜寒将视线缓缓转到陈昭身上，眼神依旧冷冰冰的，语气十分危险：“你是堂堂公主，他不过区区一个太监，也敢说‘关照’你？竟然胆敢如此对你不敬，当真该死！”

　　兰玉树悄悄后退了两步，警惕地看着顾夜寒，以防他突然出手。

　　陈昭真是快被顾夜寒吓得魂都没了，情急之下，她双手死死地抱住他的胳膊，快速地喊道：“我这公主当得有多憋屈，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我若是只想着跟旁人摆公主的架子，恐怕现在坟头草都该比你高了！兰内官并非对我不敬！他本是皇上的臣子，对皇上尽忠是他的本分，难得他还能给我几分情面，肯替我解围，我对他感激还来不及，怎么会怪他看轻我？”

　　喘了一口气后，陈昭又道：“我知道国公爷也是为了我好，总之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是我自己没本事，事事都要依靠别人，可我但凡有一分能耐，我也不至于让自己落到这步田地啊！国公爷，如果你心里有火，冲我一个人来便是，别牵连无关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