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是个正经人》垚尘

33、贵人

　　第二天，万寿宫传出消息，一个芍药宫的宫女，因为侍奉皇上有功，被封为雪贵人。

　　翊坤宫那边甚至都是听别人说起这件事的，范皇后都没见过那个雪贵人。

　　而范太后在听闻后，顿时怒不可遏，终于忍不住地冲到万寿宫找陈贺兴师问罪。

　　“皇上，后宫之主乃是皇后，妃嫔的废立，须有执掌凤印的皇后定夺。皇上怎能因为一时喜好，坏了祖宗留下来的规矩呢？”

　　面对咄咄逼人的太后，陈贺心中羞愤难当。

　　她就这样旁若无人地闯入万寿宫，没人敢拦她。

　　要知道，此时万寿宫里，除了陈贺以外，还有张适、顾夜寒和贤王等一众大臣，正在讨论上次的刺杀事件。

　　范太后的质问，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打在陈贺的脸上。

　　陈贺勉强撑起一个恭敬的笑容：“母后，此事朕稍后再和您解释，众位大臣都在这儿，还是先以国事为先吧……”

　　“正是因为众位大臣都在，哀家才想让卿家们来评评理。”范太后冷哼一声，根本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皇上已经大婚，后宫也有了主人，皇上这样专断独行，置皇后于何地？日后皇后还有何威信可言？”

　　贤王见陈贺的脸色不对，连忙出声打圆场：“娘娘，您请息怒，息怒。皇上年轻，性子也温和多情，这一时高兴，封赏个把宫女，本就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再说了，皇后娘娘初进宫，大婚那日又受了惊吓，本来就对宫中的事务不甚了解。皇上也是体贴皇后，所以才没有因为这件小事惊动娘娘。”

　　范太后指着贤王的鼻子骂道：“你当我范家女儿和你一样怂吗？大婚那日被吓到的人，都能宠幸宫女，进宫媚主了，怎么就我们范家的女儿连当个皇后都当不好了？”

　　这句话可不好听，除了贤王，连带陈贺和在场的几个大臣都跟着骂进去了。

　　殿内明显的安静下来，气氛一度迷之尴尬，陈贺的脸色更是一阵青，一阵白，只有范太后神情傲慢，仿佛她已经把陈贺踩到地上，大获全胜似的。

　　张适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顾夜寒。

　　他现在不适合开口。他的孙女就在后宫，如果他开口的话，范太后肯定得把淑妃一起拉下水。

　　现在唯一能压制太后气焰，给陈贺台阶下的人，就只有厉国公了。

　　果然……

　　“太后娘娘。”顾夜寒垂眸，声音清冷：“后宫之事，乃天子家事，还请娘娘另寻时间，与皇上私下商议吧。”

　　范太后在任何场合都愿意给顾夜寒面子，她听到顾夜寒开口，眼中的嚣张慢慢地收敛起来，微微一笑：“顾国公说的很有道理，哀家只是一时心急，所以才打扰了皇上和众位大臣议事。不过……”

　　她目光一闪，转向陈贺，笑容里藏着一丝阴狠：“哀家听说，皇上新封的美人原来是芍药宫的宫女？长公主身边伺候的人这么不规矩吗？想来长公主殿下在水月庵的时候，并没有好好的反省自己呢。”

　　陈贺这才反应过来，范太后今天兴师动众的来问罪，根本就不是因为他封了娉婷做贵人，而是旨在攻讦陈昭！

　　好阴毒的心思，好一个借题发挥！

　　但凡是涉及到陈昭，陈贺就没那么能忍了：“母后这话说的，有点太过武断了。当初皇姐去水月庵，并非为了什么思过省身，而是给先皇祈福，这是世人皆知的事实。皇姐素来德行过人，心善守礼。那宫女是朕带回来的，和皇姐本无关系。”

　　范太后嘲讽地笑了笑，伸手抚了抚鬓角，用不容拒绝的口吻对陈贺说：“长公主是什么样的人，皇宫内外有目共睹，不是皇上说她好，她就真的好。既然，诸位大臣都觉得封一个贵人是后宫的事，你们也不曾把皇后放在眼里。那后宫的事，就是哀家的事。哀家现在要把那个狐媚惑主，不守宫规的贱婢赐死！连她的主子一并受罚！”

　　话音落下，她吩咐自己身边的太监：“去，把那个贱婢拖下去，乱棍打死！”

　　陈贺气得伸手指着她：“你敢！”

　　“怎么，先皇才去了两年多，皇上就肆无忌惮地对哀家如此不敬吗？皇上，先皇的陵墓，可不是对你一个人开放的！哀家也甚是思念先皇呢……哀家这就出宫，去先皇的陵前哭一哭，让先皇来给哀家做主！”

　　这一顶“不孝”的大帽子压下来，陈贺还来不及说话，众位大臣已经受不住了。

　　“太后娘娘息怒！太后娘娘息怒！”

　　除了为首的张适、顾夜寒和贤王之外，其他几个大臣纷纷跪倒在地，口中喊着请范太后息怒的话。

　　张适也不得不站出来了：“太后娘娘，皇上并没有对您不敬的意思，您误会了。您有什么不满意的，尽管和老臣等人说，万万不要去打扰先皇。太后娘娘的委屈，就是臣等的委屈，若是惊扰了先皇的在天之灵，臣等万死不足以赎罪啊！请太后娘娘勿要动怒！”

　　贤王也说：“是啊。太后娘娘，皇上对您恭敬有礼，孝顺有加，绝对没有一丝不敬之心，您可不要因为某些小人的挑拨，便对皇上生出误会啊。皇上良善，对于一些旧人旧事，总是难以割舍，不免助长了某些人恃宠而骄的气焰。然而太后千万不能因为这些缘故，便与皇上生出罅隙，那样的话，岂不是如了那些小人的愿了？”

　　张适和顾夜寒同时皱了皱眉。

　　贤王这个人，平时很少发表观点。虽说先皇把权力分给他们三个人，但因为顾夜寒和张适太过强势，贤王唯一能管的，也就是京中的一些皇亲贵胄了。真正的有好处、有实权的位置上，基本都是张、顾二人的门下。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在朝堂上能说的话其实特别少，少到有时候都可以忽略不计那种。

　　两年前，范太后强势地送昭华长公主出宫，贤王连一句话都没多说，当时有传言说陈贺把贤王请进宫求了他一个晚上，他也没有开口阻拦范太后。

　　从那时起，陈贺就对他不理不睬的。要不是这次皇上遇刺，他被连累磕破了头，像今天这种讨论大事的场合，根本轮不到他来参加的。

　　然而，听贤王这番话的意思，很明显在附和范太后，想把所有的错都推到昭华公主的身上去。

　　他是不是疯了？眼看着陈贺越来越大，说话越来越硬气，对待范太后越来越强势，他竟然敢在这个时候跳出来踩陈昭？

　　范太后满意地给了贤王一个眼神，随即又命令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难道等哀家亲自动手吗？”

　　“是，太后。”

　　陈贺脸色铁青，双手紧紧握成拳头，恨恨地盯着范太后：“谁敢轻举妄动，朕诛他九族！”

　　范太后也不示弱：“来啊，诛哀家的九族来啊！你信不信，先皇第一个从皇陵里跳出来骂你不孝！”

　　场面顿时变得十分难看。

　　范太后占着辈分和大义，寸步不让。陈贺既是为了陈昭，也是为了自己的面子，也不肯低头。

　　再这么胶着下去，可就要变成全天下人的笑柄了。

　　张适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对顾夜寒说：“顾国公，本官准备将萧言怀调往江南。”

　　在这种情况下，唯一能劝阻范太后的人，只有顾夜寒。

　　张适看得很清楚。因此，他用萧言怀作为筹码，表示自己可以在朝堂上做出退让，换顾夜寒出手摆平范太后。

　　他和顾夜寒在立皇后一事上输了，却给萧言怀换了一个极其重要的职位。如今，为了给陈贺解围，他不得不放弃已经到手的好处。

　　不过没关系，以后的日子还长，他有门生无数，宫里还有淑妃在。只要能把陈贺的心一点点拉到他这里，他有自信能把顾夜寒拉下马。所谓得失只是暂时的，眼光放长些才是正理。

　　顾夜寒仍旧面无表情，没有给张适哪怕一个眼神。

　　张适却知道，顾夜寒肯定听清楚他说的话了，也答应了他的交换条件。

　　作为对手，他比一般人更了解顾夜寒。

　　陈贺已经气得口不择言了：“你这个……”

　　“泼妇”两个字，被顾夜寒突然扬起的声音盖住：“皇上！臣有话要说！”

　　陈贺被拉回一丝冷静，他盯着顾夜寒，从齿缝中挤出一个字：“讲！”

　　顾夜寒从容冷静地开口：“皇上和太后，都是千金之躯，身份尊贵，万不可为了一点小事大动肝火。区区一个宫女而已，哪里比得了皇上和太后的身体重要，请皇上和太后暂缓片刻，听臣一言……”

　　一直在一旁静观各人神色的兰玉树，闻言不禁在面上浮起一个笑容来。

　　同样的废话，由顾夜寒说出来，皇上和太后都会给他面子。

　　顾夜寒不是范太后，有他开口，不论结果如何，娉婷的命算是保住了。

　　他一直提着的心，缓缓落下。

　　他们兰家总是出痴心人儿啊……

　　兰玉树颇为自嘲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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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家人生日，忙了一天，抱歉没有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