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是个正经人》垚尘

19、受伤

　　陈昭备战了整整一天。

　　她仗着有陈贺撑腰，哪管礼部诸人唯唯诺诺地提醒她该站在哪儿、坐在哪儿，一直与兰玉树一左一右，像是两个影子似的，紧紧地跟在陈贺的身边。

　　陈昭心中已经打定主意，万一真遇到险情，她就把兰玉树推出去，帮陈贺挡刀。

　　“殿下，皇上要接皇后娘娘上殿，接受百官拜贺，若您和下臣还站在这里的话，于礼不合。”

　　兰玉树目不斜视，略侧了侧头，压低声音对陈昭说。

　　外面礼乐奏鸣，庄严肃穆中带着几分喜庆典雅的声音，在空旷的场地上更显得悠远绵长。

　　如果不是陈昭一直绷着心弦，她也听不到兰玉树在和她说话。

　　她微微颔首：“本宫知道了。”

　　只是知道，而不是听从。

　　兰玉树皱眉，刚想再说两句什么，忽然发现陈贺向前疾走了两步，将他们落在身后。

　　原来是皇后已经走到了殿门口，陈贺做出了一副惊喜、急切且深情的面孔，去迎接他的妻子。

　　陈昭趁机抬眼，环视四周。

　　大臣们分站在殿内两侧，为首的两人，一个年轻俊美，神情冷漠，身姿挺拔如松，自然是顾夜寒。另一个，须发半白，精神矍铄，气势如虹，眼中暗含精光，想来这人就是首辅张适了。

　　其余各人举止恭谨，神态肃穆，没有丝毫异样。

　　宫女、太监和侍卫们各司其职，各司其事，也没有任何反常的地方。

　　陈昭慢慢的放松下来。

　　等到陈贺拉着新皇后的手，往大殿上方宝座走去时，兰玉树敏锐地发现，昭华公主果然停下脚步，站在了殿内一侧不起眼的角落里。

　　并没有如他担心的那样，跟在帝后身边。

　　这位备受皇上宠爱的公主殿下，比之前行事有分寸多了，兰玉树漫不经心地想着。

　　陈贺牵着新皇后的手，神情虽然严肃，举止却十分轻柔。

　　这是范月仙第一次见到自己丈夫的样貌。

　　英俊的少年眼带笑意，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饶是范月仙之前已经知道自己进宫，完全是为了范家和顾家，心尖也忍不住颤颤巍巍地，波动了几下。

　　她害羞地低垂头，不敢再看陈贺。

　　丈夫年轻位高，又长得如此俊美，这般良婿，哪个女儿家见了不欣喜，不期待呢？

　　若说范月仙在之前，心里还有那么一点点不情愿的话，那现在真是一丁点不满意都没有了。

　　陈贺对范月仙的容貌也很满意。

　　虽然仍旧比不上陈昭，但还算中上。否则，今晚陈贺只能让兰玉树给他寻些助兴的药物了……

　　大典按部就班地进行，越到后面，陈昭的心情就越放松。

　　等到陈贺带着新皇后祭拜完天地，就算结束了。

　　晚宴皇后不会参加，陈贺也只会象征性地露个面，然后就回寝殿休息了。

　　然而，变故就在去天坛祭拜的时候发生了。

　　彼时，陈贺牵着范月仙的手，拾阶而上，身后除了兰玉树以外，只有陈昭和八名龙禁卫的侍卫跟随，其余众臣都留在下面跪地行礼。

　　兰玉树在陈昭上来之前，右手轻扬，做了一个阻止的手势。

　　奈何这位行事有分寸的公主殿下，突然又变得分寸全无了，就跟没看见兰玉树的手势似的，径直跟在陈昭的身后。

　　兰玉树的脸色略沉，也只能随她去了。

　　能管住陈昭的人，只有陈贺，但是，陈贺在前面没回头，根本就不知道陈昭跟在后面。

　　一行人刚走到顶端站定，突然，几道箭矢如流星般从四周窜来，破空声惊得几名侍卫慌忙抬头，抽出佩剑抵御。

　　可惜，那箭矢像是长了眼睛似的，道道都冲在中心位置的陈贺而来，几个侍卫紧急收缩，想要把帝后二人围在中间保护。

　　一轮箭矢过后，第二轮立刻又至。

　　一切变化都只在须臾之间。

　　第一轮箭矢射倒了六个侍卫，第二轮眼看将至，台下的侍卫和大臣们喊着“护驾”冲上来，只是离这几人还有一段距离，恐怕来不及护卫。

　　陈贺脸色苍白，见无处可躲，低头看到自己牵着范月仙的手，眼中狠色一闪而过，毫不犹豫地将范月仙抱到胸前，看似好像护着范月仙的样子，实际不过是想拿她当靶子挡箭而已。

　　陈昭和兰玉树也退到了陈贺身边。

　　“皇上，小心！”兰玉树手中拿着从地上捡到的剑，打飞一支箭矢后，急促地对陈贺喊道。

　　范月仙已经被吓蒙了，抱着陈贺开始瑟瑟发抖，想叫都叫不出来。

　　陈昭站在一个侍卫的身后，听着下面人惊慌的喊声，心里一阵害怕。

　　剧情的威力她总算见识到了。她记得原书中，陈贺遇刺发生在晚上，祭天时并没有刺客出现。

　　也就是说，因为她把那群可能是刺客的献艺人赶出了京城，幕后之人便换了一种刺杀方式。

　　这样的话，那陈贺岂不是仍旧要死？

　　陈昭看向陈贺，又抬头看了一眼高高在上的天空，心中倔强渐生。

　　她不信自己斗不过剧情天意！

　　咬咬牙，陈昭鼓起勇气挪到了陈贺的身侧。

　　若是当真有危险，她就扑到陈贺身上保护他！

　　反正要是陈贺死了，她也落不到什么好下场，还不如豁出去搏一搏！

　　或许穿书的人也是天选之子，能有一点点主角光环呢！

　　这边陈昭打定主意，那边陈贺才发现原来陈昭也在台上，顿时吓得魂飞魄散：“皇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一面焦急地命令兰玉树：“快，快！保护皇姐！”

　　兰玉树双手持剑，已经为陈贺挡了一轮的箭矢，他身边又倒下一个侍卫，如今只剩他和另一个侍卫孤军奋战，一前一后挡住了陈贺，哪有余力去管陈昭死活？

　　陈昭刚才弯腰捡起一把剑，横在身前，因着一股不服的念头，倒不怎么慌乱：“不用管我！只要护住皇上就够了！”

　　“皇姐……”陈贺又是感动又是担心，抓着范月仙的力气变大，换来范月仙一阵惊呼。

　　陈贺低头看着她，神情冰冷一片。

　　范月仙猝不及防抬头，看到陈贺如此眼神，浑身如坠冰窟。

　　他为什么这样看着自己？

　　正在慌乱间，范月仙的身子不由自主地趔趄了一下。

　　陈贺将她推了出去，反手却把陈昭拉过来，护在身边。

　　范月仙：“！！！”

　　箭矢越来越密集，陈昭发现自己这具身体反应特别灵活，眼神也比以前的自己强一百倍，靠着本能反应，还真让她挡住了好几支乱窜的飞箭。

　　可惜，她的好运气似乎见了底，就在侍卫们蜂拥的身影出现在她的视线里那一刻，一支箭朝着陈贺的胸前笔直飞来！

　　陈昭来不及挥剑，看那箭的力道速度，也不是她能挡开的！仓促间，她只好猛地推了陈贺一把，让他避开。她自己急忙退后，却撞到了身后的人，那人不但没有跟着退后，反而用力将她推了出去。

　　陈昭的瞳孔瞬间睁大，眼睁睁地看着那支箭逼近自己的脖子。

　　完了……

　　陈昭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心里唯一的念头就是，希望这箭能把她秒杀，千万别让她活着感受一箭穿喉的痛苦。

　　“皇姐！”

　　陈贺惊恐焦急的喊声在耳边响起，同时响起的还有箭矢刺入肉中的一声闷响。

　　陈昭痛极：“啊啊啊！！！”

　　那箭并没有像陈昭预料的那样，射入她的喉咙，而是偏了方向，穿过了她的右肩。

　　于是，她活生生地感受到了被锋利的锐器穿透身体的剧痛。

　　陈贺牢牢抱住陈昭，双手颤抖，脸色比陈昭还要苍白：“皇姐！皇姐，你怎么那么傻！为什么要帮朕挡箭！”

　　陈昭痛得睁不开眼睛，眼泪唰唰唰的流下来，只觉得连自己的灵魂都被戳了个洞似的。

　　围上来的侍卫大臣们将陈贺团团护住，早有其他侍卫奔向刺客藏身所在去抓人，场面很快被控制住。

　　在一片混乱嘈杂中，陈昭听到一个低沉而坚定的声音：“不要拔箭！”

　　随即，她从陈贺的怀抱到了另一个更加硬实的怀抱里：“臣送公主去最近的寝殿，让太医速来救治。”

　　是顾夜寒。刚才正是他在情急之中抛出一柄剑，硬生生地改变那支箭的方向。

　　陈昭的神智还算清醒，但她宁可自己晕过去，也不想要这种痛苦的清醒。

　　实在是太疼了啊啊啊啊啊啊！

　　然后，陈昭感觉自己腾空而起，顾夜寒抱着她，稳稳当当地前行。

　　她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便是顾夜寒刚毅又棱角分明的侧脸。

　　他的神情仍旧如以往一般，肃杀，冷淡。可不知怎地，一阵突如其来的心安涌上，陈昭绷着的身体慢慢地舒缓，放心地把自己完全交托给顾夜寒。

　　她晕了过去。

　　顾夜寒意识到了这一点，双手忍不住稍稍收紧。

　　把人抱在怀中，顾夜寒才发现，她真的很轻，夸张一点来说，他上阵用的长枪都比她重许多。

　　大概是因为失血过多的缘故，她本就白皙的脸蛋，变得更加苍白，连平时最为红艳的双唇，也透着一种惨白。

　　顾夜寒神色凝重地加快了脚步。

　　顾家欠她一条命，他定不会让她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