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是个正经人》垚尘

18、路上

　　陈昭再次见到顾夜寒，是在回芍药宫的路上。

　　陈贺明天就要大婚，这两天不知道怎么了，特别粘人。下了朝就宣陈昭过去，陪他看书喝茶，直到一起吃完午膳，才不舍地让她回芍药宫休息。

　　“皇上对殿下真好。”周敏跟在陈昭身后，有些与有荣焉地说道。

　　他看得出来，陈贺其实是在用这种方式，向朝廷内外的人宣告陈昭的地位。

　　尤其是在后宫内。慈宁宫不说了，以后翊坤宫的主子皇后娘娘，见到陈昭也得退避三分。

　　周敏最近走路都是昂首挺胸，神气十足的样子。

　　最让周敏开心的是，陈昭现在非常器重他，基本上走到哪里都让他跟着，连上次去厉国公府送信，都是让他去的。

　　弄雪和娉婷都只能留在芍药宫看家。

　　陈昭瞟了他一眼，扯了扯嘴角：“皇上越是看重本宫，本宫越要谨慎小心。你平时在宫里行走，也须多注意言行举止，莫要让人捉到你的错处。本宫护短没错，但你若是在外丢了本宫的脸，本宫绝不轻饶！”

　　周敏连声道“不敢”。

　　敲打完周敏，陈昭不经意抬头，便见到顾夜寒站在前面一处亭子里，正负手看向自己的方向。

　　这里是回芍药宫的必经之路，现下周围没有一个侍卫和宫女太监。

　　想来顾夜寒已经提前清场了。

　　陈昭想了想，吩咐周敏：“你在这里守着，不要让人靠近。”

　　周敏自然也看到顾夜寒了。像顾夜寒这样的男人，如姣姣明珠一般，只是站在那里，便让人难以忽视。

　　“是，殿下。”

　　陈昭莲步袅袅，登上几级台阶，走到顾夜寒身边站定。

　　“顾国公可是来寻本宫说话的？”她微笑看着他。

　　顾夜寒见了陈昭，只是微微颔首，连表面的礼仪都没有维持。

　　陈昭自然不敢跟他计较，她目前还受不起大佬的礼。

　　“正是。”

　　昨天晚上，顾夜寒亲自带人挖开了顾四爷的墓，将宝安的血滴入骸骨中，果然融合入内。

　　顾宝安是他顾家的血脉，是顾夜晨留在这世上的唯一子嗣。

　　各种激动欣喜暂且不提，顾夜寒下一刻想到的，便是陈昭。

　　他今天来的目的，就是要找陈昭问清楚，她到底是如何得知宝安的身份和下落的。

　　“那，本宫猜，国公爷肯定已经找到贵府的小公子了吧？”

　　顾夜寒颔首：“没错。”

　　陈昭不禁笑得更加开怀：“如此，国公爷可信本宫了吧？”

　　顾夜寒又颔首：“信。”

　　陈昭心中愉悦，眼神里透着舒心和笑意，明亮灼灼，更衬得她光彩照人，貌美迷人。

　　看得顾夜寒一阵眩晕。

　　他不动声色地垂眸：“只是，顾某还有一个疑问，想请公主解惑。”

　　“国公爷请讲。”

　　“公主长在深宫，从未曾见过我家四哥，也未曾见过我的侄儿。请问公主，是从哪里得知我侄儿的下落的？”

　　陈昭温温柔柔地胡说八道：“是顾四爷托梦告诉我的。”

　　与她之前说的一模一样。

　　顾夜寒眼神微冷：“请公主莫要戏弄臣。托梦一说，实在乃无稽之谈。恐怕连三岁小儿都不会信。还请公主据实以告。”

　　“本宫说的是实话，你若不信，可以去问顾四爷。”

　　顾夜寒心中微怒：“臣的四哥早已过世，公主岂会不知？要我如何去问一个故去的人答案？”

　　“你既然不能去问他本人，又焉知本宫说的是假话？”陈昭立刻反问他。

　　顾夜寒眼中冷意更盛：“殿下既然把如此重要的事情告诉臣，想必不只是为了帮助臣骨肉团圆。若是公主不肯说实话，那臣便告辞了。”

　　听见顾夜寒威胁着要走，陈昭也不着急。

　　对顾家有恩的人是她，反正顾夜寒即使再生气，也不可能杀了她。而且，现在即使陈昭不要求，他也不会到陈贺面前去胡说八道，这便足够了。

　　“本宫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国公爷不相信就算了。至于为什么要告诉你，倒也没什么可隐瞒的。本宫就是想卖国公爷一个人情而已。你知道的，范太后对本宫不太喜欢，若是以后本宫有得罪范太后的地方，还请国公爷为本宫多多周旋，那本宫就感激不尽了！”

　　说完，她也不等顾夜寒有所反应，客客气气地与他告辞，竟真的就这么走了。

　　望着陈昭翩然远去的娇媚身影，顾夜寒的眉头却越皱越深。

　　这女子到底知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不管他以前多么鄙薄她，不将她放在眼里，但她把宝安的下落告诉他，那他便承她这份情。

　　他已经做好要付出很大代价还了这份人情的准备了。不管陈昭背后的人是陈贺，还是张适，或者其他人，他都可以不计较。

　　结果，她竟然只是委婉地让他不要帮着范太后欺负她？

　　就这么简单？

　　顾夜寒不相信。

　　他收回目光，转身离开。

　　不管陈昭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来日方长，他总会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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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大婚，乃一国盛事，普天同庆。

　　各地藩王没有宣召，不能随意进京，于是纷纷派人送来贺礼，前来庆贺。

　　礼部一面收礼清点，一面安排婚礼的各项事宜，着实忙了几个月。

　　新皇后的嫁妆提前一天抬进了翊坤宫。

　　张适在值房里，听身边伺候的小太监低声回禀。

　　“……陪嫁的丫鬟总共十六人，个个容貌上乘，显然事前经过一番调、教……太后娘娘亲自到翊坤宫检查了一遍，还赐了她身边的两个姑姑过去……”

　　张适听得心不在焉。

　　他在想陈昭和陈贺姐弟。

　　陈贺对陈昭很是依赖和宠爱，上朝后批阅奏章，从不避讳陈昭在场，就像先皇一样。

　　先皇在世时，张适已经做了首辅。他亲眼看到先皇是怎样宠爱陈昭的。

　　陈昭这个皇室贵女，不学无术，脾气骄纵暴躁，除了长了一张绝色的面孔，其他的一无是处，连他的孙女都比不上！

　　偏偏就是这样一个女子，享尽两任帝王的宠爱，不得不说，她的命，还真是好。

　　张适双手拢在袖中，半阖眼沉思。

　　在册立皇后人选这件事上，他没有争过顾夜寒。原本，他想送自己的大孙女进宫为后。结果，皇上最后选了范家的女儿，同时又下了一道圣旨，册封自己大孙女为淑妃，等帝后成婚后再抬入宫。

　　皇上以为自己做的公允，却惹恼了张适。

　　淑妃和皇后能一样吗？淑妃生的孩子，能和皇后生的孩子一样吗？

　　因着这个原因，他在婚礼的细节问题上，没少为难顾夜寒。

　　可惜这些都没什么用，明天过后，皇后就要正式执掌凤印了……

　　张适看了看天色，让小太监出去传晚膳。今夜他要住在宫中，半夜就要起来，安排群臣谒见新后的事宜。

　　“范太后那边，有什么动静吗？”张适问他带进宫的随从。

　　随从回道：“没有。”

　　“没再为难那位吗？”张适指了指芍药宫的方向。

　　随从会意，摇头：“没有。倒是公主殿下，前两天让周敏出宫，给厉国公送了一封信。”

　　张适皱眉：“送信？知道信里写的什么吗？”

　　“不清楚，但是听说，厉国公根本就没看，让人把信烧了。”

　　“烧了？”张适惊愕，随即哈哈笑了几声。

　　“这个顾夜寒啊，还是那么不识趣。”张适叹息着摇头，声音里却有几分愉悦。

　　不管昭华公主为何要给顾夜寒写信，总之，顾夜寒拒绝了昭华公主的示好。

　　“你回去告诉夫人，让她把我前几天得的那盒圆润的东珠，给大小姐送去，另外再找几个精致的玉饰，一并送去。让她嘱咐大小姐，进宫后，有机会便把这些东西送给昭华殿下。”

　　随从虽然不解，却也应下了。

　　张适缓缓露出一个笑容。

　　只要淑妃能讨好昭华公主，看在昭华公主的面子上，皇上也不会亏待淑妃的。

　　一时为皇后，不代表一世为皇后。

　　顾家、范家虽然势大，但是，昭华公主被范太后害的去庵堂受了两年苦，如今回宫还被范太后处处刁难，皇上对新皇后能有几分喜欢？

　　他年岁大了，皇上也大了。若是淑妃能在皇后之前多得到皇上的宠爱，生下儿子，他张家便能再煊赫二十年！

　　这边陈贺刚刚临幸了一个宫女，还未喘息平稳，便喊兰玉树进来。

　　兰玉树进入殿内，对龙榻上躺着的近乎赤、裸的宫女视而不见。

　　“皇上。”

　　陈贺冷冷地抬起头，眸子里的欲、色早已褪去。

　　他淡淡地对兰玉树说：“处理了吧。”

　　兰玉树点点头，无声地招手，立刻有两个侍卫将龙榻上的女子拖下来，掩住口带了出去。

　　那宫女惊慌失措地呜咽出声，回头看向陈贺。

　　陈贺根本不理会。

　　那女子眼中渐渐绝望。

　　“这个没意思。”陈贺大喇喇地躺着，看向头顶绣着龙凤交缠的帐子，半是烦闷地对兰玉树说。

　　兰玉树恭恭敬敬的：“是下臣的错。只是，宫里年长的宫女终究不多，尤其是长得还要清秀可人的，所以只能委屈皇上您了。”

　　“皇姐……”陈贺的嗓音略沙哑，“……一定不能让她知道，明白吗？”

　　兰玉树垂着眼：“下臣省得。”

　　“朕睡一会儿，你先下去吧。”

　　再过一个时辰，陈贺就要起身更衣了。

　　兰玉树知道他对大婚心有抵触，自然不会劝他什么，安安分分地退了出去。

　　陈贺闭上眼睛，脑子里浮现的，却陈昭那娇花一般的容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