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是个正经人》垚尘

123、散心

　　陈昭连续做了三天的噩梦。

　　不是梦见自己被成王抓住五马分尸了，就是梦见她在逃跑的过程中摔入悬崖，那恐慌的感觉太过真实，以至于她在噩梦惊醒之后，便再难以入睡。

　　熬了三个夜，她的气色肉眼可见的憔悴起来。

　　这一日，萧言怀特意带了大夫来为她诊脉。

　　“我听下人说，小姐最近神色倦怠，像是身体不舒服的样子。”萧言怀坐在离陈昭很远的地方，规矩而恭谨地说：“所以，特地请了吴大夫来帮你瞧瞧，若是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也好早些调理一下。”

　　陈昭不好意思跟他说自己因为做噩梦才精神不好的，更觉得不能辜负他的一片好心，于是乖乖的伸出手腕，搭在脉枕上。

　　萧言怀看见那一截莹润洁白的皓腕，眼睛像是被烫了一下似的，忙转开目光，定神凝气。

　　然而那段光洁的白色，在脑海里沉沉浮浮，挥之不去，令他的心都不由得跳快了几分。

　　“小姐最近睡得可安稳？”吴大夫一边把脉，一边和气地问道。

　　陈昭不敢隐瞒大夫，实话实说道：“不太好。夜里总是做噩梦，醒了之后就再也睡不着了。”

　　萧言怀闻言，又将目光转回到陈昭身上，眉心微微蹙起。

　　吴大夫点点头：“照脉象来看，小姐白日里忧思忧虑，脾胃失调，湿气上涌，故而夜间难寐。”

　　陈昭听不懂，问大夫：“那需要吃药吗？”

　　萧言怀也看向大夫。

　　吴大夫收回手，笑呵呵地道：“小姐若是想吃的话，我可以开几副安神的药。不吃也不打紧，关键还在心情。只要心情开阔，病自然就无药自愈了。”

　　这句话陈昭听懂了。

　　心病还须心药医，光开安眠药顶着是没什么大用的。

　　“那就不用开药了。”

　　“请大夫开方子吧。”

　　陈昭和萧言怀几乎同时开口道。

　　陈昭忙对萧言怀摆手：“萧大人，你还是饶了我吧，我一点都不想吃药！大夫说的对，我这是心病，慢慢的就会好了，吃药也没什么用的。”

　　萧言怀见她灵动水润的眸子里多有祈求之色，心里有一块地方立刻轰塌，只恨不得满足她一切要求。

　　“既然如此……”他垂下眼睑，将眼中情绪遮掩：“那就听小姐的，不开药就不开药吧。”

　　“对对对，”陈昭就像个小孩子似的，眉开眼笑地点着头：“是药三分毒，能不吃就不吃嘛。”

　　萧言怀却没再看她，抬手请吴大夫出门。陈昭送他们两个到门口，刚好碰见红儿来找她。

　　“红儿。”她拉过红儿的手，笑着问她：“我让厨房做了蛋黄酥，你来的正好，一会儿就能吃了！”

　　萧言怀听着身后陈昭与红儿描述那“蛋黄酥”有多么可口多么美味，心不在焉地听吴大夫说话。

　　原来她还会做点心吗？

　　身为一各尊贵的皇家公主，她会得真不少呢。

　　萧言怀发现，他每多了解陈昭一些，他就不由自主地想多靠近她……

　　----------

　　过了一日，萧言怀突然来请陈昭，说是寒山寺的住持云游回来，要在寺里讲经布道，开三天法会，让她跟着他一起去听法会。

　　陈昭一脸茫然：“我没说过我喜欢听和尚念经啊……”

　　而且还要听三天！听死她算了！

　　萧言怀掩口咳嗽一声，眼中闪过笑意，很委婉地对陈昭解释：“寒山寺的智空大师不是一般的和尚，乃是一名得道高僧。他平日里云游四海，几年都难得回来。这次寒山寺法会，除了有限的被邀请的客人外，周围府县还会有很多人慕名而来，一定会非常热闹的。”

　　感情这入场名额还受限啊？陈昭再次摇头拒绝：“虽然大师很有名，可我真的对佛经一窍不通，完全不感兴趣。还是把这种机会让给有需要的人吧。”

　　萧言怀见她还是不明白，只好说得更直白些：“大夫说你心情不佳，许是在宅子里闷太久了的缘故。借着这次参加法会的机会，我可以带你去周边走走看看，这样一来，说不定心情就会好起来。”

　　陈昭这才恍然大悟，忙不迭谢过萧言怀的贴心安排，又在婢女的服侍下，换衣整妆，带了红儿随他一起出门。

　　果然，到了寒山寺外，就像萧言怀说得那样，从山脚下开始，已经随处可见来听经的信徒，还有许多兜卖各种果子糕点的小商贩，吆喝声、交谈声、欢笑声，此起彼伏，构造出一个烟火气十足的世界。

　　陈昭拉起马车的帘子，和红儿一起往外看。

　　因着要避嫌，萧言怀在马车旁骑马而行，见她们两人好奇地盯着外面瞧，便回头嘱咐自己的小厮，让他去把沿途看着比较干净的吃食，每样买上两份，等到了寺里后给陈昭她们尝尝。

　　陈昭细心地发现，自从她们撩开帘子之后，马车的速度就变得极为缓慢，就像是为了配合她们似的。

　　她心中若有所感，扭头看过去，正好与萧言怀的目光撞上。

　　四目相对，陈昭没由来地有些尴尬，匆忙一笑，便躲回马车里，不再东张西望的凑热闹。

　　她身为女性的直觉告诉自己，萧言怀似乎对她有点不一样的想法。

　　虽然不太明显，但陈昭就是有这种感觉。

　　刚开始她以为萧言怀是出于对皇家的忠诚和为人正直，所以才对她照顾有加。

　　可若是作为一名臣子，他也未免太体贴过头了。

　　她在府里住了这么多天，多少听说过一些府中众人对萧言怀的评价。

　　萧言怀平日十分忙碌，他一向勤政实干，每日里早出晚归，几乎不见人影。

　　虽则出身京城官宦之家，他在生活起居方面却不曾挑剔，基本上做什么吃什么，连府里的布置都是原先知府留下的，他来了之后一点都没变动过。

　　自从陈昭到来之后，他先是买了两个专会做京城菜色的厨娘，又让人重新修葺了一间院落给陈昭住。

　　连陈昭身边的婢女，都是他特意从萧府接过来的，为的就是能伺候好陈昭。

　　以上种种，陈昭看在眼里，感恩于心。

　　直到这次萧言怀带她来参加法会散心，她才隐约觉察出来不对。

　　就，就很尴尬啊。

　　她对他一点不轨的念头都没有，如果有可能的话，她其实还是想和顾夜寒在一起的……

　　但她现在吃他的，喝他的，用他的，这种行就像吃软饭还劈腿的渣男一样令人唾弃。

　　陈昭深深地鄙视自己。

　　“姑姑，你为什么叹气呢？你不开心吗？”

　　红儿回头，天真地问她。

　　陈昭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开心是开心，就是觉得受之有愧，不太安心罢了。”

　　红儿听不懂：“姑姑，是因为一直没有找到哥哥他们，所以不安心吗？”

　　陈昭叹了第三口气：“是。所以，等咱们回去，我就想办法托人去找你哥哥他们。”

　　既然注定要厚着脸皮做个依附他人的小白花，她更倾向于找那个和她半表白的男人。

　　要是花他的钱的话，她可能会更心安理得一些吧？

　　胡乱想着这些，马车缓缓地停下，转眼已经到了寺庙门口。

　　“今日来参加法会的人太多，寺里安排各家的马车停在寺外。好在给我们安排的临时休息的院子离这里不远，我们走过去也好。”

　　萧言怀亲自打起帘子，迎陈昭下马车。

　　陈昭见状，心中更虚，忙垂着头，不敢再看他。

　　萧言怀没有察觉到陈昭的躲避，反而因为陈昭下车的一瞬间，一阵风带起她的头发，从他的鼻间飘过，馨香扑面，继而心中遐思顿生。

　　他看着陈昭窈窕的背影，唇边泛起笑容。

　　似乎出游的办法起效了？她看上去心情好了很多了。

　　萧言怀边走边满意地想着。

　　大殿里传来梵音阵阵，檀香味无处不在，陈昭的步伐由快变慢，渐渐的，整个人也跟着周围的环境一样，沉静下来。

　　她决定先把心里积攒的俗事放在一边，专心度过这三天！

　　就当来度假了！

　　萧言怀是建宁府的知府，智空大师虽然是方外之人，但寒山寺在建宁府的地界内，自然会给知府一些特权。

　　寺里安排给他们的院子极大，正房三间，厢房五间。萧言怀和陈昭、红儿各占一间正房，余下的婢女侍卫们则分住几间厢房。

　　刚安置下来，萧言怀便来请陈昭去用斋饭。

　　陈昭犹豫了片刻，委婉的拒绝了：“饭堂里人多眼杂的，我就不过去了。我让人端些饭菜回来，和红儿在房间里吃就好了。大人不用管我们，还请自便吧。”

　　萧言怀却笑道：“是我考虑不周，不该提这话的。那就让人在外头厅堂摆桌，去饭堂端些斋饭过来，我们就在此处吃好了。寒山寺的素斋做的极好，有几道菜味道很不错……我让人在上山的路上买了些小吃，你和红儿尝一尝，不要多吃，免得一会儿吃不下饭。”

　　完全没听出来陈昭想要跟他避嫌的意思。

　　陈昭无奈，又不能说得太明显，唯恐伤了萧言怀的面子，只好眼睁睁地看着他去张罗。

　　心中无奈地再次叹气。

　　趁着离用饭还有些时候，陈昭让红儿在房间里吃东西，她则带着一个婢女，在院子附近散步。

　　说起来，这还是她两辈子加在一起，第一次住到庙里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