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是个正经人》垚尘

120、认出

　　陈昭下意识地摸了摸脸。

　　她想起来，下楼吃饭前，她在房间里简单地擦了擦手脸。

　　手擦得挺认真的，因为要去吃饭嘛。至于脸，她只把几块明显的泥块擦掉了，一直粘在脸上怪难受的。其他有些污黑的地方，她就放着没管。

　　她自觉已经十分小心谨慎了，没想到这副模样，还能有人认出来？

　　见陈昭不说话，眼神里有惊诧一闪而过，萧言怀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测。

　　“微臣见过长公主殿下。”他恭敬地弯腰拱手，出于谨慎，声音放得很低：“殿下，此处人多口杂，可否让臣进室内与您详谈？”

　　陈昭从震惊中回神，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好。”

　　进到屋内，萧言怀郑重地重新给陈昭行礼，然后，又介绍了自己和他现下所任的官职。

　　陈昭可不好意思在救命恩人的面前摆公主的架子，她亲切地让萧言怀免礼，坐到椅子上，才微笑着对他说：“原来是萧大人。多谢萧大人救我一命，日后若有机会，我定会重谢大人的。”

　　萧言怀连连摆手：“微臣不敢，不敢。只是……不知殿下为何会出现在此处，又是何人害得殿下身陷险境呢？”

　　问完，他觉得有些不妥，忙又加了一句：“是微臣冒犯了。若是殿下觉得不便，自不用回答微臣。”

　　陈昭叹了一口气：“这倒没什么不能说的。想必你已经知道了，成王占了京城。我若是留在宫中，只有死路一条。于是，我就带着身边的內侍逃了出来……”

　　陈昭简单地把一路逃亡、遇到人贩子的经历讲给萧言怀听，她言语坦诚，毫不隐瞒，再加上她本身气度芳华，容貌绝盛，很快就让萧言怀对她心生好感。

　　“既然殿下想要往南方暂避祸事，”他思忖片刻，主动邀请道：“不如，就和微臣一道回建宁府暂住，等日后天下大定后，再回京城，如何？”

　　这组队邀请来得十分突兀，陈昭丝毫没有准备：“萧大人，这……恐怕不太合适吧？”

　　她的长公主身份，现在基本一文不值。不论将来是成王或者其他藩王胜出，谁都不会把她当做公主对待的。不止如此，恐怕还要将她除之而后快。

　　就这么说吧，如果她落在想要向成王邀功的人手中，她就是一个送给成王的超级大礼包。但如果像萧言怀这样的好人与她扯上关系，肯定是要被她牵连的。

　　是的，陈昭心中认定萧言怀邀请她，为她提供方便，是出于一片好心，绝对不会做出一面哄骗她，一面把她交给成王的举动的。因为那样的话，他根本没必要与她多说什么，直接绑了她交给成王的人最方便了。

　　正是因为如此，陈昭才不好给他带去麻烦。

　　“殿下可知，我的老师张适张大人，已经被成王关押在天牢，至今生死未卜。作为老师的学生，我绝对不会尊一个乱臣贼子为主。现如今藩王动乱，天下并不太平，殿下您身份尊贵，乃是先皇亲封的长公主，微臣自当保护殿下，维护正统，请殿下放心。”

　　萧言怀明白陈昭的顾忌，便也对她坦言而出。

　　陈昭见他误会了，忙摆手道：“大人的人品贵重，行事公正，我怎么可能怀疑大人呢？我只是不想给大人带去不必要的麻烦罢了。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我这个长公主，恐怕连普通富户人家的小姐还不如，谁沾上谁倒霉。我有自知之明，并不敢贸然叨扰大人。”

　　“殿下万不可如此悲观丧气。成王等人，不过是一群乱臣贼子罢了，定然难成大气。朝中如我恩师一般忠于先皇的忠臣们还有许多，只要有他们在，微臣相信终有一日会天下大定，继位的皇上肯定会恢复殿下该享有的荣光和尊崇的。”

　　陈昭心知事情没萧言怀说得那样容易和顺利，她看得出来，他在尽力地安慰自己。

　　不过是萍水相逢而已，这位萧大人能做到如此地步，实在令她既感动又感激。

　　“我并不敢想那么久远的事情。”她语气平静地说：“当不当公主，都无所谓。往后余生，我只想做个普通人，不求富贵，但求平安罢了。”

　　萧言怀的心中略感惊讶。

　　他今天能认出昭华长公主，完全是靠着他惊人的记忆力。在两年前，他曾有幸进宫见过一次昭华长公主。那时的公主，年纪尚轻，容貌与现在一样美艳，可整个人从里到外都散发这一股戾气，好像全天下的人都欠了她似的，令人望而生畏。

　　彼时，他也曾听过许多有关这位公主的流言蜚语，大多都是贬低之词，几乎没有一个人说她好话的。

　　所以，他在见到陈昭的真容之后，着实用了一点时间才能把眼前这个眼神清亮、气质温和的女子，与记忆中那个远远有过一瞥的阴郁公主联系到一起。

　　而在听到陈昭说，她的心愿仅仅只是平平淡淡地活下去，丝毫不计较身份时，他心中的违和感更甚。

　　既然眼前的人确实是那位长公主，那只能说明，有关她的那些传言，都是假的。

　　比起听说来的话，萧言怀更愿意相信自己亲眼见到的事实。

　　他的语气变得更加温和，俊朗的眉眼也更加和煦：“如果殿下的心愿这般简单的话，那就更应该考虑微臣的提议了。建宁府地方不大，民风淳朴，百姓多安居乐业，是个宜居的好地方。并且，那里远离战乱，没有任何藩王的势力，足以带给殿下想要的宁静。”

　　陈昭被他说得十分心动。

　　她南下逃命，本来就没有明确的目的地。当初托顾绥弄了“身份证”，为的就是方便以后隐姓埋名过日子。现如今，有个主动伸出大腿给她抱的地头蛇大佬，她是抱呢还是抱呢？

　　陈昭向来不爱为难自己。

　　“大人如此盛情，我若执意拒绝，未免有些不识好歹。”陈昭做出一副思量许久，终于做出决定的表情：“以我眼下的处境来看，和大人一起回建宁府，确实已经是最好的，也是最稳妥的选择了。”

　　她抬头，盈盈双目如银河流转，带着笑意对萧言怀说：“以后，便有劳大人多多照顾了，昭华在此多谢大人。”

　　美人展颜，百花失色。

　　萧言怀愣住，险些溺死在那汪像湖泊般深邃的美眸中。

　　他狼狈地收回目光，仓促地回道：“微臣岂敢担殿下言谢，不过是分内职责罢了。那……微臣就不打扰殿下休息了，先去安排，明日一早，再来请殿下启程。”

　　“好，一切都听大人的。”

　　陈昭友好地与萧言怀道别，轻轻关上房门。

　　靠在门板上，陈昭重重地舒了一口气。

　　总算她的好运气还没用尽，虽然碰到了一波人贩子，好歹有惊无险。也因祸得福般，遇到了这位张适的弟子，这才能寻得一点庇护。

　　只是，此人是张适的人，她并不担心他会与成王或者其他藩王勾结。但若她想通过他与顾夜寒取得联系，怕是不太容易。

　　顾夜寒是张适的死对头，萧言怀与张适是一个阵营的，肯定也不待见顾夜寒。

　　她现在也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

　　哦对了！明天启程之前，她得先让萧言怀审问力哥，弄清楚周敏的下落。

　　“希望他们没有丧心病狂的杀了周敏……”陈昭有些忧心地暗自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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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希望殿下和红儿小姐没有遭遇什么不测，平平安安的等我找人来救！”

　　周敏忍着心中的恐慌，狠狠地擦了一把脸。

　　他的心中充满悔恨和自责。

　　为什么他就没忍住，睡过去了呢？如果他没睡着的话，殿下就不会失踪了……

　　当日他在破庙中醒来，不见陈昭和红儿的踪迹，顿时心惊胆战，险些连站都站不稳。

　　他心急如焚，在破庙周围找了好几遍，都没有任何发现。

　　那三个与他们共处一室的男子也都无声无息的离开了。

　　周敏一面疑心是那几个人带走了陈昭，又疑心成王的追兵发现了他们，将陈昭抓走了。

　　这些猜测挤满了周敏的脑袋，令他无所适从。

　　“不行，我得去找人帮忙！”

　　光靠他自己的话，或许把他的两条腿都走断了，也未必能找到陈昭。

　　他要去边关，找顾国公！

　　而今他能依靠和希冀的，就只有顾国公了！

　　周敏打定主意，匆匆收拾上路，奔向了与陈昭正相反的方向，恰恰与萧言怀派人来附近寻找他的人错过了。

　　陈昭则在客栈多等了两日。

　　一是因为萧言怀还想再等等张适的家人。二是因为老二还未抓到，萧言怀怕陈昭不悦，便又待了两天。

　　好在老二的脑子实在不灵光，他看到力哥被抓后，傻乎乎的躲到码头附近，很快就被人发现举报到县衙了。

　　萧言怀的侍卫从力哥等人口中问清楚他们掳走陈昭的详细经过后，便出发前去寻找周敏。

　　而萧言怀等候的人，却仍旧未到。

　　他心中已然做了最坏的打算。

　　留下两个侍卫继续等在此处接应后，萧言怀带着陈昭和红儿，动身返回建宁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