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是个正经人》垚尘

119、恩人

　　六角港白日里一片繁荣景象，尤其最近从北方南下的人不断增多，码头、街道，俱是人潮拥挤，往来不息。

　　陈昭不敢再用帕子遮脸，索性躲在墙角处，往脸上抹了一层灰土，将惹眼的容貌遮盖，这才混入人群之中。

　　她这副模样，与周围行色匆匆、神色疲惫的旅人们十分洽和，丝毫不显突兀。

　　待问清楚六角港买卖奴仆的市场所在位置之后，陈昭急匆匆地赶了过去，内心祈祷红儿还没有被老三卖出去。

　　希望她能来得及救出红儿！

　　差不多同一时间，在六角港东边的集市街上，走过来三人。

　　为首的男子年轻俊秀，一派斯文。衣着整洁，气度不凡，一看就是知道不是普通人。他身后跟着两个侍卫打扮的男子，对他的态度甚为恭敬。

　　“还是没有收到消息吗？”年轻男子问身边的人。

　　“还没有。”一个侍卫叹息着回答。

　　这名男子正是被顾夜寒算计出京的萧言怀。

　　萧言怀日前接到他的恩师张适的亲笔信，信中叮嘱他派人到六角港来接应张适的家人。

　　自从接到信之后，萧言怀忙将事务放到一边，亲自带人到这里来等候。

　　成王起兵叛乱，京中有许多大臣都提前将家眷送出城，有的回到老家，有的投奔亲戚，大多数都抱着骑墙观望的态度看待这场皇室内部的争斗。

　　不管最后谁胜出当皇帝，都不可能不用大臣。除了那顶尖的几位之外，其他大臣都不怕换人当皇帝。只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先把家眷们送走了，以免在动乱中出事儿。

　　萧家原籍岳州，早在半个月前，萧老夫人就已经带着众人回到了故居，只有萧老大人还留在京城。

　　萧言怀所在的建宁府并非藩王封地，所以暂时还没有受到战乱波及。张适左思右想之下，便欲将家人安置到建宁府，交由萧言怀关照。

　　“大人，我们出来的时日不短了，要不然这样，您先回去，让属下带人守在这里等候吧。”另一个侍卫劝说道。

　　萧言怀摇头，神色坚定：“恩师抱着必死的决心留在京城，我一定得替恩师照顾好他的家眷。不等到人，我是不会走的。”

　　他已经得知张适被成王关押起来的消息，心中猜测恩师此次定然万分凶险，他无兵无卒，没办法上京城去救恩师，唯有尽心尽力照顾好恩师的家人，才能报答恩师。

　　其实，萧言怀的心中有了一个不好的猜测。

　　按照路程推算，即便是脚程再慢，这两日也该到了。现今人久候不至，恐怕路上出了什么意外也未可知……

　　正在思忖中，突然有人急速地从一旁冲出来，侍卫阻拦不及，倒让那人直直地撞上了萧言怀。

　　“大胆！”侍卫反应迅速地抓住来人，呵斥道。

　　红儿抬起头，一双泪盈盈的眼睛看向萧言怀，里面满是哀求和惊惧。

　　萧言怀见状，便抬手制止侍卫：“不妨事，只是个孩子罢了。”

　　“臭丫头，你还敢跑！”随着一声粗噶难听的声音，一个面色狰狞的男人，捂着手腕，匆匆向几人跑过来。

　　红儿吓得浑身发抖，不由得抓紧了萧言怀的衣角。

　　老三气急败坏地冲过来：“你给老子滚过来！胆子真肥了你！竟敢咬老子！老子非弄死你这个小王八蛋不可！”

　　说完，他才看清面前站着的几个人。

　　打头的是个年轻男子，眉目俊朗，身姿挺拔，身上穿的衣服看上去质地良好，显然是个富贵人家的公子。

　　他忙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公子，对不住啦！我这淘气的闺女不听话，给您添麻烦了！我这就带她走，不让她再捣乱了！”

　　萧言怀见老三言语粗鲁，举止猥琐，心中自然不喜。只是他既然说在管教自己的女儿，他也不好插手。

　　他轻轻地拉开红儿的手，温声道：“小姑娘，你爹爹来找你了，你和他回家去吧。”

　　老三也去拉红儿：“快走快走，别挡了几位爷的路！”

　　红儿不知从哪儿生出一股力气，猛地甩开老三的胳膊，死死抱住萧言怀，沙哑着声音开口：“他……他不是……不是我爹！”

　　许是因为很久没有开口的缘故，红儿的这句话说得断断续续的，还有几分生涩。

　　但萧言怀听懂了。

　　他立刻握住红儿的手，锐利的眼神投向明显神情错愕的老三。

　　“你不是个哑巴吗？”老三脱口而出。

　　此时此刻，萧言怀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把他拿下。”他淡淡的吩咐侍卫。

　　老三惊吓得倒退几步，转身就想跑。

　　可惜，跟着萧言怀的侍卫都是受过特殊训练的，怎么可能让一个小混混在他们的眼皮底下跑掉呢？

　　不过片刻的功夫，人就被带回来了。

　　“交给官府处置吧。”萧言怀看都不看老三一眼，说道。

　　世道大乱，群魔涌现，像老三这种恶人，几乎处处都有。今日既然被他遇见了，他不可能随意放过。

　　待老三被押走后，围观的众人也便散去了。萧言怀低头看向红儿，语气温和：“小姑娘，你是被他绑来的吗？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家吧。”

　　红儿磕磕绊绊的说：“我……我要找……找姑姑！”

　　不找爹娘，反而要找姑姑，也许这孩子是个孤儿吧？萧言怀心中顿时生出一阵怜悯之情：“好孩子，你的姑姑住在哪里？叫什么名字？我送你去找她！”

　　“客栈！”红儿努力回想着，终于想起先前听到过的名字：“福星客栈！”

　　“好，我带你去客栈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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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昭在集市上绕了好几圈，根本没看到老三的身影，急的她不知如何是好。

　　难道红儿已经被卖掉了？

　　“刚才那个男人是谁啊？是咱们这的县令吗？”

　　“不是，县令比他老多了！虽然不是县令，但看上去比县令还有气势呢！”

　　“也活该那人贩子倒霉，偏偏栽到了贵人手里。若是贵人盯着办的话，搞不好命都要丢掉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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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围的议论声传来，陈昭捕捉到几个关键词，连忙拉住一个大妈问道：“请问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有人贩子被抓了吗？”

　　大妈显然是个特别喜欢传播八卦的爱好者：“就是啊！你没看到吗？我的天，我活这么大岁数，第一次见到长得那么好看的后生啊！还是个有钱人呢！”

　　大妈巴拉巴拉说了半天，陈昭总算听清楚了。

　　没错，他们口中的人贩子和小姑娘，应该就是老三和红儿！

　　“那你知道那位公子把小姑娘带到哪里去了吗？”陈昭急忙追问道。

　　大妈不止爱好八卦，业务能力也是杠杠的：“那你可问对人了！我刚才就在那位公子的身边……他身上有种特别的香味，不是我们经常闻到的脂粉味道，反正就是很好闻啦……对了，那小姑娘说要去找她的姑姑，在什么什么客栈。公子人真好啊，二话不说就带人去了！也不知道那位公子娶妻了没有……”

　　陈昭顾不得大妈还在陶醉的回味公子的一言一行，忙转身往来时的方向跑去。

　　红儿一定是带人去福星客栈找她了。

　　陈昭一路跑到客栈门口，连气都顾不得喘匀，直冲进门，好巧不巧，也和正走出门口的萧言怀撞上了。

　　萧言怀：“……姑娘，你没事吧？”

　　他侧开身子，将陈昭扶正，然后不轻不重地看了一眼身边的侍卫。

　　侍卫简直羞愧的要死。

　　一天之内，他竟然让他家大人被冲撞了两次！幸好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若是刺客的话，怕不是他要立刻以死谢罪了！

　　陈昭还未开口，红儿已经哭着抱住她：“姑姑！”

　　她忙回抱住红儿，一直提着的心总算放下了：“红儿，姑姑在这里，不要害怕！你没事吧，他们有没有伤害你？”

　　红儿不答，只是抱着她一直哭。

　　陈昭知道红儿害怕，便一直低头轻声安慰她。

　　萧言怀在旁打量着眼前的女子。

　　这女子声音悦耳，语气温柔，虽然面容脏污，一双纤纤玉手却白皙柔嫩，像是养在深闺中的大家小姐一般，完全与她身上穿着的粗衣布裙不相符。

　　大概是京中官宦人家逃难到这里的吧，他心中暗暗猜测道。

　　陈昭好容易安抚住红儿，终于有功夫感谢恩人了。

　　“多谢公子出手相救，”她对萧言怀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语气诚挚：“若不是遇到了您，我这侄女儿恐怕难逃厄运……请问公子高姓大名，大恩大德，日后若是有机会的话，我们一定会回报公子的！”

　　萧言怀听她说话清晰文雅，心中更加肯定方才的猜测，不由得也笑道：“小姐不用如此客气，不过是随手之劳罢了。世道险恶，以后还请小姐多加小心才是。”

　　陈昭苦笑道：“公子说的极是。这次多亏遇到了公子，不然的话，我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还请公子一定要留下姓名，好让我知道恩人是谁。即便一时不能相报，也必定会在心中为公子祈福。”

　　受了别人这么大的恩惠，如果连名字都不问一声的话，陈昭心里觉得特别不踏实。

　　眼下她肯定是报答不了人家的，可世事难料，万一以后她有能力了呢，说不定就有机会报答今日之恩了。

　　见她这般执着，萧言怀沉吟片刻，刚要开口说话，却听得门口有人阴森森的道：“让我这番好找，原来你这贱、人还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