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是个正经人》垚尘

108、事成

　　顾夜寒对先帝恨之入骨，这份仇恨也连带着转移到了陈贺的身上。

　　陈昭知道顾夜寒私下一定谋划着什么，可她着实没想到，顾夜寒的动作竟然这么快。

　　也不是说她想阻止顾夜寒复仇，她就是觉得，他既然对自己有那种意思，最起码在这件事上，应该提前和她打个招呼，或者事后告知一下吧？

　　被蒙在鼓里的滋味并不好受。

　　压下心中涌起的种种情绪，陈昭面无表情地再问娉婷：“皇后是如何害了皇上的？你又是如何得知此事的？把你知道的一切，全部告诉本宫。”

　　娉婷愣住了，刚想出口否认，却在陈昭冷漠的眼神下，打了一个寒颤。

　　这位公主可不像陈贺那样容易糊弄……

　　娉婷把目光转向门口，期待兰玉树能立刻出现，帮她解围。

　　“不用看了。”陈昭淡淡的提醒她，“你现在老老实实地和本宫说，本宫还可以勉强认为，你刚才可能是一时没想起来。如果等到兰内官回来，那本宫就没现在这么好说话了！”

　　语气虽然平淡，里面的威胁却毫不掩饰。

　　娉婷权衡片刻，想起刚刚哥哥在面对公主时，一直处于下风，一边暗自懊悔不该乱说话，一边又无奈自己此刻没得选择。

　　只好对陈昭交待道：“皇后娘娘不知从哪里寻到一种补药，进献给皇上，让皇上吃了之后能够神勇亢奋。自从吃了这种药之后，皇上的状态就一直不好……臣妾曾经劝过皇上，但皇上就是不听，仍旧要用药……”

　　“此事宫里还有其他人知晓吗？”陈昭问。

　　“没有。”娉婷摇头，“皇后娘娘许是觉得此事不甚光彩，每次来万寿宫时，都只带着两个贴身的宫女，皇上更是直接屏退侍候的人，有时候都没人知道皇上什么时候喝的药。我哥哥本想让太医查查补药是什么东西做的，皇上却坚决不允许，哥哥只得作罢。”

　　陈昭听得直在心中摇头。

　　华佗在世都救不了陈贺这种花式作死的鬼。越不让做什么，就越是想做什么，比阎王爷还急着去送死，简直像个正在叛逆期的中二少年。

　　是了，陈昭忽然想起，以陈贺的年龄，若是放在现代的话，可不就是个中二少年！

　　那他死得也不算冤枉……

　　“也就是无凭无据了。”陈昭点点头，将此事记下暂且不提。

　　这时，兰玉树推门而入，手中拿着一卷明黄色的缎书，应该是作假成功了。

　　“殿下，您请过目。”

　　陈昭摆手拒绝：“算了吧，本宫不识字，你觉得能行就好。”

　　兰玉树：“……”

　　这位公主把不学无术说得如此自然，仿佛她天生就该大字不识一个才对，也真是前无古人独一份了。

　　他索性将写好的圣旨一字一句念给陈昭听。

　　待念完后，陈昭真心实意地夸赞道：“兰内官好文采！”

　　实话实话，她连听都没听太懂，很多词汇拗口古朴，她以前根本没听说过，但这不妨碍她对兰玉树的肯定。

　　有文化的人在什么时候都吃香。

　　兰玉树的神色不变，没有因为陈昭的夸奖而露出笑容，反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也不知这圣旨管用不管用，那些大臣肯不肯认账。”

　　陈昭想着既然已经拿到了兰玉树的把柄，又经过先前那么多敲打，也是该她显示一下自己实力的时候了。

　　“国公爷临行前，把府里一切事宜交给小公子掌管。本宫连夜入宫，小公子一定十分着急。”她回头吩咐周敏：“你现在马上回国公府，把皇上殡天一事告知小公子。然后再跟他说，国公爷传回来了指令，让他派人把京城看好了，尤其是那些大臣，有任何人胆敢违逆国公爷的意思，就地拿下，羁押起来，等国公爷班师回朝再处置。”

　　周敏仔细地听完，还是糊里糊涂的：“殿下，您为何不直接让小公子入宫，听您的吩咐呢？”

　　顾宝安到底只是个少年，让他去办如此重要的事情，周敏怕他掌握不好分寸。

　　即便是陈贺仍旧在世，也不敢屠杀所有他看不顺眼的大臣，那样会毁了朝廷的根基的。

　　周敏担心顾宝安年少傲气，一言不合就砍人玩，那样的话，非得让人扣上“清除异己，意图谋反”的大帽子不可。

　　陈昭顿了顿，道：“不方便。你速去速回，本宫这里还有其他事情需要你去做。”

　　周敏只得应道：“奴才遵命。”

　　兰玉树一直在旁不动声色地打量陈昭，听完陈昭的话之后，他俊美无双的脸上闪过一抹神思。

　　陈昭与顾夜寒的关系密切，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而且通过观察，兰玉树觉得陈昭和那顾小公子的关系也很不错。

　　如此说来，陈昭应该非常信任顾家的人才对。在这种紧要关头，理应让顾宝安代表顾家进宫，震慑张适等人。

　　可陈昭为什么没有这么做呢？以陈昭的聪慧和果决，她没道理想不到这一点啊？

　　除非……

　　兰玉树的眸子闪闪烁烁，幽光不断。

　　除非，她与顾家之间的合作关系，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牢固。

　　想到这里，兰玉树的心中又松了一口气。

　　来日方长，只要让他找到陈昭的顾忌所在，他就有信心扯断陈昭和顾夜寒的联系，让陈昭站到自己这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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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来到这里之后，陈昭几乎没有熬过夜。

　　她原先就是因为熬夜劳累过度猝死的，因而这辈子对于养生之道十分上心。

　　在和兰玉树敲定了一些细节之后，她随便找了一间空屋子，沉沉地睡了一觉。

　　到底是心里有事，夜里的睡眠质量非常差，几乎一个噩梦连着一个噩梦。

　　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时，一个小太监轻轻地唤醒了陈昭。

　　“殿下，该起身了。”

　　陈昭从噩梦中迅速回到现实。

　　她用力揉揉脸，让自己清醒过来：“周敏回来了吗？”

　　“回来了，正和兰内官在一处呢。”小太监答道。

　　回来了却没来扰她睡觉，说明事情办得顺利，陈昭安下心，简单洗漱一番，穿上兰玉树为她准备的素色衣裳，缓缓走去陈贺停尸的殿内。

　　殿外守着众多的龙禁卫，殿内也有许多宫女太监，个个肃然垂眸，面带哀色，显然已经知道了陈贺死去的消息。

　　不管功绩如何吧，陈贺身为一代帝王，死后能享受的排场绝对不比陈家祖上任何一位帝王差。

　　陈昭才刚进入殿内，便听得外面脚步声匆匆而至，万寿宫的寂静就此打破。

　　“皇上殡天了？”张适不敢置信地喊道，随着这声喊，人也走了进来。

　　陈昭抬起头，向张适看去。

　　严格说来，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接触张适。

　　这位传说中能干的辅政大臣，精神矍铄，样貌威严，虽然已经有些年岁，但保养得很好，除了鬓角的白发泄露了他真实的年纪以外，光看脸的话，也就像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

　　兰玉树恭敬地站在一旁，一身缟素，语气哽咽地道：“张大人，您总算来了！”

　　张适瞪着他道：“到底怎么回事？昨夜老夫来时，皇上还好好的……”还在和那个妖妃作乐，“怎么这么快就出事了？太医呢？有没有进去看过？”

　　张适这句纯属废话。谁敢编排皇上死了的谎言啊？若是陈贺没死，光看到兰玉树给他披麻戴孝就够兰玉树死一百次了。

　　两个太医同时对张适道：“微臣已经确认过，皇上确实……”

　　张适不等他们说完，匆匆忙忙地走进内室，待看到床上躺着的人脸色青白，身体毫无起伏时，眼前立刻眩晕一片，险些站不住了。

　　“大人千万支持住，”是兰玉树在他身后扶了他一把，语气沉沉地哀道：“朝廷离不开您，还需您站出来主持大局呢。”

　　大局？

　　对，皇上虽然死了，可大齐还在呢！他们仍旧是大齐的臣子！

　　张适睁开眼睛，泪水像开了闸的洪水，簌簌而下。

　　“皇上啊，老臣来晚了啊！”张适哭喊着，“噗通”一声跪在陈贺的床前。

　　他这一跪，带的屋里屋外刷拉拉地跪了一地的人。

　　一下子就显出坐在椅子上的陈昭很不合群了。

　　陈昭心道，陈贺活着的时候她都没跪过他，死了还跪啥啊？

　　她就从袖中掏出一张素白帕子，装作什么都没看到似的，坐在那里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周敏跪在她的脚边，泪水淌了满脸，还得特别大声地劝她道：“殿下，您节哀啊殿下！您已经晕过去两次了，再这么哭下去的话，奴才担心您的身体受不住啊！”

　　陈昭的帕子好像沾了姜汁，辣的她不受控制地流下了眼泪。

　　她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兰玉树和周敏、娉婷的眼睛都是红红的，原来是这么来的啊。

　　啧啧。

　　听着屋里张适跟死了亲娘似的哀嚎哭声，陈昭差点想给他鼓掌。

　　满场全都是演技派的，她这个真情流露的人反倒像个异类。

　　陈贺啊陈贺，有这么多人陪你演完人生最后一场戏，你且安息吧……

　　愿你下辈子投生到普通人家，平淡喜乐地度过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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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汗颜，断更太久了，抱歉抱歉！
我尽量多写哈。
实不相瞒，我真恨不得一天能有48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