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是个正经人》垚尘

107、竟是

　　“不管是因为什么，”兰玉树接过去继续道：“淑妃娘娘对您心怀怨恨，您何苦费心费力地支持她呢？下臣别的不敢保证，至少我们兄妹从开始便一心与殿下交好，更从未做过任何危害殿下的事情。殿下，您请三思。”

　　眼看着时间一点点过去，而陈昭的态度又是如此，兰玉树的心中也不免升起几许焦灼。

　　明早陈贺的死讯公布之后，只要不能按照他预想中那样进行的话，最终等待他们兄妹的，就只有一个结果。

　　死。

　　娉婷妖妃之名已然传遍朝野，连叛军都要打着杀她的旗号行事，只有登上太后之位，才能保住她的性命。这已经不单单是野心的问题了，而是关乎他们生死的问题。

　　“这宫里对本宫好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难不成，他们个个的心愿本宫都要满足吗？”

　　陈昭的唇边含笑，一派轻松模样地看着兰玉树。只见兰玉树的神情愈发沉暗，僵立在那里，不言不语。

　　琢磨着火候差不多了，陈昭又笑盈盈地开口道：“不过么……兰内官有几句话说得很有道理。娉婷是芍药宫里出去的人，这一点是永远改变不了的。娉婷得意时，芍药宫不见得跟着沾光，可是一旦娉婷倒台，那些人就会把目标转向本宫。”

　　兰玉树的眼中恢复神采，试探着问道：“那殿下的意思是……”

　　“遗诏本宫是没有的。”陈昭两手摊开，干脆地道，“可是，若说空白圣旨么，兰内官想要多少得不到呢？”

　　兰玉树立刻明白了陈昭的意思：“殿下是说，让下臣伪造皇上的圣旨？”

　　“说得那么难听做什么。什么伪造啊，”陈昭眨了眨眼，表情无辜极了：“凭借娉婷和兰内官的本事，若是皇上仍旧在世的话，难道还要不来一纸册封的诏书吗？虽然皇上英年早逝，但他若是在天有灵的话，也会同意你们这样做的。”

　　娉婷轻轻地捂住了嘴，像是不敢置信的样子。

　　兰玉树垂下眼眸，掩住眼中的所有神思。

　　他果然还是小瞧了这位殿下。

　　入宫这么多年，他并没有陈昭想的那样无能。

　　最起码，像遗诏这般要紧之事，也被他安排在淑妃身边的人探听到，并秘密地告诉他了。

　　如果陈贺没有意外暴毙的话，他没打算借用陈昭的遗诏。就像陈昭说的那样，凭他的本事，自有法子让陈贺立娉婷的孩子为太子。

　　坏就坏在陈贺死的太突然，也太迅速了。

　　而且最糟糕的是，顾夜寒不在京内，连个牵制张适的人都没有！他便是再厉害，也比不上张适这么多年的经营。

　　几番细思之下，他才决定与陈昭合作。陈昭的手中不止有遗诏，她身后还站着顾夜寒。

　　谁知陈昭竟然油盐不进的，根本没有一点想要拿出遗诏的意思。

　　此时她又提议让自己伪造圣旨，表面上看是想为他们兄妹解围，实际上，她是想握住他们兄妹的把柄！

　　若是以后他们兄妹，甚至是新帝做出任何对她、对顾夜寒不利的事情来，她绝对会把今日之事公之于众！

　　好深沉的心思！

　　兰玉树的心中冷笑不已，但事已至此，除了这个法子，他也没有其他选择。

　　姑且先这样做吧，兰玉树敛眉思考着，以后的日子还长，未来到底会如何，现在谁都说不准。

　　一时处于劣势，不代表一辈子都翻不了身，这是兰玉树在家破人亡之后活到现在，最深的感悟。

　　“殿下此计甚妙。”兰玉树终于抬起头，神色恢复如常，他的唇角微扬，像是惊喜的样子：“只是，若是就这样拿出圣旨的话，恐怕张大人不会服气。”

　　陈昭明白他的意思，微微一笑道：“这一点就不用内官费心了。本宫是皇上亲封的长公主，在宫内只有两名妃嫔有孕的情况下，本宫的决定就是整个皇室的决定。顾国公虽然远在边疆，但皇上对他向来信任，也早有密旨留给他。若是张大人不服气，尽管等顾国公班师回朝之后，找国公爷去理论吧。”

　　“好！有殿下这句话，下臣就放心了。”

　　兰玉树舒展开眉头，嘱咐娉婷：“你和殿下留在这里，我去写圣旨。”

　　娉婷害怕的拉着他的衣袖，欲言又止地看着他。

　　他明白妹妹的担心，但现在正是他们兄妹二人的生死存亡之时，便是杀人放火，他也会去做。

　　“别怕，”他轻声安慰道，“你肚子里的孩子，是皇上的骨肉，也是殿下的侄儿，殿下会护佑你的。”

　　这话也是同时说给陈昭听的。

　　陈昭不置可否。

　　兰玉树匆忙而出，静谧的室内只剩下陈昭和娉婷。

　　当然，如果里面躺着的那个早已魂归地府的也算的话，嗯，是三个人。

　　……别了，还是别算他了，听上去怪可怕的。

　　一阵夜风吹过，殿内烛火飘摇，气氛顿时有些阴森可怖。

　　娉婷穿着单薄，她默默地抱紧了胳膊。

　　陈昭打量了她半晌，含笑问道：“孩子几个月了？身体可还安好？”

　　娉婷忙答道：“四个多月了。太医看过，说我脉象平和，孩子很健康。除了先头的一个月有些不适以外，其他的并无不妥之处。”

　　陈昭点点头：“嗯，这样就好。”

　　她环视室内一圈，忽而笑道：“也不知道陈贺的魂魄还在不在。”

　　娉婷的身体立刻颤抖了一下，脸色陡然变得苍白无比。

　　陈昭站起身，慢慢地踱着步，似乎真的在寻找陈贺的魂魄似的，走走停停，这边看看，那边望望，直看得娉婷心惊胆战，唯恐陈贺真从哪里冒出来。

　　陈昭用余光看到娉婷摇摇欲坠的样子，心里暗自对她说了一声抱歉。

　　虽然这样吓唬一个孕妇有失厚道，但娉婷不是普通的孕妇。

　　她是一个即将成为大齐最尊贵女人的孕妇。

　　正所谓欲戴皇冠，必承其重。想要当人上人，王中王，必然得付出点什么才行。

　　“可惜了。”陈昭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这声叹气声幽幽的，在空荡荡又阴森森的屋子里绵长回响，像是来自另外一个世界似的，其中很多幽怨与哀伤。

　　娉婷的脸上再无一丝血色。

　　她支撑不住地坐了下来，身子也不听使唤地抖动起来。

　　陈昭回头看向她，语气沉沉：“皇上虽然对本宫有那等心思，让本宫日夜心惊胆战，不得安宁，可再怎么样，他都是本宫的兄弟，与本宫流着同一种血。他还这么年轻，甚至都不及弱冠，而今竟然就这样没了，本宫到现在仿佛都在做梦一样。”

　　娉婷抖动得更加厉害了。

　　陈昭慢悠悠的走到娉婷身边站定，她弯腰，附在娉婷耳边，缓缓地问道：“娉婷，你说，皇上是不是被人害死的呢？”

　　娉婷惶惶然抬头，急切地对陈昭摇头道：“殿下，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不是她，那就是另有其人了？

　　陈昭颔首：“本宫相信你。”

　　娉婷刚松了一口气，又听陈昭道：“可是皇上死得这么冤，他若是不信你，又该怎么办啊？唉……”

　　这声叹息比刚才那声更加如泣如诉，真真像是鬼魂在哭诉一般，听得娉婷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她握紧红木椅子扶手，怕自己下一刻就会晕倒，喃喃自语道：“皇上也会相信的……不是我做的，我没有做过……我也不想皇上死啊……”

　　陈昭又点点头：“是，皇上对你宠爱有加，你和你哥哥的荣华富贵都系在他的身上，你当然不想他死。可是怎么办啊，他就是不明不白的死了，可能到死都要做个糊涂鬼，说不定，连报仇都会认错人呢！”

　　娉婷沦落在外这么多年，经历过许多磨难，一颗心早已硬如铁石，原本并不会因为陈昭这两句话而有所反应。

　　只是今日非同一般。她才亲眼看到陈贺面目狰狞地死去，紧接着，她被迫与陈贺的尸体共处一室许久。

　　她以前受过那么多的苦，却唯独没见过死人，更从没害死过人。

　　在陈昭幽怨的质疑中，她仿佛看到了陈贺对她怒目而视，那张临死前扭曲的脸不断地浮现在她眼前，令她惊恐万分。

　　在这样的状态之下，她哪里还记得兰玉树的嘱咐，更心神不宁地无法分析陈昭话中的用意，只是凭借本能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皇上若是要报仇的话，就去找皇后娘娘啊！”娉婷又怕又慌张地对着空气喊道，“是皇后娘娘害了您，与臣妾无关啊！皇上，臣妾知道您死不瞑目，但您一定要相信臣妾，臣妾从来没想过要害您！一切都是皇后娘娘做的，您是喝了她送来的补药之后，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啊！”

　　陈昭凝神听清楚娉婷说的每一个字，随即蹙眉。

　　范皇后？

　　怎么就跟范皇后扯上关系了？

　　范皇后的背后还有范太后，而范太后的背后……

　　想到此处，陈昭的眉心猛地一跳。

　　难道说，陈贺之死，其实是顾夜寒的手笔？

　　陈昭的心中顿时充满了无法言喻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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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又回来啦~
美丽的九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