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他貌美如花》夜里打灯

3、第 3 章

　　萧洺自从见过燕还之后，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面对永安城对燕还越来越剧的传言，他充耳不闻，每日流连酒肆赌坊，又开始了醉生梦死的生活。

　　直至婚期将近，靖安侯府在永安落成。

　　萧洺醉眼迷蒙，仰视着眼前古朴庄严的靖安侯府的牌匾，天生带笑的桃花眼此时沉下来，俊颜酡红，却全无往日的轻松。

　　他举起颤巍巍的手，指了指头上的牌匾，低沉醇厚的声音透着一丝冷漠：“这是我的府邸？”

　　一旁立着的小厮元铜诚惶诚恐，“是，是公子娶亲用的。”

　　这他妈到底是他娶，还是燕还娶！

　　萧洺怒气冲冲进了皇宫，找刘熠说理。

　　他堂堂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汉阳长公主的儿子，竟然还要入赘！

　　岂不是要遭天下人的笑话！

　　未央宫中，刘熠执盏观看天下舆图。

　　萧洺一身酒气，未经通报，闯了进来，“刘熠！”他心中气急，表哥都不愿喊，直接叫起了皇帝的名字。

　　刘熠是个亲和的皇帝，但不代表他软弱无能，可以被人以下犯上。顿时严肃起来，斥道：“如此莽撞，像什么样子！”

　　萧洺摆摆手，不管不顾，“你给我说清楚，东市的靖远侯府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为这事来的，刘熠早就猜到会有这么一闹，他将灯盏放在案桌上，缓缓说道：“这是燕还联姻的条件，朕觉得可行，便答应了。”

　　萧洺气得咬牙切齿，眉宇凛冽，声音又冷又冲：“你有问过我吗？”

　　刘熠见平时嬉皮笑脸的萧洺变了脸色，知道这事情有些严重了，但这事，他又自己的想法，若是提早告知，萧洺只怕永远这么吊儿郎当的活下去。

　　大晋王朝已经容不下无所事事的贵族，他需要的是能纵横沙场的猛将，是足智多谋的贤士，不需要游手好闲的浪荡子。

　　而萧洺，他清楚这个表弟绝不是愚笨之人，也没有看上去那么无用。

　　刘熠一脸郑重，满目威严：“府邸已经落成，无可更改，靖远侯不止是侯府那么简单，它背后是辽阔的西北，是大晋的军心所向。”

　　说罢，他又望着懵懵懂懂的萧洺，意味深长道：“朕忌讳它却又不得将它延续下去，燕还不能丢，靖远侯更不能丢。”

　　“所以你就让我入赘？”萧洺神情恍惚，有点难以相信，他就这么被皇帝卖了？

　　“萧洺，争点气，靖远侯是死的，而你是活的。”

　　什么死的活的，入赘就是入赘！

　　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萧洺铁青着脸，压抑着怒气，愤愤的出了皇宫，一旁的元铜看得战战兢兢的，公子成日里都是笑嘻嘻的，那像今天这么怒气沉沉，一张风流俊逸的脸满是冷漠，爱笑的桃花眼也阴鸷下来，透着狠戾。

　　元铜一路小心的跟着，却发现公子走过了自家府邸，他匆忙回望了一眼，斟酌再三，决定开口：“公子，我们走过了。”

　　“没过！”萧洺头也不回地说道，神色决然，直勾勾地盯着前方，大有和前方某处空气拼的你死我活的架势。

　　一主一仆走了半响，停在威严肃穆的公馆前的老远处的拐角旁的树下。

　　萧洺一看见守在公馆门口的四个高猛士兵，霍然惊醒，迈出去的大长腿一收，躲在树下，警惕地窥视着公馆开阔的大门，两只清澈明亮的桃花眼却水雾蒙蒙，显然酒还未全醒。

　　“公子，我们在这做什么？”元铜瞧见萧洺一脸绯色，醉眼朦胧，还时不时的摇晃着脑袋，便想起公子今天喝了不少酒，这下不会醉了吧，不然来这里做什么？

　　萧洺有些迷糊，没听见元铜的话，抬手揉了揉太阳穴，今天酒喝多了，现下有点头重脚轻，这种紧要关头，可不能醉。他一定要去找燕还说明白，要嫁也是她嫁，他萧洺绝不入赘！

　　就在他踌躇之际，公馆里走出两个人来，为首的一身漆黑劲装，交领和窄袖镶着一道红边，腰束玄色宽腰带，纤细长挑，长身玉立，俊眼修眉，一头青丝被银冠高高束起，扎成利落的马尾，风姿清绝。

　　萧洺望着那道长挑的身影，不禁暗叹：好俊的少年！

　　少年身边跟着一个娇俏少女，举着一把黑灰布伞急急忙忙跟在少年身后，两人举止亲密，旁若无人的走了出来。

　　萧洺眯了眯眼，探究的目光在两人身上不止的打量。

　　他记得，公馆内只有两个女子，一个是燕还，另一个便是那燕还的小丫鬟。

　　燕还黑不溜秋的，那个小丫鬟的模样他也没瞧见。

　　那仪容出众的少年若是永安城中人，他绝对认识，既然眼生，那应该是西北的人！

　　看那轻松悠闲的模样应该出去玩，萧洺眼眸一转，抬腿跟了上去。

　　元铜见公子走了，也忙不迭的起身紧紧跟着。

　　***

　　校场内，一群将士聚在一起蹴鞠，好不欢乐。

　　燕还一出现，他们便停下了脚步，欢快的喊道：“将军！”

　　“灵玉你这个臭丫头也来啦，你会蹴鞠吗？”

　　一旁的大胡子一把夺过灵玉手中的伞，哼哼道：“别一天到晚的打着伞，会长不高！”

　　灵玉气呼呼地瞪着他，急道：“你才长不高，快把伞还给我！”

　　大胡子嘿嘿笑几声，把伞丢在另一个士兵手中，“接着，别让她抢回去！”

　　灵玉瞪了大胡子一眼，抢伞去了。

　　大胡子望着两人好玩的身影，又笑了两声，大模大样地拍下燕还的肩：“走，蹴鞠去。”

　　在大晋，蹴鞠不仅是一项娱乐活动，更是一场军事训练，几乎大晋每一个好儿郎都会蹴鞠，除了某些终日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

　　萧洺跟着那两个人来到了校场，举目望去，是士兵们活力四射，激情昂扬的蹴鞠比赛。

　　他挑挑眉梢，蹴鞠，他不会。别说蹴鞠了，就是马，他都不会骑。他自小生活在皇宫里，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安稳日子，这些危险的运动，舅母是碰的不会让他碰的。

　　但他还挺羡慕那些会蹴鞠的人，看着他们在球场上肆意张扬，挥洒汗水，有种说不出的快意和向往。

　　元铜有些怕这些五大三粗的将士们，又见校场内尘土飞扬，霎时害怕了起来，畏畏缩缩的，“公子，我们要不要回府？”

　　来都来了，哪有打道回府的道理？

　　萧洺酒意渐醒，对校场的蹴鞠颇感兴趣。

　　听着里面欢快的欢呼声，他再也忍不住，大步流星地往校场内走去。

　　这一进去就撞到了一尊煞神，唤醒了脑海最深处的梦魇。

　　是那个虬须大汉！

　　——正朝他走来！

　　大胡子凝着眼望着眼前长得唇红齿白的男子，好像在哪见过？

　　萧洺恨不得掉头就走，奈何已经来不及了。

　　大胡子不过几步便跨到他跟前，粗声粗气地问道：“你一个公子哥来这里校场做什么？”

　　他一个公子哥就不能来校场了吗？

　　萧洺差点脱口而出，可仅剩的理智告诉他，不要冲动，若真说出来，定会被这人丢出校场，忽地灵机一动，挤出一丝温和的笑意：“学武功，保家卫国。”

　　大胡子闻言哈哈大笑，捧着肚子：“现在战事已平，大晋和谐安定，哪需要你个公子哥来保家卫国。”言外之意，回家吃奶去吧！

　　大晋还有那么多藩王未削，各路兵马蠢蠢欲动，哪来的和谐安定？

　　恐怕和谐安定的是西北吧！

　　讽刺的话，他也不敢说，这些都是西北的将士，万一刺激到他们，造反可就不好了。

　　大胡子笑完，也不再和他开玩笑，他最大的兴趣爱好就是蹴鞠和逗人，人已经逗了，便只剩蹴鞠了。

　　“要来蹴鞠吗？”

　　萧洺的“不会”刚到嘴边，又被他咽了回去，他可不想被人瞧不起，缓缓点了点头。

　　大胡子看了看他这身宽袖白袍，粗眉一皱，随即爽快道：“走，带你换身衣裳！”

　　***

　　萧洺一身玄色戎装跟着大胡子走到校场内，新奇的打量着身上的军装，顿然眉开眼笑，没想到有一天他也能穿上军装。

　　一场蹴鞠赛过去，将士们在一旁草席上休息，灵玉千辛万苦夺回了布伞，正撑着给燕还挡太阳。

　　燕还坐在长凳上，慢悠悠地给自己沏了一碗茶，呷了几口，眼前是黑伞落下来的阴影，远方是天高云淡不见阳光的天空。

　　“灵玉，今天没太阳。”燕还轻轻说道，语气透着一丝无奈。

　　这丫头已经连续给自己打了一个多月的伞了，生怕自己再黑回去似的。

　　“翁主，只要出门就要打伞。”灵玉才不管有没有太阳呢，前两个月日子毒辣，翁主在公馆里待着还好，但后一个月，翁主天天往校场跑，她坐不住了，这好不容易白回来，她才不要让翁主再成个黄姑娘。

　　燕还再次无奈的摇摇头，便瞥见两道陌生的人影，走在前面的男子气宇轩昂，身姿颀长，容姿俊美，像个风度翩翩的玉面将军，就是她自己得胜归朝，也没有他走得这么意气风发，神采飞扬。

　　后面的应该是这男子的小厮，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走得缩头缩脑，一双小眼睛左右张望，充满胆怯不安，看来此地把他吓得不轻。

　　萧洺见大多数士兵都坐在地面的草席上，扫了眼那积了几十年灰的草席，略微嫌弃，再望向那俊俏的少年，脚尖微转，走了过去，随即若无其事的坐在少年旁边长凳上。

　　一众将士原本还好说好笑的天南地北的聊着天，一见到萧洺坐在自家将军身边，一齐干瞪了眼睛。

　　灵玉也瞪大了双眼，瞧着这个厚脸皮的男子，虽然长得十分好看，但也不能如此莽撞，堂而皇之的坐在她家翁主身边啊。

　　萧洺兀自给自己沏了一碗茶，又像斟酒一般，将少年面前的茶盏满上，友好地朝少年笑了笑。

　　一旁的大胡子看着萧洺矫揉造作的模样直想笑，便再也憋不住，大笑起来，这永安的公子哥可真逗！

　　可太有趣了！

　　大胡子笑着坐到燕还对面，将桌上卧着的茶盏反过来，朝萧洺使了个眼色。

　　萧洺眉心跳了跳，这人好大的胆子，当他是小厮吗！敢命令他！

　　正气得咬牙切齿，瞟见那虬须大汉撩起衣袖，露出粗壮结实的手臂，——算了，都说强龙不压地头蛇，这校场也算他们的地盘，这就不跟这人一般计较了。

　　忍住怒气，将茶沏满。

　　大胡子这小兄弟如此知趣，心下更是满意，笑眯眯地对燕还解释道：“将军，这位小兄弟是永安的公子哥。”说着，扭头看向萧洺：“你是哪家的公子哥？”他可听说永安城里有好多家侯爷世子。

　　萧洺笑容一僵，说出来吓死你！

　　但他有预感，说了绝对会倒霉。

　　看来只得借用一下别人的名号了，好在他身边最不缺的就是世家子弟，便信手拈来：“我乃平阳候之子曹原。”

　　又是一个没听过的名字，但这个侯府听着有点耳熟。

　　大胡子捋了捋络腮胡，重新端详起了萧洺，这人似乎在哪见过，平阳侯之子，平阳侯之子......蓦地，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醉醺醺的青年男子一脸无畏的朝他吼道：“我乃平阳侯世子桓成！”

　　大胡子皱了皱眉，不对啊，这平阳侯还能有两个姓氏不同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