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他貌美如花》夜里打灯

2、第 2 章

　　永安第一美男萧洺和大晋第一杀神燕还的赐婚一夜之间人尽皆知，恐怕狗都知道了。

　　不然萧洺走在街上，连狗都摇着尾巴，“汪汪汪”的朝他吠个不停。

　　萧洺已不复以往潇洒公子哥的形象，逃似的躲进了酒肆中。

　　一进酒肆，便被百姓指指点点，并不是笑话他，而是惋惜，这么俊美的公子哥要娶一个小儿止啼的母夜叉回去，大为可怜，更是让永安贵女们哭碎了心肠。

　　萧洺理理衣襟，慢条斯理地踏上酒肆二楼，坐在檐廊下的几个世家子弟一见到萧洺便纷纷笑了起来。

　　其中一人笑嘻嘻的站起来，给可怜的萧洺让了个座。

　　萧洺席地而坐，执起一杯不知是谁的酒，一饮而尽，仍驱散不了心中的苦闷，现在整个永安城的人都在笑话他。

　　“子良，让你早早娶亲，你不干，现在好了，娶了这么一尊煞神。”坐在萧洺对面的曹原说完哈哈大笑。

　　众人也跟着说笑起来：“听说，她长得凶神恶煞，全不像一个女子，比男人还要高大，能以一挑百。”

　　“诶，我这可听说，她是长得倒是个女子模样，就是黝黑黝黑的，眼睛还是红色的，好像是杀太多人，染红的。”

　　“哎呀，不管哪样，子良，你可要小心咯！”

　　若是平素，萧洺定会过去，将人揪过来揍上一顿，可现在他没心情，人是他自愿娶的，他虽姓萧，可也是有大晋皇族的一半血脉，理应替皇帝分忧。更何况在他眼里，燕还是个英雄，靖远侯一脉更是了不得，若非他们，他们大晋王室还得继续送上公主前去和蛮奴和亲，也是他们才保全了大晋的颜面，也保全了他的母亲。

　　可他的颜面没了，丢的一干二净。

　　萧洺烦躁地挥挥袖，又给自己满上一杯，颇为豪迈地喊道：“来，一口干了！”

　　一众子弟面面相觑，而后心照不宣的偷笑起来。

　　“来来来，干了干了！”

　　......

　　萧洺一杯接着一杯，只觉得耳边的笑声渐渐飘远，神魂飞荡，好似遨游在天际一般，轻飘飘的。

　　众人喝得醉意朦胧，东倒西歪地从地上爬起来。

　　“子良，子良......”曹原抬腿踢了踢歪头大睡的萧洺，招呼一旁尚有意识的青袍公子：“来来来，孟筠，搭把手。”

　　孟筠迷糊应下，和曹原将醉的不省人事的萧洺扶起来，几人歪歪扭扭地下了楼，便撞见一伙人高马大，面带煞气的行人，次第进了酒肆。

　　两伙人正好相撞，一伙是醉得东倒西歪，弱不禁风的公子哥，一伙是精神抖擞，孔武有力的彪形大汉。

　　鲜明的对比，剑拔弩张的气氛，让热闹的酒肆霎时安静下来。

　　“你们谁啊，给爷让开！”公子哥们这边率先发了话。

　　他们可都是世家子弟，皇亲国戚，永安城的百姓哪个不认得他们，这还是第一次被人挡了道。

　　“嘿！明明是你们先撞上来的，还这么理直气壮，就不让！”为首的人横眉竖目，满脸络腮胡，五大三粗的，看起来很是凶悍。

　　这话可惹恼了一众公子哥，原本想呵斥一番，抬头一望，乖乖，全是壮汉，嚣张气焰顿时熄了不少，但还是梗着脖子，吼道：“爷可是平阳候世子桓成！”

　　“我还靖远侯世子呢！”

　　“靖远侯”三字一落地，吓得桓成哼哧一声，“什么靖远侯世子，靖远侯只有个女儿！”

　　“对啊，我就是啊！”

　　这下子不仅桓成的酒醒了，酒肆中所有人都清醒了，无数双眼睛齐齐看向那个彪形大汉。

　　萧洺也不意外，他半梦半醒间听见有人在说靖远侯时，便醒了过来，正迷糊着，便听见掷地有声的“我就是啊！”

　　霍然惊醒，醉醺醺的脑袋一片清明，水光潋滟的桃花眼骤然瞪大，目光穿过重重人海，停在那虬髯大汉身上，那满脸的胡须，黝黑的皮肤，高大粗壮的身材，而后想起永安城内对燕还的种种传言，登时腿脚一软，气急攻心，晕了过去。

　　***

　　萧洺再次醒来时，已身在未央宫，烛光摇曳，窗棱外是沉沉夜色。

　　刘熠托着太后缓缓走进来，萧洺在酒肆一晕，吓得曹原和孟筠忙不迭将人送到了宫里。刘熠和太后见萧洺这醉的不省人事的模样，也吓得心惊胆跳，连忙叫了太医，得知并无大碍，这才放心下来。

　　萧洺听见轻缓的脚步声，急忙下了床，对来人叩首。

　　“求表哥收回赐婚。”

　　清越的嗓音微微颤抖，可见萧洺已是恐慌万分，那个自称是燕还的壮汉对他的冲击力实在是太大了。

　　刘熠笑脸一僵，“你俩的赐婚，现已天下皆知，现在反悔已经来不及了，朕当时问你，你是同意的。”

　　他现在不同意不愿意了！打死他，他都不要娶燕还！

　　太后坐到床前，语重心长的说道：“若是现在收回旨意，不仅会让百姓以为皇帝言而无信，而且更会让百姓以为皇帝在徇私，不仅会失了民心，更会影响到帝国的律令。”

　　原本她也是反对的，后才想起皇帝为了削藩苦心孤诣，一直以来都煞费苦心，天下看似统一，却实则分裂，各路藩王早已野心勃勃，想独霸一方。西北的封地不能丢，靖远侯也不能丢，也只能委屈萧洺了。

　　想到此处，她心中万分怜惜，萧洺父母早亡，自幼在她膝下长大，便格外怜爱一些，从未受过一丝委屈，现在却成了笼络靖安侯，稳固江山的棋子。

　　痛惜之余，也充满了愧疚，望着萧洺跪在他们面前，心疼的搀着他起来，细细叮嘱：“日后成了亲，少喝点酒。”

　　萧洺呆愣愣的点点头，一张俊脸白晃晃的，那个熊壮的身影，还有那满脸的络腮胡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若真要娶那么一个男人般的女人......他宁愿醉死。

　　刘熠见萧洺脸色青白，怕他想不开，抬手拍拍他的肩，安抚道：“燕还只是看上去冷冰冰的，但也是个小姑娘，没那么可怕。”

　　“小姑娘？”萧洺愣了愣，满脸疑惑，那哪里是小姑娘，分明是个满脸虬须的大汉！

　　刘熠也听过一些关于燕还的市井流言，看萧洺这模样，定是信了那些鬼话，解释道：“朕亲自召见过她，自然知道她长什么样子，真是一小姑娘，朕是你表哥，还会害你不成？”

　　被刘熠卖习惯了的萧洺：呵呵。

　　***

　　鉴于刘熠经常的卖弟行为，萧洺决定亲自探查燕还住的公馆，他要看看燕还到底长什么样！

　　公馆内，与燕还阔别四年的丫鬟灵玉正细心捯饬着自家翁主粗粝的手，仔细的涂着玉容膏。

　　她自打一见到燕还，便哭了，送出去的明明是个白白嫩嫩的小翁主，一回来便成了一个粗糙无比的女汉子，就好像自己精心照顾的闺女被人糟蹋了一般，心痛不已。

　　当看到燕还身上伤痕的时候，灵玉又偷偷抹了两把眼泪，她家小翁主遭的是什么罪啊，一个天真可爱的小姑娘愣生生成了一个杀人如麻的冷面将军。

　　灵玉抹着抹着，可眼角湿意总是擦不净。

　　燕还倚着榻上的软枕，行军三载，养成了她敏感谨慎的性子，灵玉眼角一红，她便察觉到了，放下手中兵书，执起茶几上的手帕递过去，柔声安慰：“别哭，以后不打仗了。”

　　灵玉接过手帕，指了指她手上的兵书，“那翁主还看兵书？”

　　燕还沉默了，随即又翻看了起来。

　　灵玉气呼呼的哼了一声，赌气地从软榻上下来。

　　少顷，将自己调制美白秘方端上软榻。

　　燕还瞥了一眼这黑糊糊的不明物体，直截了当：“吃的还是涂的？”

　　灵玉跪坐在软榻上，嘟着嘴，显然还在生气：“吃还是涂，翁主自己选。”

　　燕还想起这几天吃着奇奇怪怪的食物，微微颦眉，将书一合，双眸轻阖，“涂。”——正好睡个觉。

　　灵玉气归气，可心中极为心疼翁主，可动作小心翼翼，一点也不懈怠，将燕还脸上、脖颈上涂了个遍，这下真成了永安城中百姓所说的黑面阎罗。

　　望着黑乎乎的燕还，灵玉斗志昂扬，她一点要将翁主彻底白回来，到时往街上一站，那些不好的流言便不攻自破，让那些人知道就是那永安第一美男子萧洺也配不上她家翁主。

　　灵玉入神的想着，全然没注意家里已经进了个小偷。

　　公馆门口重兵把守，萧洺望着那一脸凶悍的士兵，想起那虬髯大汉，万一要真是燕还怎么办？

　　萧洺在公馆前踌躇半响，犹豫要不要进去，直到被那守门的士兵一瞪，吓得心惊肉跳，决定逾墙而入，偷偷摸摸潜进去。

　　他在空寂的公馆中寻了半天，没见着一个人影，直到走到一处临水楼阁，才听见有姑娘的说话声，老是“翁主翁主”的喊着。

　　翁主不就是燕还？

　　萧洺好奇心更重，蹑手蹑脚的走过去，但他可不敢进屋，便绕到湖边，贴墙而行。

　　灵玉还同燕还聊着天，自顾自的说着话。

　　但燕还头有一搭没一搭的点着，昏昏欲睡。

　　“翁主，我们什么时候回西北啊？”

　　“我们要一辈子待在永安么？”

　　“翁主，您真要嫁给那个皇帝的表弟么？”

　　“翁主？”灵玉轻轻喊着，她还以为燕还睡着了，结果这一叫，她便睁开了眼睛。

　　“何事？”

　　“没事没事，灵玉还以为翁主睡着了。”灵玉嘻嘻笑着，见她精神极好，不见一丝睡意，又道：“翁主，您先别睡。”不然，脸上就不好洗了。

　　燕还自然是睡不着，家进硕鼠，怎能安睡？

　　一旁的窗牗上映出一道颀长的阴影，她坐起身子，抬眸微睇与窥探的目光撞个正着。

　　灵玉还自顾自的念叨着，并未发现身旁的出现了一双诡异的眼睛。

　　燕还随手捻起一颗黑丸，手腕一动，黑丸破窗而出。

　　随即窗外便来一声脆响的落水声，惊得灵玉竖起了耳朵，圆眼睛警惕的四处张望。

　　“发生什么事了？”

　　“许是假山的石头落水了。”燕还轻描淡写的说着，目光仍在手中兵书上。

　　“哦。”这公馆里的假山的石头可真不牢靠。

　　窗外落水的萧洺在冰冷的湖水中扑哧两下，忙不迭的游上岸，一身狼狈的坐在岸边的假山下，捂住隐隐作痛的胸口，怔了许久，心绪不宁。

　　原来那就是燕还，没长胡须，也不是熊壮大汉，只是一个肤色黧黑，身形纤细的女子。

　　只是她的眼神很冷，反而他忘掉了她那与众不同的肤色，只记得那双特别的眼眸，像把冰冷的刀子，明晃晃地刺过来，令人胆寒，脊背蹿凉。

　　但只要不是那满脸络腮胡的大汉就好！

　　——真是老天保佑，那燕还就是黑了点，丑了点，倒还是个女子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