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蔻宫门春华梦》借月续酒

8、黑猫

　　颜言贴着白青青柔软的身体，鼻尖嗅到她身上的香气，整个人都僵了。

　　她等了一会儿，试着伸手推了推白青青，对方毫无反应，显然是睡熟了。于是她小心翼翼的拿开白青青搂着她的胳膊，悄悄下了床，穿戴整齐后推门出去。

　　外屋较里面要冷一点，几个婢女在往桌上端菜，一道汤上桌时，端菜的婢女指尖被烫得通红。

　　颜言眯着眼看了一会儿，想起来这是昨日自己和白青青一起做的汤。

　　扶茹上去看了看那道汤，拿盖子盖住了，转头看到颜言吃了一惊：“颜娘子？您这么早就起了？”说着，下意识往她身后看：“我们王妃呢？”

　　听到“我们王妃”四个字时，颜言心中有种微妙的不悦，好在她也觉得自己这不高兴来得没有道理，面上不显，只道：“青青还没醒，在里面呢。”

　　你叫她王妃，我却可以直呼其名，懂我的意思了吧？

　　扶茹不懂，她不仅不懂，还要往里屋去：“这都什么时辰了，王妃从来不会起这么晚啊。”

　　颜言瞪大眼睛，拉住她，不可置信道：“你主子在里面睡觉，你就这么进去？！”

　　“不……不然呢？”扶茹似乎有些被她吓着了，茫然无措道，“奴婢与王妃同为女子，还要讲究这些吗？”

　　是了，同为女子。

　　像是被人兜头泼下一盆冷水，颜言理智回笼，放开了抓着扶茹的手：“不好意思，失态了。”

　　扶茹一笑，大方爽朗：“没关系的，我去叫我家王妃，娘子先去用膳吧。”

　　其实她觉得这个颜娘子有点奇怪，不过她一个奴婢自然不会表露出来，私下里提醒一下王妃就是。

　　推了门进去，扶茹就看到原本应该在床上躺着的人此刻已坐在梳妆镜前，正在给自己绾发，目光清明，哪有一点睡意。

　　扶茹道：“王妃娘娘。”提醒她自己进来了。

　　白青青给自己插上一根簪子，皱眉问她：“是不是歪了？”

　　“歪一点好看。”

　　扶茹上前为她调整簪子的角度，轻轻一叹：“娘娘……是不是对颜娘子太好了？”

　　“好吗？”白青青拂过自己鬓上珠翠，“一般吧。”

　　扶茹又劝：“颜娘子毕竟身份特殊……”

　　这次没等她说完白青青就打断她了，她看着扶茹，口气温和却不容置喙：“颜娘子人好，投我的脾气，我愿意待她好。”说罢似乎又觉得自己话重了，安抚道：“你我自幼相识，我知道你为我好，可我也这么大人了，很多事情该怎么做我还是清楚的，是不是？”

　　这位主看着脾气好，性格温和，却是外柔内刚，认准了的事九斗牛都拉不回来，眼下这么说，便是心里有数，不想他人插嘴了。

　　扶茹低眉应“是 ”，掩下了眼里复杂的情绪。

　　等白青青整理好出门时，颜言已经坐在凳子上了，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碗里的汤。

　　那是她和白青青昨天做的，不愧是耗费了那么多食材熬制出来的，入口鲜美，回味无穷。

　　颜言听到后面有响动立刻起来去看，见白青青一身藕荷色衣裙，发间插着几支素银簪子，衣领袖口处皆缝了一圈白绒绒的毛，端庄又可爱。

　　她就笑：“王妃真好看。”

　　她一笑白青青心情也好，也跟着她笑。

　　白青青拢着袖子坐下，问：“汤好喝吗？”

　　颜言便舀了一勺直接送至她唇边，笑嘻嘻的说：“你尝尝不就知道了？”

　　素白的手执着瓷勺，竟不知哪个更好看一点。

　　白青青低头看了一会儿，就着她的手喝下了那口汤，然后眉眼弯起来：“好喝，果然没白费功夫！”

　　见她高兴，颜言蹭过去撒娇道：“里面可也有我一份功，快夸夸我。”

　　白青青点了点她鼻尖：“好，夸你～”

　　她二人如此亲热，却叫屋内的婢女们一个个都垂下眼不敢看了，明明是两个女子撒娇打趣，怎么偏偏让屋内的空气都热了几分呢？

　　吃过饭后，两人出门消了一会儿食，其实就是绕着花园走几圈。

　　颜言大半个身子都贴着白青青，几乎就是黏在她身上走，边走边道：“今年的雪真大。”

　　昨个儿不知什么时候，大概是深夜，竟又下了一场雪，厚厚的在地上又积一层，难怪今早这么冷。

　　白青青抬头看了看苍灰的天空，广袤无垠，道：“只怕还要再下几场。”

　　颜言问：“这算不算好事”

　　瑞雪兆丰年是古来就有的说法，颜言如此想算是顺理成章，白青青却若有所思道：“过犹不及。”

　　两人又走了一段，颜言眼睛一亮：“那不是沈侧妃的猫吗？”

　　她说着撒开挽着白青青的手，快速跑过去抱起缩在墙角的猫，转头向白青青走去。

　　“我好久没见到它了，怎么好像瘦了呢？”

　　少女怀中抱着猫，眼睛亮晶晶的朝她走来，斗篷被风吹开，裙摆快速的在脚边翻开花。

　　红衣白雪，美不胜收。

　　如此美景，白青青却没有多看，更多的是把注意力投入到她手上抱着的猫上，见那只往日威风的大黑猫此刻蜷缩成一团，心疼的抱过来用斗篷包住，摸到一处时不自觉变了脸色：“腿断了。”

　　颜言也心疼，她最喜欢猫了，忍不住道：“沈侧妃怎么想的，就算不喜欢也不能……”说到后面停了嘴，好歹知道什么是该避讳的。

　　白青青却感觉不对，在府中同住多年，就算平常不见面也少不了有馥薰阁的消息被风吹过来，据她往日对沈无薰的了解，对方是一个有手段又傲气的人，怎么也不会少了猫一口吃的，如今怎么会拿一只猫来撒气？可若不是她做的，永王府中谁又不知道这只猫的来历，敢这么对它？

　　但现在显然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白青青叫婢女去府外请兽医进来看病，自己和颜言带着猫回了兰青院。

　　不一会儿兽医过门，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大夫，他摸了一会黑猫的腿，用木板固定住，颤颤巍巍的行了个礼，道：“这猫的腿只能这样放着了，半个月之后可以拆木板，但大抵是好不利索了。应当是饿了许久，这几日可能不太爱吃饭，不能由着它，要逼着它吃，其他的……就没什么了。”

　　白青青忙把对方扶起来，轻声道谢，给了赏钱后叫婢女把人家送出去，转头摸了摸黑猫不再柔顺的毛，叹了口气，道：“你们去沈侧妃那说一声，就说她的猫在我这儿，叫她亲自过来拿回去。”

　　两个婢女称是，低头匆匆走了。

　　颜言抱了抱白青青，得到对方一个安慰的眼神。

　　不多时，去馥薰阁的那两个婢女回来了，脸色如出一辙的难看，一见白青青就行礼，道：“王妃，沈，沈侧妃说，这猫不要了，送您了。”

　　事实上，沈无薰的原话是：白青青不是爱收这些破烂吗？那就都给她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