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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往汝南,寻解药 ...

  •   顾韶华的调动倒是合理,楚流年没多说什么就应下了,思绪飘游了一会儿,她忽然道:
      “呃汝南...的事凤君你怎么看?”
      刚刚在殿中楚央谈及解药一事,楚流年虽有些意外,不过当下就询问了楚央所谓解药的来历,得到的结果自然也不是什么真话,猛一听就知是扯谎将她糊弄一番。”
      楚央说解药在汝南,提及汝南,却是一个她既熟悉又陌生的水乡。
      “依本君看,解药在汝南一事并不可信。”顾韶华淡淡道:
      “他多半是想引陛下去汝南。”
      楚流年闻言默不作声,顾韶华也并未继续言下去,只是忽然道:
      “汝南的事陛下不妨且搁下,陛下不是很好奇,你明明将此事算无遗漏,既如此楚泊远又是如何知晓的?”
      楚流年语气微凉:”凤君晓得此事?”
      顾韶华谈及此神色间似乎有所追忆,眼睛里深邃的好像一汪望不到底的幽泉,使人望而却步,却又忍不住想去探究...
      “别看本君与楚泊远斗了这么多年,但事实上,我们是彼此的死敌又是高山觅知己,百年难求。陛下,本君可以很不幸的告知于你,虽然你很厌恶楚泊远,很中意本君,但其实,我们是同一类人,我们有着一样的阴谋诡计,一样的雄才大略,我们的手上都沾的肮脏的血,背后都横着无数无辜的尸体...”到此顾韶华停顿了一下,随即看向楚流年:
      “以及我们,对这天下的心思都不太单纯。”
      “你一直这样想自己?”楚流年语气不大开心:
      “你与他并不同。”
      顾韶华笑了笑,似有守得云开见月明之意:
      “陛下,你大可不必言一些宽慰本君的话,你知道的,如若不是因为你,对于这天下本君早就下手了。”
      如果他一旦下手,除了楚泊远能豁上命与他博上一博,没人能拦得住他,这天下换个名字简直易如反掌。
      是的,世人皆知先帝曾于顾韶华有知遇之恩,甚至是救命之恩,顾韶华对于先帝,对于先帝的天下,是绝对的忠心,曾经就连楚流年都这样觉得,但是,世人不知,顾韶华对先帝不仅仅只有感恩,还有着深深的恨意。
      楚流年早知道顾韶华有虎狼之心,一个人心思深沉纵使可以隐藏,但是在朝夕相处之下却不可能,母皇的那一纸遗诏对外言的是使她一手栽培的良将伴自己左右,约束辅佐自己,到头来,却道是自己绑住了他。
      ‘如果不是因为你,对于这天下本君早就下手了’尽管不是什么沉重的山盟海誓,却令她心神俱颤恍若隔世,忆起少时,那句她曾经以为是无心的话:
      “如果不是因为年年你,我才不会留在这深宫之中做什么先生...”
      曾经的她或许会将这句没头没尾的话当作玩笑,现在的她却再也不能了。
      “朕并不觉得朕想说的是什么宽慰的话。”楚流年语气冷冽,眼中却又好像燃着一簇一簇的热烈的火苗:
      “你与楚泊远本就不同,师父你一向有你行事的底线与原则,而朕那舅舅,他没有。”
      顾韶华呵呵一笑:
      “底线?本君有什么底线?本君自己是什么样的人本君自己还不清楚吗,本就一介奸佞之臣,何必还非要立下个贞节牌坊,妄想青史会给本君笔下留情?”
      不待楚流年反驳,顾韶华忙道:
      “罢了且打住,陛下咱们似乎跑偏了。”顾韶华笑的和煦。
      “明明是你先跑的...”楚流年无情控诉。
      二人相视一笑,不在讨论是谁的责任,眼下的事要紧,楚流年静静的等着他讲故事,谁知后者竟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道:
      “本君刚刚说到了哪里?”
      楚流年嘴角一阵抽搐,不带感情木讷的重复:
      “如果不是因为朕,对于这天下凤君早就下手了,这里。”
      “哦~是这里。”顾韶华点点头,做恍然大悟状。
      “......”楚流年觉得他这倒霉师父故意耍她,但自己一代贤君,宽宏大量不与他计较。顾韶华也知分寸,见好就收,换了个姿势继续说道:
      “楚泊远其人...虽然狼子野心,但其谋略上还是值得另眼相看的,这就是本君要说的,当年陛下还是储君时,本君就多次随先帝以及楚泊远一同前往西域边疆,一来是巡查,二来是为历练,偶尔几次会赶上小规模来犯,先帝本着历练我们的心思,撒手不管,那时本君和楚泊远经常一同对抗西域人,先前总是吃亏,不过到后来这一来二往的应付起来也可游刃有余,算是长进了不少。”
      楚流年惊道:
      “朕只知道那时师父你与母皇是外出巡查,原来是去了西域边疆,而且,凤君和楚泊远竟然一同上过战场!”
      “嗯。”顾韶华说的有些口渴,自己给自己到了杯茶水润了口继续道:
      “不仅如此,本君还救过他一命。”
      “什...什么!”楚流年被吓的两只眉毛飞起老高,她的记忆中,楚泊远可不弱,最次也不必劳烦顾韶华搭救吧?
      顾韶华瞧她被吓的不轻,知她心中所想哑声失笑,也无意吊她胃口,继续淡淡道:
      “是有一次,本来陛下与我们是去边关的一个小关巡查,所以也没带几个兵,后来路上遭遇了一小队西域人偷袭,为护陛下安危,我与楚泊远引敌离开,令剩下的精兵先护送陛下回主营,我二人只是为了调虎离山,西域这批人马不少,我们实力根本不敌对方,到最后,本君与他拼了老命才将西域敌人除个干净,不过,还留了一个活口。”
      “为何?”楚流年耿直发问。
      “因为,我们虽然除掉了那队偷袭的西域人,但同时也被他们逼进了一片荒漠之中,被忽然而来的风沙卷晕了。醒来便迷了路。”
      “风沙?”楚流年拧眉:
      “在荒漠中的确很常见...”
      “是很常见。”顾韶华点点头:
      “不过,我们那时拢共也没去过边疆几次,遇上风沙也是头一遭,我醒来时,身边只有那个我们之前留下活口的西域人,没看见楚泊远。”
      楚流年心里咯噔一下:
      “你们走散了!那楚泊远岂不是...”凶多吉少?
      顾韶华冷哼一声,神色轻蔑:
      “你那舅舅,在去西域前可是妥妥当当的世家公子哥一个,杀几个西域人已经实属勉强他了,不过倒也情有可原,文官出身,只管谋划,上阵杀敌只略通一二也不过分。”
      楚流年倍感赞同,唏嘘道:
      “你花了几天找到的他?”
      “三天。”顾韶华此时的笑有些落井下石:
      “本君找到他时,这家伙已经被沙子埋的只剩一口气儿吊着了,要多惨有多惨,啧啧...”
      “...朕能想象到。”
      顾韶华摆摆手:
      “不,陛下你根本想象不到,很惨很惨,咱京都城内的丐帮都比那时的他要体面上好几分。”
      “......”凤君大人您控制一下您的幸灾乐祸好吗?
      “后来呢?”
      “后来?”顾韶华换了个姿势;
      “后来他用仅有的力气将本君从头到脚的骂了一顿,就晕了。”
      “......”是她那倒霉舅舅的风格。
      楚流年细细思索了一番,道:
      “这次,便是你们最后一次出巡那回吧?”
      “嗯,之后本君救了他,之后就回宫了,再之后同年你就登基了。”
      楚流年不解:“怎么说你和楚泊远也算是过命的交情了,怎么他自那次回来后反而对你敌意更甚从前了?朕记得从前他忌惮你不过就是想把你逐出朝堂,平时使一些败坏你德行的绊子,但就是自那次回来后,他显然是想了结你,竟不惜冒着风险给你下毒,下足了说什么都要弄死你的决心...”
      楚流年小碎步凑了过去:
      “凤君...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他竟不惜鱼死网破!你肯定落下了什么细节,或是有什么没说,不然楚泊远再怎么卑鄙,也不会恩将仇报。”
      顾韶华唔了一声,很认真的想了想道:
      “估计...是被吓到了吧,或者...他八成脑子有病。”
      “啥?”楚流年表示自己耳朵塞了不知道什么毛,一脸求解释的表情。
      顾韶华其实有点困了,撑着眼皮无奈的摇了摇头,瞧着楚流年一脸兴致勃勃地样子,也不忍心煞风景的就寝了,何况还是自己嘴欠起的头,只得继续,声音低沉:
      “我们那时被困在荒漠中足足半月有余,什么也没有又要活下去,只能...”
      “...人肉?”楚流年平静的说出这两个字,她丝毫不意外,顾韶华小时候是野兽养大的,从小就吃生肉喝血,进了宫后好长一段时间改不过来,偷偷去吃生肉还被自己撞到过几回。
      “嗯,本君一开始留下那个西域人也是因为这个做打算,以防万一。”
      闻言楚流年倒是松了口气,劫后余生般道:
      “还好还好,朕还以为你把楚泊远吃了。”
      顾韶华呵呵一笑:
      “他又不好吃。”一句弄得楚流年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好了好了凤君!”楚流年受不了他继续聊这事:
      “往下说!”
      顾韶华嗯嗯了一声,很听话的往下说道:
      “说起来啊,本君虽幼时吃生肉饮生血,不过多是些野味的,像人的肉和血先前本君也是不曾食过的,可是荒漠之中除了沙子就是西北风,眼下除了这个法子也别无他法。”无奈之意浓浓。
      楚流年一脸凝重的点点头:
      “嗯,可以理解,天大地大命最大!总要先活下去不是。”
      顾韶华破天荒的肯定道:
      “你看,连陛下你都有这种觉悟。”他说到这气不打一出来:
      “偏偏啊这楚泊远是个不同的,宁可死也不肯张张嘴,骂本君是畜生什么的,连人肉都吃。”顾韶华铁青着一张脸,咬牙切齿,很后悔当年在荒漠自己一根筋,楚泊远这种不知好歹的人不吃留着过年?
      “呃...后来呢?”楚流年默默在心底为自家舅舅抹把脸,第一次觉得他给楚家丢人,人家救你,你倒好,骂人家畜生...
      “眼见着他越来越进气儿多出气儿少,本君只能趁着他被饿晕之时给他强灌了点那西域人的血,这老家伙...当时醒了后差点没撕了本君,好像是本君给他喂的是什么断肠毒药呢。”
      “那吼的嗓子都劈了,八百里外都听的见,不知道的以为是哪家的清白姑娘被那不知好歹的山匪给玷污了呢!扣着自己嗓子眼发了疯似的非要吐出来。”
      顾韶华回忆的太过生动,导致楚流年脑子里如临其境,讷讷的问:
      “然后呢?你就纵着他吐出来了?”
      “怎会?”顾韶华一本正经:
      “本君按着他又给他多灌了几口。”
      楚流年:“......”她现在忽然有点理解楚泊远了...
      “后来本君也懒得与他争论,过了一会儿,他许是自己想通瞧着本君也是逼不得已,那被杀的西域人也是作恶多端没什么好同情的,也就勉强就接受了,不过本君与他终究都过不了最后的那关,所以先前只是饮血,可惜还是只坚持了七八天,我二人都已撑到极限,就顾不得什么人伦道德了,我们最后的挣扎大概就是把肉烤熟了吧...”
      说道这顾韶华的声音竟然有些哽咽,那时的他也不过弱冠,虽说在宫中长大,见过的泯灭人性的事儿也不少,但终究年岁摆在那儿,心中还是有道坎儿,横在那儿,偶尔想起时总会硌的他某处隐隐作痛。
      他是人,他并没有吃生肉喝生血的嗜好,只是为了活下去,幼时如此,那年在荒漠亦是如此。
      楚流年默不作声,有些心疼的看着顾韶华,这些话他从未对她说过,怕是自己不问,他一辈子也不会说,在自己面前他永远都是一副神坻的模样,不会疼不会倒,可他不过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怎么会没有疼痛呢?
      顾韶华笑的有些自嘲:
      “做什么这种眼神看着本君?”他摸摸楚流年的发顶,心下有点苦涩的发问:
      “陛下也觉得本君很残忍?”
      “没有。”两字楚流年言的格外郑重,她想了想又补充道:
      “朕一向觉得凤君你很好,朕很喜欢你。”
      虽然知道她说的那个喜欢并不是自己以为的那个喜欢,顾韶华还是没忍住愣怔一瞬,他此刻心中就好像十月小阳春,山花遍野暖风拂面,没关系,总有一天,她会喜欢上自己,自己会等,会一直等。
      “仅仅因为这样,楚泊远就恨毒了你,不惜杀掉你?可是明眼人都可以看得出来,那种境遇下本就是逼不得已,何况他也吃了那人的肉,有什么理由认为你很残忍?”楚流年问道。
      顾韶华几度欲言又止,最后也没说什么,躲闪的眼神暴露了他的慌乱,楚流年当下神色一凛:
      “凤君可还是有什么没说?”
      事情已经了许多年,告诉她也无妨,从前他总以为和她说了,她也不会在意,现在明知她会在意了,倒是舍不得说与她听,求一求她的心疼了。
      “那西域人的肉只够我们支撑三两日,而到了第四天,我们并未看到援军...”
      顾韶华嗓音清浅:
      “本君还好些,应该是幼时就在山野中与野兽厮混的,从小食用的东西也与寻常人家不同的缘故,导致身体耐受力照比普通人也更强一些,同样的食物本君可以撑很多天,当时的情况下,本君至少还可以坚持两到三日,但楚泊远就不同了,他本身就排斥人肉,加上身体消化的也不是很好,吃进去的食物,大多半又还了回去...”
      “直到最后没有任何食物,本君想万一这厮前脚刚咽气儿,后脚援军便寻到我们,毕竟他还是先帝的亲哥哥,本君与先帝也不好交代,就割了自己喂他血喝。”
      顾韶华的嗓音平平淡淡,九死一生的经历被他说的就好像一件不足挂齿的小事,轻的像一缕烟,飘过不留痕,楚流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顺顺遂遂的一生实在无法想象会有人为了活下去而割肉饮血,她的一生当真太过舒适了,被母皇护的周全,被顾韶华护的安逸,所有难事险事都有人替她来挡,一国之君,就连上战场也是那么屈指可数。
      生而为人真的公平吗?
      “该不会是朕想的那样吧?”楚流年已经有了不大好的预感,如果是她想的这个理由,她有些不能接受。
      “有的时候本君真的一希望你可以不那么了解他。”顾韶华笑道:
      “光喝血自然是撑不住,本君还割了自己的肉给他,他差点疯了,看本君的眼神就像在看怪物,或许吃那西域人的血肉已经是他的极限,他尚可用那西域人本就该死来安慰自己,但本君又未作恶多端,往大了说不过是和他有点小过节而已,所以他不能说服自己吃本君的肉。”
      “他死活不吃本君的肉,整夜不睡的盯着本君怕本君趁人之危,好巧不巧,隔日,先帝终于找到了我们。”
      楚流年目光森冷,嗓音也是变了调:
      “他认为,你为了在母皇面前讨一个奖赏不惜割自己的肉而食之,其心灭绝人性,心狠手辣丧心病狂,绝境之下留西域人做打算,破卵倾巢,你这样的人,必除之,以留后患。”
      “不愧是楚家人。”顾韶华目露赞赏:
      “本君过后知道他是这么想的时,也很是吃惊呢!本君随手救个人而已也劳烦他想这么多。”
      楚流年被楚泊远气的没什么好脸色:
      “凤君说的没错,他却是有病!”这简直就是农夫与蛇,东郭先生与狗,顾韶华与楚泊远!
      “不过这事儿和汝南有什么关系?”楚流年一语中地。
      顾韶华呵呵一笑:
      “当然是有的。”顾韶华望了望外面漆黑的天叹了口气,今晚他还能不能睡觉了?刚刚从冷宫出来又急匆匆的去赴什么庆功宴,还顺带手敲点了下楚央,他很累的!
      楚流年急忙溜过去给顾韶华殷勤的捏起肩,狗腿道:
      “凤君,你一定累了吧?朕给你捏一捏,这个力道可以吗?”
      这招对顾韶华简直受用极了,他十分享受的眯起眼:
      “嗯,不错,右边再重一点,嗯对,就是这样...”
      楚流年着急解惑,捏了几下就没了耐心,手下一个用力捏的顾韶华闷哼一声,只听她附在自己耳边道:
      “您倒是继续啊凤君?楚泊远父子到底和汝南有什么关系,嗯?”
      顾韶华无奈,笑得一脸宠溺:
      “你莫不是忘了,先帝在时曾经可是很喜欢楚央,病逝那年,将一个小城扔给了楚央管理,这小城不就是汝南?”
      “原来是那个小城!”楚流年猛地想起:
      “汝南...朕说怎么感觉这名字很熟悉!”

  • 作者有话要说:  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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