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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反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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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后,一袭红衣如火,从亭子的背面纵身一跃,轻飘飘地落在了众人的面前。
容涔双手抱着臂,嘴角微勾,似笑非笑的扫了一眼众人,最后落在了穆玄瑛的脸上,一瞬间变得温柔无比。
余管家上前一步,对容涔拱手,“叶乾道?你在上面做甚?”
容涔看着穆玄瑛微微一笑,穆玄瑛瞅着容涔微微一愣。
旋即,容涔转眸看向余管家,笑的别有深意,道:“本来无聊地想看看风景,结果看了一场又一场的好戏。”
余管家问:“此话何意?”
容涔瞥了一眼地上的朱铮,笑出了声,“譬如这位……说来好笑,我自出生起,倒是从未见过何人……笨如朱家六郎,竟然自个儿滚到河里头把自个儿给淹死了。”
话毕,余管家瞥见朱义才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忙抢言道:“叶乾道,话可不能乱说,我们可是已经找到凶手了。”
容涔挑眉,睨着余管家,“这是个什么理?怎么我说的话叫做乱说,花家嫡女说的话叫狡辩,那两个下人的话反而成了真话?难不成神药门的人竟如此公然偏袒自己人?”
确实如此,余管家一时竟无法辩驳,汗颜道:“……不是这个意思……”
朱义才薄唇抿得紧紧的,眉宇间川子纹路陡起,盛怒不言而喻。他咬牙切齿地问:“叶乾道,你昨夜可是亲眼看见犬儿自个儿滚到河里头去的?”
容涔点头,“那当然。”
“那你为何不救人?”
容涔一脸遗憾道:“哎呀……我不会凫水啊。”
“……你那为何不呼人来救?!”
容涔更是一脸浮夸的遗憾道:“哎呀呀……年纪大了,委实给忘了。”
“……”
“……”
“……”
众人瞧着容涔那张看起来不过刚及弱冠的绝世容颜,全体无语。
朱义才额角上的青筋突突直跳,掩在大袖下的双拳握得紧紧的才克制滔天怒火,道:“神药门不欢迎你!来人!送客!”
容涔无奈一叹,“哎!其实我也不太喜欢来这神药门,这府里头鬼委实太多,一不小心连自己怎么被整死的都不知道。”顿了顿,容涔盯着朱义才,唇角勾起一抹痞笑,“不过……朱门主这么急着赶我走,难不成朱门主是做贼心虚了?”
朱义才像是突然被人踩到了尾巴似的,暴跳如雷道:“你胡说八道,要不是看你是张天师的徒弟,老夫早就将你扫地出门了。”
容涔却是一脸的风轻云淡,“说起我师父,他人自从入了这神药门,踪迹全无,至今生死不明,还请朱门主给个交代。”
朱义才怒气冲冲地一甩大袖,“张天师神迹飘忽不定,老夫怎知他去了哪儿?”
“那我不管,师父前些日派人传信给我,要我特来神药门寻他,说有要事相商,我来了,他人却不在了……总之,我师父他老人家一日不出现,我就一日不离开这神药门。”
穆玄瑛深深地看了一眼容涔,想着他嘴里说的张天师莫不是就是上次挖棺的那个张天师,难道他真的是张天师的徒儿?
容涔若是张天师的徒儿,那日张天师为何要杀容涔?
可就在昨日,容涔还跟她说,他来神药门是为寻他师父而来。
既如此,容涔此刻的所作所为,为何又向着她?
一时间,穆玄瑛心头连生出几个疑问。
容涔……你到底意欲何为?
良久,穆玄瑛才听见朱义才用极其压抑的语气,咬牙切齿回答:“……张天师人不在神药门里。”
容涔却是带着一股任性的嚣张,将头一扭,“我凭什么信你?”
“你!”
眼见朱义才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气再次喷薄出来,余管家连忙隔在二人之间打起了圆场,“老爷息怒,叶乾道息怒,今日之事,是为了查清六哥儿死因,其他的,还是容后再议吧。”
朱义才这才惊觉自己竟然被容涔带偏了,深深地看了一眼容涔,然后抿唇不再说话了,任由余管家上前交涉。
余管家与朱义才似极有默契,不用朱义才示意,余管家就已会意,对容涔道:“叶乾道,不是我们不信你,而是阿福是六哥儿身边自小长大的奴才,其忠心耿耿不可疑啊。”
“忠心耿耿……呵呵,”容涔冷笑一声,道:“既如此,我就再给你们加个忠心耿耿的人证。”
众人不解其意,只见容涔转身走到阿福跟前,阿福像是被什么力量压着,整个人成一种扭曲的站姿,垂着头,战战兢兢抖个不停。
“抬起头来。”容涔道。
阿福缓缓抬起头,迎视着容涔的目光,过了一会儿,也不知道阿福从容涔眼里看见了什么,惊恐地叫了一声,“啊!”
然后,整个人就吓得抖如筛糠魂不附体,眼睛里竟然充满了比死亡还要巨大的恐惧。
容涔轻轻一笑,随后抬手拍了拍阿福的肩膀,语气平静无波地道:“把你昨夜所知道的一切如实道来。”
阿福垂下头,整个人似乎还沉浸在巨大的恐惧中,还是余管家叫了阿福一声,阿福才猛地反应过来,然后整个人突然噗通跪在地上,抖抖索索地道:
“昨夜,昨夜……我们六哥儿去春满楼喝了花酒回来,人刚一进门,就看见,看见花锦姑娘和她的侍女二人有说有笑的往园子里走,六哥不知怎地,突然追了过去。最后追到了这边亭子里来,看见花锦主仆二人正在这亭子里喝酒谈笑,六哥儿就凑上去了。花锦姑娘见六哥来了,也没有起身,反而给六哥斟了一杯酒,请六哥坐。于是六哥坐下来和花锦姑娘又喝了两杯,后来,我们六哥儿喝多了,说锦姑娘身上香喷喷的,就追着要去闻锦姑娘,锦姑娘一边躲,一边说‘如果六哥儿能追上她,就让六哥儿闻个够’,当时锦姑娘跑的太快,我们六哥儿追了好久,不知怎地就追到了世安苑的竹林里。
小的心下害怕,拉着六哥要回,六哥儿不听劝,凶了小的一顿,让小的不许跟着,小的只好站在竹林外头,看见六哥儿醉醺醺地进了竹林往世安苑方向走去,没多久,世安苑的门开了,花迟姑娘从里面走了出来,好像在找什么东西?慢慢地朝小的走来。”
阿福咽了咽口水,继续道:“六哥儿那时突然从竹林子里蹿了出去,从后面抱住了花迟姑娘,又是亲又是啃的,花迟姑娘挣脱不得,踩了六哥一脚,趁六哥松手之际,用剑砍断了六哥的右手掌,小的当时被吓呆了,都说世安苑里有厉鬼,小的当时还以为花迟姑娘被厉鬼附了身,吓得忙躲了起来。”
“过了会儿,小的见六哥从竹林里面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小的只好远远地跟在身后,看见六哥儿朝亭子里跑,锦姑娘已经回到了亭子里,看见六哥儿一身是血,吓得冲出亭子沿着河边撒腿就跑,六哥儿就在后头追,追着追着脚底好像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接着整个人叽里咕噜地滚进了河里,小的吓了大跳,正要冲过去,锦姑娘的侍女忽然出现拦在小的面前,递给小的一只血淋淋的断手掌,说是六哥的,让小的好生收起来,若免得冯小娘问起时也好有个交代。”
阿福吓得咽了咽口水,继续道:“六哥可是冯小娘的命根子,小的当时被吓呆了,六哥断了一只手掌,冯小娘肯定会要小的命,小的就犹豫了一会儿,再去河边看六哥儿时,人已经没影了,锦姑娘和她的侍女也不见了,小的吓得要命,只好躲起来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阿福一口气说完后,众人俱已惊呆,谁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大的反转。
花锦主仆脸色更是变得惨白无比。
容涔又问:“你为何要陷害花迟姑娘?”
阿福道:“迟姑娘是远近闻名的煞星,又是个傻子,无依无靠的,六哥儿又确实被她砍了手掌,把此事栽赃给迟姑娘自然再好不过了。”
花锦指着阿福冲项上清喊道:“他!他信口胡说!!”
阿福豁了出去似的梗着脖子直视着花锦,结结巴巴道:“我……我,我说的,都是,都是真的。”
秋鸢忽然大步上前,一耳光扇在阿福的脸上,呵斥道:“下贱奴才!你敢污蔑我家姑娘,敢陷归元宗于不义,是何居心?!”
秋鸢果然是个厉害的丫头,知道把归元宗拉出来吓唬阿福。
阿福不知怎地,转身冲着朱义才使劲磕头,语气坚决道:“小的说的句句属实,还请老爷明察!”
朱义才死瞅着阿福,阿福不怕死地迎视着朱义才,主仆俩人竟这样对视了半晌。
花锦主仆脸色忐忑地互相看了一眼,生怕朱义才信了阿福的话。
这时,朱义才突然从身边的归元宗弟子的身上拔了一把剑,二话不说直接捅穿了阿福胸口。
“唔!”阿福捂住胸口,看着朱义才,竟然露出一种诡异的了结的松快的……笑意,随后“噗通”一声倒地而亡了。
容涔转身背对着阿福。
穆玄瑛眯眼瞅着阿福的尸首,心道:“一个贪生怕死的人突然间连死都不怕了,他到底从容涔眼里看见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