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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看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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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鸢微微点头,挤上去上前一步道:“朱老爷,昨夜我看见朱六哥儿的贴身小厮,慌慌张张地在园子里乱跑,也不知当时发生了何事?”
一句话瞬间提醒了朱义才,朱义才吼道:“来人,去把阿福那个混账东西给我捆过来!”
立马有两个小厮跑开去找阿福了。
朱义才悲痛万分地跪在地上,想摸又不敢摸朱铮的身体,看来确实疼爱的很。
余管家一脸悲色的站在一旁悄然抹泪儿,让人看着也无不动容。
不一会儿,阿福就被两个小厮捆得跟个粽子似的带来了。
“老爷,阿福带来了。”俩小厮将阿福往朱铮尸体附近一丢。
阿福地上一滚,忙要起身,抬头时,看见朱铮的尸体后,吓得面色惨白,跪地狂磕头,哭喊道:“六哥儿……六哥儿啊!是阿福没看好你啊!”
朱义才闻言起身,一脚踹翻了阿福,阿福忙不迭地从地上爬起来,继续战战兢兢地跪着。
“说!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朱义才目眦欲裂道。
阿福磕了一头,才直起身哽咽道:“回老爷,昨晚世安苑新来的花迟姑娘,不知何故,竟邀我们六哥儿去世安苑喝酒,我们六哥儿以为花迟姑娘是对他有意,是以吩咐小的只需远远地跟着,不许打扰他们,小的跟到了世安苑门口,见花迟姑娘正好出来了,二人瞬间搂抱亲热到了一起,小的立马识趣地退了下去,实在不知六哥儿后面怎么了?”
阿福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齐齐一惊。
穆玄瑛秀眉微蹙,静静地瞅了一眼不远处的阿福。
众人不知阿福说谎,她这个当事人可是心里有数的,只是,她好奇地是这阿福为何要栽赃她?
项上清最先从亭子里冲出来,指着那小厮的鼻子呵斥道:“胡说八道,如此有伤风化之事,迟妹妹不可能做!”
那小厮辩解道:“项大爷,都说花迟姑娘是傻子,傻子做事还管什么伤不伤风化的。”
花迟装傻之事,外人不知,项上清是最清楚不过的,是以项上清才敢断定,花迟绝不会做那等子事情,只是眼下这小厮一口咬定花迟痴傻,不辨是非,才与那朱家六郎勾勾搭搭的,说的项上清一时竟无可反驳,总不能当面承认花迟根本不傻,而是装傻。
如此两难之下,项上清只能气急败坏地指责阿福:“你,你竟敢诬陷迟妹妹!”
“清哥哥,冷静。”花锦上前拉住项上清的手,说:“他既然这般说,何不找迟妹妹来对证。”
众人这才想起当事人还在身后,齐刷刷扭身看向亭子里静静而立的穆玄瑛。
穆玄瑛拢了拢斗篷,这才缓缓走出亭子,走到朱铮尸体旁看了看,然后,波澜不惊地说了句。
“人不是我杀的。”
那阿福的手被捆在身后,只能用下巴指着穆玄瑛义愤填膺地大喊:“不是你杀的还会有谁,六哥儿好好地和你在一起,春宵一刻后,人却死在了河里,你怎么解释?”
穆玄瑛瞅着那阿福,水眸微微一眯,冷声道:“那就要问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跟朱铮搂抱亲热?哪只眼睛又看见我跟他春宵一刻了?既然你看见了,自然也看见他是怎么死的。”
阿福前面说看见穆玄瑛和朱铮搂抱亲热后就离开了,后面却又说看见二人春宵一刻,如此前后矛盾的话,傻子都知道他在撒谎。
阿福果然神色一慌,忙张口结舌地分辨,“我,我若看见六哥儿有危险,必然会舍命救他,何至于让他,泡在这冰凉的河水里一宿。”
穆玄瑛微微勾唇,冷笑道:“这就奇怪了,既然你没看见朱铮是怎么死的,如何却知道朱铮在这河里泡了一宿?”
穆玄瑛这么一问,众人一瞬间都有点醍醐灌顶的了悟感,尤其归元宗的弟子们看穆玄瑛的眼神充满了震惊。
要知道,他们的归元宗嫡姑娘是个傻子,人尽皆知,此时此刻,眼前的姑娘虽看起来弱不禁风,可却冷静从容,伶牙俐齿的,看来一点也不傻呀。
阿福眼里闪过心虚之色,慌忙觑了朱义才一眼,见朱义才脸色铁青得吓人,吓得他唇瓣颤抖,却硬着头皮道:“我,我,我猜的!”
穆玄瑛不说话了。
事到如今,任谁都能辨别出谁在撒谎。
这时,秋鸢忽然对朱义才和花锦道:“朱老爷,姑娘,奴婢有一言,不知该说不该说。”
朱义才目光冷厉地瞅着小厮,良久,头也不回道:“说!”
秋鸢道:“昨儿夜里,我们姑娘担心迟姑娘独自一人在世安苑住得不踏实,特差奴婢前去看看,谁知,奴婢刚到世安苑的门外,就看见,看见迟姑娘手里拿着一柄发着红光的剑,砍断了朱家六郎的右手掌,还,还从地上抓了一把泥土塞进朱家六郎的嘴里……”
朱义才转过头去,紧盯着秋鸢,“你说的可是实话?”
秋鸢一脸肃然道:“千真万确。”
朱义才周身气压一低,默了好一会儿,才切齿道:“继续说!”
秋鸢道:“奴婢从没有见过那样的迟姑娘,凶残的吓人,奴婢当时心里害怕的要命,吓得立马转身就跑了,后面的事情,奴婢也不知道。”
穆玄瑛心中冷笑,好一个不知道,这一句抛砖引玉,简直比全知道还厉害,问题是秋鸢说的还都是大实话,无可辩驳。
而她穆玄瑛最不喜欢睁眼说瞎话,如果让她出口否定那事不是她做的,简直就是在侮辱她的尊严。
花锦拉过秋鸢的手臂,责备道:“昨晚你为何不告诉我此事。”
秋鸢委屈地说:“奴婢担心姑娘不信奴婢的话,以为奴婢在姑娘和迟姑娘姐妹之间挑拨离间,所以才不敢告诉姑娘此事。”
花锦斥责道:“糊涂的东西,事关人命,你若昨儿个说了,六郎说不定就不会死。”
这话说的真是……!!!
秋鸢后怕地瞥了穆玄瑛一眼后,胆怯地垂下头,道:“奴婢也不知道迟姑娘下手,竟会那般残忍。”
穆玄瑛静静地瞅着花锦主仆二人,心道:“一唱一和的好个主仆情深,好个姐妹情谊,一两句话就把矛头又指向了她,让她跳进黄河里也洗不清了,真是好心计!”
项上清忽然对秋鸢怒喝:“秋鸢,你大胆!”
秋鸢吓了一大跳,花锦忙将秋鸢护在身后,扬着脖子大声说:“清哥哥,秋鸢从小跟在我身边,绝对不敢对我说谎的。”
朱义才转眸瞅向穆玄瑛,鹰隼般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杀意:“花迟!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秋鸢说的都是实话,她无可辩驳,也不想辩驳,于是轻飘飘地坦言道:“朱铮的手的确是我砍的。”
“……你!!!”朱义才气急,目光几乎可以活剥了穆玄瑛。
穆玄瑛双手环于胸前,挑眉冷声道:“对于敢对我图谋不轨的人,只砍下他一只手,那是对他最大的客气。”
朱义才的脸色微微一变,若有所思了起来。
阿福见状,暴跳起身,用下巴指着穆玄瑛喊道:“你胡说,明明是你对我们家六哥儿投怀送抱的,你这个阴险的女人,竟然在天下人面前装疯作傻,混进朱家,我看是你图谋不轨才对!”
阿福一句话状似在撒泼,实则无意间将众人的怀疑再次引发了出来。
穆玄瑛以朱绝之妻的名头故意赖进了世安苑,本就让人捉摸不透其用意,如今,小厮这么一吆喝,其他人顿时也觉得穆玄瑛装疯卖傻,就是为了混进神药门图谋不轨。
这下,连归元宗的弟子看穆玄瑛的眼神,都充满了鄙夷和厌恶,唯有项上清,独自一个人垂头不知道想着什么?
穆玄瑛眯眼,一个个扫过阿福,朱义才,花锦,秋鸢,冷嘲道:“你们几个,一唱一和的,不去柳园唱大戏委实太可惜了。”
阿福眼里闪着心虚,花锦主仆眼里恨意蛰伏,朱义才眼里寒光一掠。
看着朱义才眼里的杀意,穆玄瑛心里清楚的很,今日无论阿福,秋鸢他们说什么,无论名义上是花迟的她说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朱义才想杀花迟之心。
花锦似乎也看清了朱义才心里的想法,火上浇油地说:“迟妹妹,虽然我们知道,你身子弱,需要神药门的固荣回灵丹保命,但我和师哥来此就是为了帮你求药的,你何必非得杀了朱六郎啊?”
好一个花锦,只用一句话,一个由头,就彻底坐实了花迟杀朱铮之罪。
前世,穆玄瑛以为,这天下最尔虞我诈的是战场,最波诡云谲的是朝堂,最凶狠残忍的是蛮人,今儿个,却发现,这天下,最毒的乃恶妇之心。
感受到怀里的解厄剑在动,穆玄瑛知道,这解厄剑跟她有缘,心意相通,它也感受到了杀气和绝境。
穆玄瑛抬手摁住执念,静静地盯着花锦,若是放在以往,手起刀落就是花锦的人头落地,她懒得跟这等心计的妇人啰嗦,但如今,她是花迟,不是那个不可一世,睥睨天下的穆玄瑛了。
正在暗思接下来该怎么应对,项上清一步跨到穆玄瑛身前挡住了她,对朱义才掷地有声地说:“迟妹妹生性胆小怕事,且手无缚鸡之力,我相信迟妹妹绝不会杀人。”
看着眼前之人的背影,穆玄瑛心里忽然生出一丝暖意,世间险恶,总有一人对花迟抱着赤诚之心,只可惜,这具身体里装的是她穆玄瑛,一个历经背叛,心冷如冰的穆玄瑛。
花锦直盯盯地瞅着项上清,一双杏眸里装满醋愤,咬牙冷笑道:“胆小怕事?刚才迟妹妹可是亲口承认朱家六郎的手是她砍下的。”
项上清气息一滞,随即转身,双手扳住穆玄瑛的双肩,眼里挣扎着矛盾与急切地问:“迟妹妹,人不是你杀的对不对?”
穆玄瑛迎视着项上清的双眼,心里一下子明白了,项上清也不是完全相信她没有杀人,他需要她给一个说服他的理由,哪怕一个点头。
穆玄瑛垂眸,也没有点头。
朱义才终于忍不住杀气腾腾地喝道:“人证俱在,花迟你还想狡赖不成?”
看来厮杀一场在所难免,穆玄瑛已经不想开口解释了,她松开摁住解厄剑的手,任由心里杀气弥漫,召唤解厄剑出。
突然——
“呵呵……”不知哪里忽然传来一声轻笑,接着有人大声感慨道:“这神药门里头,果然是好戏连台,让人目不暇接啊!”
众人心神一颤,他们中不仅没有一个人发现附近有人,还无法辨别说话之人的声向。
还是余管家脸一沉,立马仰头呵斥:“何人在上面?”
大家闻声不约而同地仰起头,看向不远处的亭子上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