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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找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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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容涔突然百无聊赖地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站直身子又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然后说了一句,“我乏了!”
再然后……
就堂而皇之地走了。
“……”
“……”
留下余管家和项上清一脸莫名其妙地互看了一眼。
直到等看见容涔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尽头,项上清的脸色顿时黑如锅底,愤然拂袖而去。
*
不远处的假山后面,上面爬满了蔷薇,藤棘密布。
花锦主仆就站在假山后面的缝隙间,看着不远处发生的一幕。
待人都离去了之后,秋鸢道:“姑娘,迟姑娘看起来一点也不傻。”
“她根本就不傻,原来这么多年来她一直都在装傻!” 花锦的手愤然抓住了一把蔷薇藤,狠狠扯了下来扔在地上。
“姑娘,小心刺。” 秋鸢忙去检查花锦的手。
花锦气呼呼地甩开秋鸢的手,目眦尽裂道:“一点刺算什么!真正让我痛的是清哥哥,原来他一直都知道花迟在装傻!”
“姑娘……”
花锦死死攒住拳头,血丝从指缝里一点点渗了出来,落在满地碎红间,黯然失色。
“让我痛,我就让你们更痛!”
秋鸢劝道:“姑娘,千万不要气坏了身子啊。”
花锦平息了一下怒气,突然侧目,厉色斥责道:“东芝茯苓两个死丫头,竟然敢瞒着我把还没死透的花迟捞起来,跑神药门领赏,真是蠢才坏我大事!”
秋鸢道:“这些日子担心卫姨生疑一直没找这俩死丫头算账,这么算来也有好些日子,没有收到云姑子她们的消息了,不然,我们怎会连迟姑娘兄妹下了山都不知道。”
花锦眉心微蹙,想了想,道:“派人去一趟花家观看看”。
*
小厮领着花迟顺理成章地来到了朱绝住过的院子,世安苑。
世安,世安,一世长安,抬头看着门上的牌匾,再想到朱绝的下场,倒是莫名觉得几分讽刺。
那小厮好像很害怕走近世安苑,人在前头刚推开院门后就连忙靠到一边,眼观鼻鼻观心的低垂着头,也不进去,等着穆玄瑛先进去。
穆玄瑛负着手,抬脚刚踏进去,小厮立马一溜烟地跑了。她无语地笑了笑,慢慢地在院子里踱着步,四下看了看。
正面三间,两边各带耳房,东西暖阁各三间,三面抄手游廊相连,曲折往复,院内有一株硕大的芭蕉树,叶子已经焦枯败落,几株光秃秃的老海棠,这院子好像长时间无人搭理,地上到处都是枯叶残花,一阵风起,卷着几片落叶盘旋往复的乱飞。
朱绝去世了,这院子里的人看来早已撤干净了,正好如她意。
走进正屋瞧了瞧,房间里倒还算整齐,只是久没人打理,家具,茶具,桌椅等陈设上落上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这屋子左右暖阁分别是卧榻和书房,正厅设有大理石圆桌,与卧室间用了一块大理石山水屏风隔离,整个屋子倒是一览无余的简单。
折腾了一天一夜,穆玄瑛实在疲累的很,占舍重生之后,不是昏昏沉沉,就是迷迷糊糊,还没来得及好好调息,撩衣上卧榻,盘起腿,开始打坐。
自从儿时那件事情之后,穆玄瑛就养成了一个习惯,睡觉能坐着不躺下,打坐龟息而眠,不仅可以养精蓄锐,还可以修炼吐纳,增进内功。
穆玄瑛运气在体内试着游走一个小周天,可气息总是无法顺利沉入丹田,她强行下压,只觉得体内一股反力猛地将气息反弹至肺腑,一口腥咸急冲而出,哇地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穆玄瑛捂住胸口,一只手撑在床上,秀眉紧蹙。
花迟的身体到底怎么回事?
为何连正常的运气吐纳都做不到?
就这样的身体,别说报仇,就是活下去都是个奇迹。
“连练气都做不到,果然是个废物!”怀里传出来一个闷闷的嘲笑声。
穆玄瑛擦净嘴角的血,坐直身子,保持好打坐姿势,闭着眼,冷幽幽道:“这个废物可是掌管着另一个废物的生死去留。”
吉祥:“……”
穆玄瑛又试了一次,这次在血涌向喉咙的瞬间,强行给压了下去。
看来,这具身体想要练气还不能操之过急,穆玄瑛颓然叹道:“花迟啊花迟,你误我大事!”
举起右手露出手腕,只见血饵又进了半寸。
深吸一口气,她暂时放弃练气,静坐入冥休养,休养一个时辰后,穆玄瑛忽然觉得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力量,正源源不断地被吸入体内,不过片刻功夫,她就觉得丹田温热了起来,体力变得充沛,精神气也好了不少。
不由得暗自思忖道:“难不成花迟的身体不能修炼,只能休养?”
睁开眼时,入了夜,屋内黑漆漆的,双眼却也变得清明如镜,竟能在黑夜中视物,她不由得暗暗一喜,看来花迟的身体还有救。
“咯吱——”
一声轻响。
穆玄瑛猛地抬头,看见菱花门外,有一道黑色的人影,正扒在门上一动不动。
“咻!”地一声,穆玄瑛本能地拔下束发银簪射了过去,只可惜力道不够,银簪卡在门纸上了。
惊动了那黑影扭头就跑。
一头齐腰长发瀑布似的泄/了下来,穆玄瑛也顾不得收拾,下床就追,打开门时,正好看见一道黑色的人影冲出大门外,穆玄瑛一边追,一边轻喊了一声,“解厄!”
解厄剑立马穿囊而出,穆玄瑛迅速握住解厄剑追到门外。
门外是一片竹林,夜风中,哗啦啦的作响,影影绰绰,摇曳不定,看起来鬼影幢幢。
穆玄瑛站在门口警惕地观察着四周,隐隐约约觉得正前方有人影站在那里不动,她提剑慢慢靠近。
忽然,从身后蹿出一个人,猛地将她从后面抱住,哈哈大笑道:“美人儿,爷可算逮到你了,让爷亲亲你,亲亲你!”
说着,低头就来啃穆玄瑛的脖子。
穆玄瑛双手被对方从后面紧紧环住,挣脱不得,那人的口水早已流了穆玄瑛一脖子。
恶心的穆玄瑛直起鸡皮疙瘩,水眸一凝,瞬时杀气四溢,一边啐道:“找死!”一边提起右脚使劲力气踩在对方的脚上。
对方“啊!”地一声惨叫,松开双手的一瞬间,解厄剑被穆玄瑛反手一旋,扭到对方的手腕处,一个利索的手起剑落,顿时,血花四溅,一只血淋淋的手掌飞了出去。
“啊!!!”那人痛得杀猪似的嚎叫,左手握住血流不止的右手肘跌跌撞撞地后退了两三步。
穆玄瑛扭身回去,三步并两步扑上去,将那人扑倒在地上,飞快地在地上抓了一把泥土,往那人嚎叫不止的嘴巴里用力地塞了进去。
那人猝不及防,吞了一口泥土,顿时趴在地上呛咳起来“咳咳……”不一会儿人已经咳得两眼泪汪汪,满脸通红涨紫的。
穆玄瑛这才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借着月色打量起那人来。
那人看起来年纪不大,个头还挺高,圆脸盘,表情因疼痛变得扭曲,束着发,带着一个鎏金小冠,身上穿着银丝滚边的紫檀色华服,在月光下扎眼的很。
穆玄瑛已经猜到是谁了,不由得目光一沉,回头又看了一眼四周,那个若隐若现的黑影早已消失不见了。
男子连连呸掉嘴里的土,浑身颤抖不已。
穆玄瑛突然踢了他一脚,他吓得猛地往后一缩,惊恐地瞪着她,连吐土的动作都停住了。
这下,这个人的眉眼更是像极了朱义才。
“滚!”穆玄瑛冲那人道。
那男子的脸色此刻白的像个鬼,额头的汗,如雨下似的,听见穆玄瑛一身怒喝,吓得立马屁滚尿流地从地上爬起来就跑,刚跑出几步,突然折回身子,见穆玄瑛盯着他瞅,又猛地止住,眼珠子目不转睛地盯着穆玄瑛。
慢慢向前挪了几步,缓缓弯下腰,抖抖索索地伸出手去捡起地上被解厄剑割断的断掌,然后转身,撒腿就跑,连嚎叫都忘记了。
*
这一夜,穆玄瑛睡的不怎么踏实,实在是……
太饿了。
世安苑没个下人确实安静,但是也没个人敢过来送吃的了。
一大早的,穆玄瑛就摸去厨房找吃的,吓得正在厨房忙的热火朝天的仆人们,鸡飞狗跳的躲了出去,穆玄瑛堂而皇之地端了一盘子桂花糕点,右手抓了一块红烧肘子边啃边在园子里遛起了弯。
*
项上清正带着几个弟子在神药门内各处望气勘察,顺便在各个关键位置布置降妖除魔的阵法,一行人走到园子的河水附近,觉得这里一时鬼气森森的,于是指挥着众弟子在水边上望气布阵。
这时,朱义才和余管家带着几个小厮大步走过来,“贤侄啊,天色尚早,你就带人出来布阵了?”
项上清向朱义才拱手,肃然道:“昨夜我已暗观朱府之气,府中西北角,黑中带红,恐有血光之灾,提前布好阵法,以防万一。”
朱义才感激道:“贤侄有心了,我也正要找贤侄谈谈府中的一些离奇怪事……”
项上清却打断道:“在此之前,关于我师妹花迟的事情,我还是希望能够亲口听见朱门主给一个交代。”
朱义才一脸歉意道:“关于花迟姑娘的事情……”
“大师兄,有情况!”正在河岸边布阵的归元宗弟子忽然冲项上清大喊。
项上清只好先快步走到那名弟子身边,“怎么回事?”
那弟子用剑指了指地上的草,项上清低头一看,草上有大量的血迹,且草丛有明显碾压的痕迹,他浓眉微微一皱,蹲了下来,扯断一根粘着血迹的草细细一看,血已凝固,又送至鼻端嗅了嗅。
“贤侄,这是?”急急忙忙跟过来的朱义才见到地上的血面色一白。
“是人血。”项上清起身,吩咐弟子,“你们先沿着河岸四处查看,看看有没有可疑的人。”
不知谁喊了一句,“看!前面——”
众人闻言,下意识看向斜前方,这河岸曲折往复,就在前方不远的地方,有一座高大的三层圆形攒尖顶的琉璃亭子,亭子底层临水边的围栏上,正趴着一个石青色人影,手里拿着一个碧绿色的长竹竿,正在往水里戳着什么东西。
那石青色极其眼熟,项上清目光一动,正要亲自前去,忽然有弟子看清了那水里起起伏伏的东西惊呼一声,“水里有个人。”
项上清还没说什么,朱义才已经大吼一声,“快!你们几个快下去捞人。”
噗通几声,几个小厮已经跳进了河里去捞人了。
亭子里的人似乎被身后的动作惊动了,扭头看了众人一眼,项上清脸色一变,果然是花迟,他连忙快步走向亭子。
穆玄瑛见大家都朝她走了过来,扔掉了竹竿,站起了身,低头拍打着斗篷上的褶子。
“迟妹妹,你怎么在这儿?”项上清问。
穆玄瑛漫不经心地答,“玩啊。”
本来她在园子一边吃肘子,一边荡,无意间看见地上的血迹,于是她沿着血迹一寻,就寻到了河边,看见河边飘着一具尸体,那尸体离她太远,她便折身回世安苑砍了一根竹竿来,正戳着,就来人了。
这时,水中的几个小厮已经将人捞上了岸,刚上岸,其中一个小厮几乎连滚带爬地冲到亭子前跪下,颤颤抖抖地说:“老爷,是,是六哥儿。”
“谁?!!”朱义才似是不敢相信似的吼道。
小厮又道:“回老爷,是六哥儿。”
朱义才呆了好一会儿,才跌跌撞撞地从亭子里猛地冲了出去,余管家连忙亦步亦趋地跟着,生怕朱义才跌进了河里。
穆玄瑛依旧站在亭子里,听着那边传来一声悲痛的哭嚎,“铮儿啊!!!”
项上清不用过去也已经猜出朱铮已死,他忙拉着花迟低声道:“这里不是你呆的地方,赶紧回去。”
穆玄瑛眨了眨眼睛,问:“回哪儿?”
项上清气息一滞,半晌后才道:“先回花家观,等我处理好这里的事情,就去接你回归元宗。”
“清哥哥。”
项上清转头望去,见花锦和秋鸢,不知何时站在了亭子外。
穆玄瑛心头忽然一动,目光微微沉凝。
看见花锦,项上清显得有些不悦,“你来做甚?”
花锦道:“我好歹也算是归元宗弟子,清哥哥在作甚,我就作甚。”
项上清一听,浓眉皱的越发紧了。
花锦转脸看向穆玄瑛,似笑非笑地问:“迟妹妹,你在这里作甚?”
“……”
穆玄瑛静静地瞅着笑颜如花的花锦没说话。
“说!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铮儿的右手掌去哪儿了?!!”前头又传来朱义才歇斯底里的厉吼。
都说朱义才有一个糟糠之妻,九个貌美如花的妾室,其中有两房最为拔尖儿,一个是贵妾云小娘,是城主夫人家的侄女,生有一子朱枫,因朱枫前两日溺毙在浴桶中,悲痛过度,正卧床不起。
一个就是宠妾,冯小娘,姿色无双,生二子,五子朱世,六子朱铮。据说,此二子算是朱义才心尖尖上的宝贝,疼爱的很。
这时,花锦主仆二人迅速走了过去,花锦偷偷瞄了一眼泡得面目全非的朱铮,连忙后退了一步。
随后,花锦不动声色地递了秋鸢一个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