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东风一梦遥》文二十三

52、五十二、借力打力

　　深思创始人杨立远生病住院的消息不胫而走，传得满城风雨。
　　“周六，我们去医院探望杨董，你、要一块儿吗？”刘仁和汇报完手上的工作，临走之际，插上一句早就铺垫好的话。他握住门把的手停留了许久，望了眼自顾转动着座椅的友人，仿佛空气凝固了、时间也一度静止不前似的，沉默无声中呈现出来的是背影。
　　所以，他是不会去探望，更不会见面，那是不能够控制的局面。
　　韩清明也说不清楚，复仇计划得从什么时候算起？但是、如果深思仍然由杨立远作主，自知没有可能达到今天之境况。此时，他已然掐住了深思喉咙，生死存亡一念之间，这个昔日了不得的公司早在持续内斗下消耗殆尽。
　　姚安呢？张锋接到通知，提前来到银河世纪花园，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如果还是找不到人，天知道会发生什么，因为没道理同一个地方连续来两次，还如此兴师动众。
　　浩浩荡荡的队伍从远处走来，预定的高级管理层会议，因为姚安的缺席，被提议放到项目部来。
　　从参观样板间、绿化带到小区中心的园林建筑，公司管理者们小声讨论着，一路上有赞美有指正，几乎每个人眼里嘴里或多或少带着点傲骄。
　　已经来过不止一次的韩清明，随着大部队，走在队伍的末端，与张锋不时耳语。
　　“大伙儿休息下，原地坐坐，欣赏欣赏公司今年的主打项目，瞧瞧这儿的亭台楼阁。”
　　Boss发话，没有人再奔着赶紧回总部的步伐，有的找空地坐下来，还有的到处逛逛，三五成群聊着天。
　　“知道我们为什么来这里吗？”
　　大家面面相觑，自是没有人晓得真正缘由，进而窃窃私语被沉默不语替代。
　　“你们逛了一圈，觉得这里如何？”
　　张锋叫人到处找了一遍，仍未发现姚安身影，这人怎么这么不靠谱的？感受到友人毫无起伏的气息，凭多年经验，他意识到暴风雨终于要来临。
　　韩清明抚摸着一处盆栽，又走到一尊石像前，不经意间，呵呵笑了笑，当所有人以为只是如此而已时，一声巨响，猝不及防，让人肃然起敬。
　　“请问这是精品的标准吗？刚刚说很好或者自我感觉良好的，都睁大眼睛给我瞧仔细了！”像发了疯般，亲手推倒了多处银河世纪花园冠之以精品标准的园林建筑物，还是当着所有管理层及许多员工之面，伴随着高声的呵斥：“从今往后，明日都要不折不扣地实施打造精品、创立品牌的战略方针。”
　　“几百万的造价啊，现在想起来都心疼得不得了。”经历过此次砸园林事件的老员工们私下纷纷感叹着。以致于之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没有人再敢唬弄敷衍和怀有侥幸心里，这种杀鸡儆猴的处理方法，是能够起到一定程度的作用。
　　姚安的如意算盘彻底落空，本想以此平步青云、更上一层楼，料还是在其苦苦哀求下没有被扫地出门，终落得个有名无实的差事。
　　韩清明确也不止一次地公开谈论此次事件，并将其称之为明日集团意识之转变，他对外坚称无论中端或高端产品，只要楼盘素质好，投入产出比就会高。而这种在外人看来完全不念旧情、的做法确实厉害，使得其在业界有了个称呼“韩高祖”。
　　“太可怕了！”张锋单独约出刘仁和，直接的表达了担忧。因为怒砸园林事件，不仅仅存在于明日集团内部，同时也引起了社会各界的强烈反响。
　　“像个魔王。”
　　旁听身边人的吐槽，刘仁和无言以对，多年好友，各自性格走向各自的极端，他努力调节三人间的关系，不赞同张锋在感情中的暧昧亦不认同韩清明于工作中的手段。
　　“上次我没有在现场，不清楚，你只管做好自己工作，有什么好顾虑的呢？清明向来如此不是嘛，重情重义也许会不那么容易心软。”
　　“什么叫不那么容易，他根本铁石心肠、不择手段。”
　　言语间，锋子愈发激动，夹杂在中间的仁和并非不能够理解对方心里隐藏着的担忧：“无论如何，我们都是一辈子的朋友，清明有他的苦衷，而且若非他，明日会发展成今天的规模吗？”
　　轻轻拍打友人的肩膀，宽慰起，双方心知肚明，未再提及更多。忽明忽暗的酒吧，看上去昏暗，但总有一丝光线能摄入心房，耳边回荡着应景的音乐：一杯敬故乡一杯敬远方，守着我的善良，催着我成长。拿上酒杯，小酌着，直到夜深人静。
　　“会来吧？”定于本周的财务总监竞聘，刘仁和策划了已久，一方面怜惜尹小春拼命工作还要兼顾家庭的状态，另一方面有来自段聪的所托。未敢当面承诺，可在其心理，如果她能够来公司，那么当年深思四君子是不是又再现了呢？
　　韩清明思索后，指尖处来回摩擦，淡淡的回应：“我看情况，小春过去的。”
　　“嗯，张锋去美国了，是处理婚姻方面的事宜，他叫我和你转告下。”说完，其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即使如何设想，刘仁和也未曾预料到当初意气风发、豪言壮语的四人落得如今归宿。到底人为什么要变得面目全非呢？又为什么不能好端端的活着？当下，尽不能如其所愿，也还是爱而不得，乘着电梯里空无一人，他默默无闻地难过了几秒。
　　周末明媚而灿烂，早早来到面试地点的刘仁和，十分迫切希望友人能够前来，站在最显眼的地方，翘首以盼。
　　远处那个瘦小身影逐渐清晰——尹小春，同时对方也看见了他，加快步伐靠近。
　　“清明呢？”
　　“他今天约了大客户经理商讨贷款事宜，来不了了。”
　　面试过程比想象中的要顺利，因为在专业领域没有人能从尹小春眼里一带而过，她太知道这个岗位需要的是什么、不需要的是什么。
　　段聪的表现可圈可点，开朗大方的谈吐为其增色不少，刘仁和着实捏了把冷汗。
　　午间，乘着没有人注意，他将她拉到一侧。
　　“我知道朱方才很优秀，但只要肯学，公司财务不难的。”
　　“非也，小朱没那么优秀，口才差劲，也不大方。”
　　“段聪不错吧？”连续试探后，他毫不犹豫地将心中想法全盘托出。
　　“可是你觉得这个岗位适合那么优秀和有口皆碑的人来做吗？”
　　尹小春没再给挚友以回击之机，有情重义也得有界限。当年在深思，即使形势多么难堪，自身亦不具备相应实力的情况下，也对陆遥上任直言不讳、当面质疑，故而现在无论如何也不会袖手旁观。
　　“嗯，清明让你这么说的吧。”
　　“仁和，朱方才就是我推荐的，你别胡思乱想，相比而言，我更不希望重蹈覆辙。”
　　他未再争论下去，如果确定了是她的选择，知道后反而没有那么多不确定性了，相比一方的深不可测，身边的这个人熟悉而简单。
　　先后踏入了会议室，俩人哈欠连连。没会儿，仁和将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递到面前，可惜在没有搅拌物的情况下，块状的粉沫飘浮在最上层，画面显得有些不太美观。尹小春笑了笑，接过友人手上的另一个纸杯，利落地互倒开来，香味也随之飘散开。
　　她笑靥如花地诉说着：“老公教的。”将调匀好的咖啡递了过去。
　　掌心里纸杯的温度传递着到此为止的恋人未满。
　　面试结束后，俩人来到一处偏僻的日式餐馆，十分放松也谈笑风生着。可尹小春如果知道这天发生的一切会成为日后的隐患，倒宁愿不赴此约。
　　刘仁和习惯性地呆在书房里，手边放着母亲削好的水果摆盘，都是些平时喜爱吃的，只是当下也没有心思来品尝，因为自己要失信于人了。与段聪沟通后，心情久久没能平复，费解的点是对方竟然愿意放弃在银行工作，只为来明日集团做一名职员，这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