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东风一梦遥》文二十三

51、五十一、波诡云谲

　　银河世纪花园，坐落于江通市开发区，是明日公司今年主打的园林住宅项目，在此之前，公司仍以规模和速度取胜，顺利度过了资本原始积累的初创阶段后，明日才真正开始走品牌品质化路线。
　　一行人到达目的地，绕着小区走了一圈，这也是韩清明历来的习惯。从施工现场看，项目进展得有条不紊，也如火如荼。
　　张锋疑惑为何迎接他们的只有项目部经理，而真正挂帅的负责人杳无踪影，向同行之人问道：“姚安呢？”
　　“姚总，中午陪客户吃饭，多喝了些酒……”陪同人及时回应。
　　“你带我们去样板间。”韩清明若有所思，直接跳过对方的解释，大步流星朝前走。
　　留意到友人越来越沉重的神情，张锋知道此行的目的不再是视察而已，到达项目部之前，他竭尽全力联系了姚安，对方愣是没有接电话，让其爱莫能助。
　　参观完楼盘里几处建设好的园林景观带后，其对好友马不停蹄打到回府的行为有些费解，难道就这么回去了吗？疑惑间，偷偷瞥了眼，想再窥探些什么。
　　多年的了解与相处，有点意外，只友人脸上好像又明朗了些，张锋不敢再随意推测，万一揣摩过度被发觉到，那其所有付出，连同无私的，真是一江春水向东流了。
　　“公司马上会有个财务总监的竞聘，我希望你参加。”奔驰的汽车里，安安静静的氛围被韩清明一句话点燃。
　　朱方才握紧拳头，心花怒放的他控制住了自己想要呐喊欢呼的冲动，生硬着答应下来。
　　把同事送回了家，两人便一同赶往老地方，因为刘仁和早在那边等候。
　　“我开门见山吧，今天见了一个老友。”
　　张锋不怀好意看向友人：“相亲了？”
　　“胡说八道什么，是李能老婆段聪，她想应聘我们公司财务总监一职。”说完，刘仁和呈现出惊喜连连的表情，似乎在等待着友人们的积极回应，可惜并没有，他能够理解韩清明，但刚刚还雀跃的锋子怎么也安静了呢？
　　“她很有实力的，现在已经是南州农商银行部门副总了。”
　　三人大眼瞪小眼，稳稳坐着，刘仁和百思不得而解。
　　“你们怎么沉默了？”
　　张锋意犹未尽笑了笑，喝了大口啤酒，拈上小撮花生往嘴里塞，一副置身事外，不想发表关于此事任何看法的模样。
　　“那就来吧，段聪私下有和我联系过。”韩清明双手环胸，目光凝视向满满的酒杯，打发了几句，也未与友人有直接的眼神交流。
　　“就说你俩怎么这么反常呢！”
　　“既然你推荐了一人，我这里也有个不错人选，朱方才，帮我多留意留意，小春在家等，走了。”
　　旁观着迅速撤离现场的友人，直到对方背影完完全全的消失，张锋如释重负：“今天我们回来的路上，他就特别吩咐，点名让人家竞聘，所以我能发表个什么东西。”
　　刘仁和仔细回忆——是那个满头白发的年轻人啊，小春无论到哪里好像都带着他，打过多次照面，但由于其本身比较默默无闻，也就不那么让人印象深刻。
　　“别想了，我有一事正要问你，清明手里握着什么王炸，要置深思于何地？还有你说奇不奇怪，今天特意叫上我去姚安那儿？”
　　张锋提及的困惑，让刘仁和脑海里闪现出不好的念想，接过友人递来的酒瓶肆意喝起，心想：其实自己不也一样，有类似感觉，从羌卫、徐为、王杨到陈言，哪个有什么好下场、好过了的？看看如今的深思，光鲜的外表，实力已大不如前，仅剩声誉加持，竟然没有拿得出手的尖端产品。
　　“那四年他是怎么过来的，你与我都没办法感同身受，所以，他会怎么置于深思，轮不到我们来揣测。姚安的项目，你有没有插手？”刘仁和脸上愈发严肃，视友情如生命的他太了解韩清明性格，对方做事从来有迹可寻且往往带有很强的目的性。
　　“没有！”张锋斩钉截铁。
　　许久的沉默，捎上香烟，俩人前后踏出酒吧，倚靠马路边冰冷的外墙上吞云吐雾起，没有交流，唯有几屡烟气在霓虹中摇曳生姿。
　　与此同时，广袤星空下，韩清明正在家中与儿子欢快地玩着积木游戏，不同于小朋友的随意摆弄，作为父亲，十分认真地搭建起，越来越高的模型，让他更加全神贯注，连儿子从身旁走开亦未有所察觉，直到听见哭声，匆匆赶去，才发现小石头从高处座椅上摔落，趴在地上号啕大哭。
　　尹小春轻轻抚摸着儿子红扑扑的脸蛋，一边小声安慰着一边狠狠地瞪了老公一眼。
　　理知有亏，他低侧着头，无奈地摸了摸后脑勺，想把儿子接到手上，被无情拒绝。
　　深夜，俩人背靠着背，感受到对方的辗转反侧和难以入眠。
　　“最近公司发生什么了吗？”
　　“仁和推荐了一个人，段聪，你还有印象吗？”
　　“李能的爱人。”
　　“对，她想来应聘财务总监一职，目前任职于农商行。”
　　尹小春没有犹豫，本还平躺着的身体坐起，对女方的印象停留在人生两个重要时刻。一个是婚礼一个是葬礼，从幸福的泪水到悲痛的昏厥，仿佛这些点滴就发生在昨日。
　　“银行与企业的财务是完全不同的类型。”
　　妻子的回答正中韩清明下怀。
　　“我知道。”
　　“但是我们帮帮她吧。”
　　“现在看，她需要的，我们给起来会比较困难，不说了，你早点儿休息。”
　　双眼紧闭，从试图休息到习惯晚睡，过了多久呢，还是到能够清晰听见妻子均匀的呼吸声止，他从床上缓缓起身，立于阳台之上。
　　凌晨的城市，安静极了，此时彼时，无论身处何方，一切的一切性格使然，宁愿在孤独里为王也不在繁华里为奴，用这句话形容他恰如其分。
　　手机不安分地躁动着，自与陆遥私下约定，对方总会在深夜传讯来，事实上并非他想偷偷摸摸，而是料定对方拎不清东西南北，不愿把自己宝贵的时间与精力花在其身上是主要原因。
　　“你到底有什么东西在清明手上？”张锋半躺于沙发，修长的大腿搁在了对面人的身上。
　　陆遥将头上厚厚的毛巾解开，乌黑秀发自然而然披在单薄柔弱的肩上，头发被利落地甩到一侧，举手投足间，明艳而飒爽，随意拨弄起略带水珠的发梢：“我自己都不知道该不该把它称作把柄了？当年因为怕麻烦，一笔款项我授权小孙直接划拨给了韩，你也知道那时候深思人心惶惶的氛围及分公司账上大得惊人的备用金，杨立远也怕啊，才以此为借口将韩告上法庭。所以我是有愧疚的，但为什么他一直都在帮我呢？”
　　“帮你？所以你又是怎么坐上深思一把手的？”帮助背叛者，这可并非友人的性格，连功过相抵的杨椒花都没什么好下场，陆遥呢？可想而知。
　　张锋对于好友的筹谋盘算与步步为营当有所知悉了，借助留在深思的残余势力，一个接一个地摘除痛恨之人，让深思持续内耗下去，此后，杨立远想培养或栽培谁也早已心有余而力不足，提拔陆遥当属情理之中，这也是韩清明最高明的一步，表面海阔天空实则釜底抽薪，将不适合的人选推向至高点，无疑是在让深思自杀。
　　“我劝你找个适当的时机，光荣下来吧。”
　　“为什么？千辛万苦才到这个位置，我不要！”
　　女方坚决不退让的态度，张锋尽收眼底，想来若非这般争强好胜，局面也不至于到而今地步，料想已经仁至义尽，作罢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