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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回 ...

  •   暮烟低垂时,红灯高挂处。燕喜园里照旧热闹模样,只是今日人人却道怪哉。徐二爷同周大爷二人雅厢聚了,却不招人进去侍奉,独他二人,不知这是喝的哪门子新式花酒。旁人自然不明白,却说雅厢这里,徐淮山是开怀之至。

      “我说了那杜含章不像是不好说话之人罢,果然不出我所料,你却那般紧张,实在有失风度,”周燕廷一面斟酒,一面笑道。

      徐淮山复了往常闲散泰然的模样,应道:“原是我太莽撞了,可哪里能不担惊。这事是没出在你身上,站着说话不腰疼。”

      周燕廷道:“这会子又厉害了,若不是我给你定心丸吃,不知你要把这事办成什么样子。”

      徐淮山笑道:“自然还得深谢燕廷兄,我自罚一杯,”说着便举杯灌了自己一大白。

      周燕廷陪了一盅,又道:“这下好了,你这阴差阳错的与杜含章交上了朋友,往后说不定还能助你老子一臂之力。”

      听得此言,徐淮山不由微哂,“我老子的事情我插不上手,且等他有用得着我的时候再说不迟,”说着却忽作一顿,转而沉吟起来,“只是今日我把袖炉赠与杜含章,他却还了我一件怪礼。”

      周燕廷好奇道:“怎个说法?”

      徐淮山欲答,不知想到了甚么却又止住,“罢了,还是休提,咱俩唤些个奴儿进来吃酒罢。”

      周燕廷哪里肯就,正被吊着胃口,便道:“吃个甚么酒,你把话与我说分明再饮不迟。省得我牵肠挂肚的猜测,酒也是吃不成的。”

      徐淮山却又如阖扇的蚌儿一般,死活不肯开口提了。周燕廷缠了一时,觉得无趣,便不再追问。两人这才叫了歌姬舞伎进来,左右侍奉了,自是活色生香,按下不提。

      却说此时崇王府中,今日上午徐淮山赠与杜含章的那个袖炉,正被崇亲王捏在手中把玩。这崇亲王自一入京,就被万岁爷留在了宫里。今日好容易脱身出来,回了自己府上自在一时。

      “这袖炉倒是个精巧物件儿,这般就随随便便送了人,可见徐二爷是真阔绰,”崇亲王把袖炉搁在一边,不咸不淡的说了这话,又笑道:“也算是机缘巧合了。”

      杜含章坐在一旁,听了这话也笑,“王爷说的是,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崇亲王轻叹一声,“是啊,我还想着如何与徐太师讨个好,你那里就搭上了。只是这个徐淮山,真如传言一般纨绔浪荡无所事事么?”

      杜含章答道:“相识日子尚短,且看不出来个甚么。只有一点,他是个极会体贴人的,也不知是在脂粉堆儿里滚多了的缘故,还是天生就心细。”

      崇亲王听罢说道:“管他怎地,你只把他给我栓牢了。看万岁爷那身子骨儿,这天指不着哪日说变就变了,太子虽年幼,却已现戾气。我离宫有数年,徐家在京都府却是根深蒂固,还是早些把善缘结稳为上。”

      杜含章惴惴问道:“那盛亲王那边呢?”

      崇亲王摇了摇头,“他……只怕盼着变天罢!”

      杜含章陡然一惊,一股子寒气顺着后脊梁骨猛窜进心口窝里,引得他一阵气促,猛咳了几声。

      早先杜含章对此是隐隐有过揣测,只是自己胡乱猜忌算不得什么,现如今崇亲王把话说出,那就是八九不离十了,因而问道:“王爷怎知?”

      崇亲王皱眉道:“一奶同胞的亲弟弟,他想甚么我还不知。没半分执掌大宝的本事,净成天瞎动歪心思。”

      杜含章道:“那王爷是怎个打算?”

      崇亲王叹道:“行一步看一步罢,我见梁王倒是还不错,洵直谦逊,比太子强上许多。”说至此处,崇亲王想起在宫中见太子那跋扈模样,气性上来,不免又骂道:“东宫的空有一副好皮囊,半点不会教养孩儿。恁大个主子,一堆奴才跟着,还教镇日里拿个马鞭子在手上挥来甩去。若是我儿,早打的他褪了三张皮!”

      杜含章见状劝道:“王爷莫动气,东宫得子不易,万岁爷骄纵些也实属情有可原。”

      崇亲王道:“我如何又有甚,得群臣愿意体谅才成。我瞧万岁爷那意思是铁了心要授位东宫,只怕臣工不买账,届时又是一堆烂事。”

      说来又添心烦,见杜含章尚白着一张脸,念他病着,便挥手让他去了,教他早些休息。杜含章自当告退,揣着袖炉离了。

      闲话少絮,徐二爷此时也离了燕喜园,回了自家府上。有些个薄醉微醺,正泡在浴桶里头,一手斜斜支了头,一手拎着一物凝眉闲看。

      却说那是个甚么物件?

      乃是一条珠链挂着一只掐丝珐琅金盒,盒子里是一盒子唇脂,幽香怡人、莹润鲜红。杜含章对他说这是南地上好的唇脂,名作夕霞绯。

      徐淮山自然看得出这是好货,可却想不明白他把这唇脂送与自己是个甚么意思。当时就想问来着,可被杜含章打了个什么岔子给摺了过去。

      晚间同周燕廷吃酒那时,本想提起却又转念,不知为何就不想说与人听了。只在心里暗纳,杜含章这人好生古怪,叫人摸不着头脑。

      徐淮山自诩在人堆儿里摸爬长大,旁的不敢说,只有一样他却是十拿九稳。便是观人行止窥人心性,一看一个准儿,怎么却到了杜含章这里,倒有些行不通了?

      一张席间,见他时而言笑晏晏,时而抿唇不语,总捉不准个实在性子。与他斟酒亦是忽远忽近,忽温忽热,好似镜花水月坐在跟前儿,叫人萌生幻意。

      正在此胡思乱想之际,骤闻宝庆叩门,“二爷,奴才有事禀报。”

      徐淮山被打断了思绪,有些不悦,便道:“滚进来说话。”

      宝庆推门进来,隔着屏风站定,说道:“奴才听前院儿的说外头出事了,宫里香药库库使寇大人家的二娘,在大街上没见了。”

      “没见了?教人伢子拐了去?”徐淮山拧眉问道。

      宝庆答道:“许是,这会子又飘雪起来,寇家人正满大街的找呢。”

      徐淮山听罢冷笑一声,“不是有金吾卫在,用得着他们满大街的找。自他们家出了个主子娘娘,就轻狂的没根儿,谁知道那妮子平日里开罪了甚么人,不然怎么满大街就她不见了。”

      徐淮山这话说的不中听,却十分在理。

      前年寇库使的长女入了宫,在东宫里当差,不知怎么就得了万岁爷的青眼,一朝雀登枝封了贵人。寇家人自此便隐隐有些目中无人,如今寇贵人有孕在身,就愈发忘本了。

      可徐淮山也未觉如何大快人心,从浴桶里起身出来,宝庆侍奉他穿衣,烦郁道:“想安生过个年下都不成,寇家的贯会惹人烦。且瞧着罢,今夜里都别睡了不说,这年也过不顺坦。”

      宝庆道:“要不爷先去榻上歪一会子?”

      徐淮山摆手道:“不躺了,省得起来困难。我去前头看看,看看父亲和兄长怎么个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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