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圆》对9当歌

6、06

　　方圆几乎是逃离了驾驶室，她没有坐在副驾，她宁可与张小姐同坐后面。
　　与李济世靠得越近，她越能感到那种深深的绝望。相比较，张小姐不算什么。

　　“要不要吃糖？”张惠惠从皮包中拿出口香糖，递给方圆。
　　张惠惠有张惠惠的好处，她骄傲任性，但是她没有任何坏心。更有许多优点，她美艳、她单纯，虽然品位奇差，但是作为一名娇妻，她满分。
　　方圆忽然黯然。

　　吃一堑，长一智。自此，方圆决定与有主之草绝缘。
　　“是我单相思，人家完全对我无意，我自己已经魔障。”方圆向李芳华诉苦。
　　“我不同意，幸福自己争取。一个没娶，一个待嫁，你们没有什么不可能。”李芳华从来不认同鸵鸟政策。
　　“不，绝不。”方圆断然拒绝。今天你挖一次人家的墙角，日后必定数倍报复在自己身上。不不不，即使再有好感，她不做第三者，这是底线。

　　暑假之后，方圆与李济世再没有任何联系。无根的浮萍，风一吹，立刻就飘散了。
　　方圆继续学业，也继续穷游。她走遍德国，她前往更梦幻的法国。
　　李芳华有时候还是会埋怨方圆的傻气。方圆有时候也会质疑自己，二十好几岁的女人，还在奢望爱情也是很愚蠢的一件事情。但也仅是“有时候”。

　　巴黎繁华盛开，巴黎有不同于柏林的另一种热闹和喧嚣。
　　人在巴黎，才知道什么叫浪漫，什么是美丽。在这里，追求更美是永恒的主题。
　　方圆在机场看中一双鞋。谁说的，女人的鞋柜里永远都缺少一双鞋。方圆暗笑她也不能免俗。
　　招来服务生问价格，方圆啧啧舌将巧夺天工的高跟皮鞋放回展览架。

　　“您穿很好看，真的。”服务生亦看出方圆的喜爱与犹豫。
　　方圆重新试穿上，真的很好看。精工的玻璃鞋，是每一个女性的灰姑娘情节。
　　“实在太贵了。”方圆恋恋不舍地将鞋子脱下来，她不是不可以狠狠心买下一双高价的鞋。但是如果是以下个月的口粮作为代价，方圆觉得并不值得。
　　广播中正在播报起落信息，轮到方圆搭乘的飞机检票，她走出精品店。

　　经济舱永远拥挤，吵闹的孩子、疲倦的中年人和脾气古怪的老人。
　　“你就是乐意把所有钱花在打扮上面，除去房租，赚的工资只够买衣裳。”方圆闭目休息，是哪个年轻的姑娘在发牢骚？
　　“像你难道就好？月入三千只花五百，你这个葛朗台。”年轻的女声娇笑。
　　呵，这是一对价值观不同的密友。年长一点的似乎更加节俭，年轻的声音更加享受生命。方圆继续闭目倾听。

　　“呵，要是今天飞机失事，你的钱有什么用？”年轻的女郎百无禁忌。
　　“呸呸呸，你这个乌鸦嘴！”另个女郎笑着用手去拍同伴的嘴巴，“你呢？到结婚的时候用成打的香奈儿做嫁妆，住在租来的破烂房子。”
　　“呵，我享受美丽的每一天。年轻的时候不穿美丽的衣裳？难道七老八十还能够穿比基尼？”

　　方圆在嘈杂的环境中悄然熟睡，年轻的身体，吃得好、睡得香，就是上帝的恩赐。
　　睡梦中不知今夕何夕，梦到一片广袤的舞台，呵，是幼年练习跳舞的舞房。方圆看见舞台正中有一双水晶鞋。
　　“岂不是刚才那一双？”方圆惊喜。
　　舒适，仿佛穿上能够跳舞，方圆觉得自己体态轻盈。真应该买下这一双鞋的，就为此刻跳舞的兴致，这双鞋再贵也值回票价。
　　方圆觉得此刻自己化身蝴蝶，天地万物都在自己翅膀中扑朔迷离。
　　一抬手，才发现半身已经麻痹。

　　“哎哟。”原来是美梦一场。
　　在飞机上睡觉最难受，起来半边身子已经不是自己的。方圆忍不住起身。
　　后座两个妙龄女郎，大概就是伴方圆入梦的声音，方圆忍不住多看两眼。
　　短发那个披着衣服在睡觉，长发那个对着镜子在描眉。
　　“你说，年轻就该漂亮，不对么？”方圆仿佛听见她的心声，年轻，所以肆无忌惮当中描眉也是美的。
　　在正确不过。
　　方圆又开始怀念那一双留在巴黎机场的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