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圆》对9当歌

7、07

　　“我落下一双鞋子在巴黎。”她在部落格上写下一段话，“一直用自己的价值观衡量，到头来才发觉是自己束缚了自己。”
　　“怎么回事？”李济世是第一个留言，陆续有女友也好奇打听。
　　方圆跳过李某人，回复女友前因后果。
　　“呵，不过一双鞋，多得是。”女友说。

　　方圆找遍柏林，没有这个牌子，没有这个样式。
　　到底曾经沧海难为水，到底一旦错过便无二度。
　　方圆很感慨，但是没有诉说的对象。日子继续波澜不惊地度过，一日仿似前一日，没有波澜。

　　十余日后，方圆意外接到李济世的电话。
　　“好吗？”李某的声音，穿透电话线。
　　“好，你好吗？”方圆依旧能够听见自己的心跳。
　　“我有东西给你，约你吃饭好吗？”
　　方圆不由自主答应，着了魔。

　　依旧是温文尔雅的李济世博士。
　　“张小姐回去了？”方圆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提起张惠惠。
　　“是，还来不及谢谢你的照顾。”
　　“哪称得上照顾。”方圆讪笑，曾经还起过争执呢。
　　“对了，有礼物给你。”李拿出一只盒子。
　　“是什么？”方圆看着盒子，觉得牌子眼熟。
　　“可是这一双？”李某人淡淡地笑着。

　　呵，是什么？是曾经入梦的水晶鞋。
　　方圆顿时眼前一亮。

　　“你怎么会有这双鞋？”方圆问，喜不胜收。李某只是淡淡地微笑。
　　“前几日去巴黎出差，看到了，想可能就是你留下的那一双。”
　　“多少钱，我付给你。”方圆收起鞋子，她不愿受李某之禄。
　　“是我的心意。”李某按住方圆放在皮夹上的手，用力甚，他不是要方圆一声谢谢。
　　方圆瞬间明白了李济世的心意。

　　“你有女友，李济世。”
　　“是。”李某目光如炬。
　　方圆静静地等，她知道李某有下文。

　　“我与小惠认识十余年，成为恋人也已经有八年。”李君自此吐露心声。
　　“我与她家境都尚可，我们自小认识、门当户对。出国之前，我就许诺会娶她，她亦等我，一晃就是六年。”
　　方圆沉默不语。
　　“是时间拉长距离，还是距离变成时间，我也不知道。我只觉得我们两人渐行渐远。”
　　呵，时间。但凡有变数，不是你的错，不是我的错，一切都是时间的错。
　　方圆牵动嘴角，不住冷笑。

　　“我欣赏你。”李济世说，他没有动作，这是盯劳方圆，仿佛勇眼睛，能看到人心底里去。
　　“那你要我怎么做？或者你想怎么做？”方圆轻问。她知道假使李某希望金屋藏娇，她会将整杯的咖啡泼在他脸上。她搅动咖啡勺的手指在颤抖，方圆又一次觉得爱情是靠不住的。
　　他们必定曾经有过一段美妙的时光，必定曾有时候他们月下花前，你侬我侬。

　　“我敬重你。”李济世忽然出声，“我发现我喜欢你。”
　　呵，接下来又是什么？表深情？请求她给予时间，让他能够同她分手？还是动用怀柔政策，让她委屈做地下情人？方圆握紧拳头。

　　“可是，我不能够。”李济世忽然沮丧，他双手紧扣，并没有再与方圆有肢体接触。
　　“我不能离开小惠，即使我们的生活已经天南地北，即使我渐渐发现我的心已经不在她身上。”李济世将头更低，“我怎么能够辜负她，她最美好的年华与我度过。”
　　“是。”方圆不能够不赞同，美女怕老，只有女汉子、女律师、女教授才能够用佯装无所谓。
　　“不论是家人还是良心，我都不能够说服我自己离开小惠。”李济世忽然正视方圆的眼睛，“但是，我的心告诉我，我喜欢你方圆……”

　　方圆黯然。

　　“不，只是喜欢。我只想让你知道我喜欢你。”李济世眼神中的光，忽然又熄灭了。
　　“是。”方圆握住李某的手，“若干年后，我们或者真的能够成为朋友。当你们成为夫妻，当我嫁为人妇，当……”方圆忽然也说不下去了，她与李某，相识在一个错误的时间。而她与李某的性格，都该死的传统到死板。他们作茧自缚，明知却没有挣脱的可能性。

　　方圆将那双皮鞋放在书架的顶上，她并不打算穿它。
　　与李济世告别后，她相信李某人绝对不会再联系她，由是这双鞋也具有了纪念价值。
　　更何况这是双漂亮的水晶鞋，它不适合穿着走。
　　有什么意思呢？出门要坐地铁，做家教做义工，都靠一双腿。穿这么好看又精贵的高跟鞋，不出百步已经磨破脚跟。况且你的脚不在意被磨被累，这么好看的鞋子，不出三个月就灰头土脸，上面的珍珠水钻全部掉光，方圆舍不得。

　　就像水晶爱情，还是放在高处瞻仰的好。

　　“大概你永世不会相信爱情了。”李芳华叹息。
　　“不，相反，我又开始相信爱情。”方圆喝一大口热牛奶，奶渍挂在玻璃杯壁上，缓慢地滑下来。

　　大概是存在爱情的吧。
　　在曾经的李济世与张惠惠之间，不过后来消失了，消失在岁月长河中。这并不稀奇，所有爱情的结局都只有死亡一条路。
　　大概存在爱情的吧。
　　只不过扼杀在萌芽阶段，在方圆与李济世之间，因为他们的严谨和克制。
　　方圆是李某的知音，李某也曾为了这个女孩徘徊在巴黎街头。只不过时间不对、人物不对、地点可能也不对。

　　大概存在爱情吧。
　　虽然不曾遇到，但是不能说就不存在吧。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