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夜煮酒》颜不值

4、流泉滴沙萧七郎

　　正乾真君：“方才妖气冲天，你可知冲得有几许高？”
　　端临真君：“紫阳真君的殿宇都被掀翻了！”
　　正乾真君：“端看这妖气，谁不知是那流泉滴沙萧七郎啊？”
　　端临真君：“谁说不是呢？”
　　正乾真君：“您成日里隐居深山不问世事，不是弹琴作画便是舞剑耍拳。那流泉滴沙萧七郎的名号您只怕此前不曾听说。”
　　端临真君：“真是位逍遥神仙。”
　　正乾真君：“传说这流泉滴沙萧七郎一口气杀了上千妖精，灭了上一代妖王。但此为传言，未必可信。”
　　端临真君：“不尽不实。”
　　正乾真君：“但三十年前天庭点了十二神将五千天兵前去捉拿，被他尽数击退。”
　　端临真君：“千真万确。”
　　“打住二位，容在下插句话，二位可是从茶馆飞升而来？”
　　正乾：“正是。”
　　端临：“不是。”
　　二人相视一望。
　　正乾：“不是。”
　　端临：“正是。”
　　“罢了罢了，二位还是继续说那萧七玄吧。你们说他是以一人之力击退五千天兵十二神将？”简明心无心纠缠他二人从何处飞升，但对此言难以置信。
　　“也非一人，三十年前他便做妖王二十余载，而猫数量极大，不仅有山猫野猫，凡人饲养的更是不计其数。是以他消息极为灵通，天兵神将方才出发，他们在凡间的仙观便被尽数破坏，使他们法力大减。而天庭对他知之甚少，不知如何中了他的妖法，飞至虔灵山附近便法力渐弱，待到上山竟是个个仙法尽失，此等情况如何再斗？”正乾真君道。
　　端临真君：“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等等，虔灵山？那萧七玄住虔灵山？”
　　正乾：“没错。”
　　端临：“正解。”
　　“那三十年前他犯了何事？使天庭如此大的阵仗去捉拿他？”简明心虽知萧七玄厉害，却没曾想竟如此厉害，方才还想着他们三个斗他不过，如此看来三十个恐怕也斗不过了。
　　正乾真君：“这便是得知你只身对上妖王，我二人便即刻赶来的缘由了。”
　　端临真君：“心急如焚。”
　　简明心：“莫非他也曾以妖王娶亲诓过其他仙友？”
　　正乾真君：“不曾不曾，他只娶过你一人。”
　　端临真君：“大可放心。”
　　简明心：“我不是担心这个！他到底犯了什么事？”
　　“那就不得了了，传言他吃了一位仙人。”正乾真君道。
　　端临真君：“令人发指。”
　　正乾真君：“那位仙人你也认识，便是荣武真君。”
　　端临真君：“冤家路窄。”
　　简明心一愣，这荣武真君他确实是太认识了。当年天庭已久无人飞升，早他二百多年飞升的那位也被贬下凡进百年了，帝君觉着无趣便把飞升的条件略略放宽，这才有了简明心以鬼之身飞升。当时极力反对放宽飞升条件的仙君中便以荣武真君为首，加上简明心是以鬼之身飞升，外貌也柔弱稚嫩，荣武真君便更是看他不起，处处刁难。
　　正乾真君：“要说这萧七玄当上妖王以后，天庭这边也是观望了一阵的。他初为王便定了妖都在虔灵山，自他管辖反倒少了许多小妖作乱的事。之后他收入囊中的妖域越来越大，与凡人之间倒大抵相安无事。只是这荣武真君的仙观总是有猫潜入，一时打翻供台，一时挠花了神像的脸，一时又打翻烛台引起火灾。”
　　端临真君：“不得安宁。“
　　正乾真君：“那荣武真君向来自视甚高，天宫之中也没几个瞧得上的，又如何会把区区妖王放在眼里，便直接杀去了虔灵山。“
　　端临真君：“自不量力。”
　　正乾真君：“此番并非天庭委派而去，过了三日他殿中仙童方来传报说失踪了。只知是去找萧七玄算账去了，便一去不回，天宫各仙想尽办法也联络不上。那时天庭尚无人与那萧七玄真正交过手，只听闻那萧七玄修炼百年仍岌岌无名，妖法暴增乃是吃了仙人的肉身所致。”
　　简明心：“仙人肉身？仙人之中除了我，不都是肉身随飞升而化为不死之身吗？如何能被吃掉的？”
　　正乾真君：“所以是传言，是真是假也说不好，不过传言他吃的那具仙人肉身正是你的尸身。”
　　简明心脸色发青，“你们可见过他原形？”
　　正乾真君心道莫非传言是真的？“虔灵君说笑了，谁能把他的原形打出来？只怕只在他食那仙人肉身之前才有人见过吧。”
　　简明心不语，心中却翻江倒海。从听说萧七玄之名开始他都没空去想，眼下才想起来，虔灵山，猫妖，萧七玄。当年在简家，他曾养过一只黑猫，不正是叫小七吗？死后他没再回过简家，遇到小妹明珠之魂，她说小七死了，化为厉鬼灭了简家一门。
　　他是小七吗？
　　简明心觉得他是，但又怕他不是。世人皆知虔灵真君爱猫，但只他知他并非爱猫，只是见到每一只猫都会想起小七，那灭他满门的小七。
　　“虔灵君？”正乾真君轻唤一声，“你脸色好差。”
　　“哦，无事，想起些事罢了，你们继续讲。”简明心回过神来，是与不是，总会知晓的。
　　“好，说回荣武真君，那时天庭遍寻不着便遣人上虔灵山上去问，不巧正是在下。那虔灵山附近都有障幕，我飞不上去只得步行，方行至山下便听见萧七玄问我为何事而来，却不见其人。我问荣武真君可曾来过，他也爽快答是，再问之后如何他只道‘解决了’。我不解何为‘解决了’他却不再应声。我本想上山一探究竟，但自从入了虔灵山地界我便觉法力渐弱，只怕力不从心，只得回了天庭。”正乾真君寻了个断柱桩坐下，接着道，“我虽觉得此事有疑，但诸君皆笃定荣武真君为萧七玄所害，纷纷自请前去剿灭。”
　　“他们就是闲的。”端临真君没寻到好坐的地方，干脆于正乾真君所坐柱旁席地而坐。
　　“各君自是义愤填膺众志成城，帝君亦觉得此事与萧七玄脱不了干系，便点了十二神将及五千天兵，但是捉拿并非剿灭。不过天兵神将无功而返之后，萧七玄也令人传话来说荣武真君前来打过一场便走了。若是战前，大约众仙无人会信，但在战后他似乎没有理由特意说这个假话，不过荣武真君至今杳无音信，是以众说纷纭。”
　　简明心心道难怪这些年平平顺顺无人来扰，原来是人丢了。
　　“夫人夫人！”几十个小妖气喘吁吁地爬上山顶，简明心正嗑着瓜子听二君讲述，差点咬到舌头。
　　简明心扶额叹了口气，无奈道：“不要叫我夫人，看不出我是男子么！”
　　一众小妖盯着他瞧了半晌不吭声，终于有一个矮矮胖胖妇人模样的小妖道：“当真看不出啊，竟是个男子么？”
　　“声音倒还听得出。”
　　“原来夫人是男子啊！”
　　“男子夫人真好看！”
　　“没错没错，老大眼光错不了！”
　　“那两个道士是什么人啊？”
　　“看着像是两个神仙。”
　　“是夫人的娘家人吧？”
　　“那他们也要跟我们回虔灵山吗？”
　　“当然啦，大舅爷也是要喝喜酒的呀。”
　　众妖叽叽喳喳吵个没完，简明心听着有点不对劲，往远处望去，果见八个小妖抬着顶轿子缓缓走来。
　　“来了来了，你们可真慢！”众小妖给花轿让开了道。
　　“夫人请上轿。”抬轿的几个小妖身着红袍，胸口还挂了朵绸子扎的大红花，幻化的人形也比其他小妖精致许多，看着像模像样的。
　　简明心气结，“还有完没完？这萧七玄耍人没个够的？”
　　“男子夫人是不是不想去啊？看不上我们老大吗？”
　　“这可怎么办，洞房都还没入呢，老大就要被抛弃了吗？”
　　“夫人莫恼，老大说还有个人待夫人去了一同审问。”说话的小妖一副少年模样，人形化得格外精致，从头到脚都看不出破绽，看这修为应当至少是萧七玄的左膀右臂了。
　　方才萧七玄话没说完便走了，简明心心里确实还有些疑虑未解，少年小妖一说，他便真有些想去了。
　　“虔灵君，你不是真打算去吧？”花轿来时正乾端临二君便都站了起来，此时正乾真君扯了扯简明心的袖子低声问他。
　　简明心想了想，对少年小妖道：“去可以，但这花轿我不坐。”一旁的正乾真君使劲给他使眼色，袖子都快被他扯破了。
　　“您不坐花轿可进不去玄夜城。”少年小妖笑道。
　　“是呀，而且夫人不上轿，这轿子便飞不起来，得一路抬回去，可重了。”一个抬轿的小妖满脸为难道，其他几人纷纷点头称是。
　　“为何？”简明心问。
　　“玄夜城为妖城，设了禁制，只有妖能出入。”少年小妖道。
　　“那我们也进不去吗？”正乾真君道。
　　“正是。”少年小妖道。
　　“什么，大舅爷不能去吗？”
　　“那难怪夫人不想去了，老大也太不近人情了！”
　　“就是，琥珀你就让大舅爷去吧。”
　　“我可不敢，你们找老大说去。”琥珀道。众小妖面面相觑，都不做声了。
　　若不是要坐花轿，简明心大概一刻也不会犹豫便去了。这伙贼人是否有逃脱的，那些少女可有下落，还有关键的便是这阵法何人所设。除此以外，最让他在意的，萧七玄是否真的是小七。
　　定了定神，把正乾真君的手从袖子上扯下来，简明心便踏上了花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