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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醒醒,回家了 ...

  •   “Cristal。你必须作出决定。”

      “我必须杀了他。你知道吗?我才是这具身体的主人。他必须死。”

      她手指发抖,耳朵里轰隆一片,几乎什么都听不清。他的薄唇一开一合。
      然后,他忽然举枪,对准自己的太阳穴。

      ...靠!
      果然是谢笙,她早该料到。这家伙平时就一肚子坏水。心都坏成那样了,那样的人,倘若再从他的性格里提取出所有的阴暗面,那得阴暗成什么样啊!

      有道是狗急跳墙,兔子急了也咬人。
      何况这本就是条冷血的蛇。
      意识到自己只是个人格,一旦被统一化,就要消失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主人格干掉。

      真正的狠人,狠起来连自己都可以杀了。
      那是真的牛批。

      * * *

      千钧一发之际,季棠猛地扑上去,想夺下他的枪。

      却被他一把推开。

      “只有他死了。我才能活。”他低头看她,眼眸漆黑,“Cristal,你不懂吗?”

      她心底冰冷。她懂,她当然懂。

      他想杀了真正的谢笙!然后自己取而代之。

      顿时她冷汗就下来了。

      “你为什么要带我来这?是不是因为那面镜子?”

      “Cristal,你想杀了我?”

      他忽然拽住她的手,发狠地紧握住她的手腕。逼她抬头直视他。

      “...我没有。”

      季棠抬头看他。那一刻铺天盖地的绝望几乎要让她窒息。此刻他的墨镜已经摘了。毕竟他现在也就相当于十五六岁的时候,还没患上眼疾。
      他的瞳孔极黑,像一个风眼漩涡,一旦跌进去就粉身碎骨。他低低地说,声音让她发抖,“我不想消失。”

      “...你不会消失的。”她摇头,咬唇。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季棠哑然。

      “有个女人曾经也说过这话。她说让我乖乖等着,后来她再也没有回来。”他掐着她的脖子,像受伤的野狗亮出獠牙,“Cristal,我为什么要信你?”

      那个女人他的母亲。
      巴黎93区是闻名遐迩的乱区,暴力非法聚集地。93区的红灯区也算是远近有名,夜店众多。其中有个夜店叫克里什玫瑰,里面有副东方面孔。那女人的容貌虽然算不上一等一的出挑,但在一众高挑的金发碧眼妓女里,也足够满足嫖客对遥远东方的猎奇幻想了。

      她有一个儿子。男孩也是东方面孔,估计是做妓女营生之前就有的种。父亲不可考,听说早些年是个淘金客,偷渡太平洋来到欧洲,抛弃了她,她估计也没脸回去,干脆就在巴黎自沉自贱了。男孩黑发黑眼,长得眉清目秀,但终日生长在这个环境里,免不了耳濡目染无数肮脏事。

      后来某一天,女人带着她的儿子,走出了克里什玫瑰,一直走,走到一座天桥上。

      觉察到母亲忽然停下来了,男孩也很乖巧地站住,抬头。

      “妈妈要离开一下。你在这里等着。”

      “...你要去哪?我也去。”仿佛已经感知到了什么,男孩有些不安。

      “乖。你不听话了吗?”女人皱眉,有点生气了。

      男孩怔了一下,摇头。

      “那就在这乖乖等我。听话,妈妈很快就回来,带你回家。”女人拍了拍他的头。柔软的黑发被雪浸地微湿。

      然后她转身走了。

      于是男孩就乖乖站在天桥上,等着。那天是个下雪天。巴黎飘起鹅毛大雪。

      他一直等,等到很晚,等了不知道多久,她都没再回来。
      直到男孩的双手从冻得发红到苍白失色。他几乎就要被冻死在那一晚。

      后来的后来,男孩变成少年,少年无父无母,在□□混混里摸爬滚打,才知道,自己的母亲当年遇到了一位客人,那男人答应要带她走,但前提条件是,不能把拖油瓶也带上。

      他被抛弃了。仅此而已。

      “我为什么要信你?”他的声音低低,似垂死的动物。

      “我不会骗你的。你不会消失。你只是...终于能休息一下了。”

      她手指发抖。

      “...不。不是你死还是他死的问题。你们本该是一个人的。”

      “相信我。”她的声音微抖,“我带你走。”

      “去哪?”

      “回家。”

      她不知道自己这句话又怎么刺激到了他的神经。总之,他的眼睛瞬间暗了,瞳孔漆黑,盯着她看了一会,忽然掐住她的脖子。

      另一只手举枪,对准自己的太阳穴。她紧紧拽着他的手,想夺走枪,却掰不开。

      其实季棠早就有想过,如果他还不认识她,和他会是怎样的相处。

      现在她知道了。
      并不会多么美妙。

      两个人的本性放在那里。当脱离开一切羁绊,当他们的命运并没有阴差阳错地纠缠在一起,当他不用再对她假意温柔时。就是这样的结果。

      “你就这么想要他?”

      “……”季棠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你们俩本来就该是同一个人。
      季棠心说,不是我更偏向哪一个的问题。如果有可能,我也不想管你们这堆破事。可事实上,那个谢笙是主人格,而你连实体都算不上,只是个脱离身体的副人格。

      我知道你也很痛苦。要结束这一切痛苦的折磨,只要你回到他的身体里就好了。这样做有错么?

      他似乎很喜欢掐脖子。她简直呼吸困难。

      他的手指冰冷修长,覆上脖颈时,像蛇缠上濒死的猎物。

      “是不是只要我死了,你就能逃出这里了?Cristal?”

      她睁大眼睛。

      “不用摇头。我已经知道了。就是这样。只要我死了,你就能离开这里。”他在她耳边说。

      “你想杀了我。Cristal。”

      “那个谢笙有什么好?我是他的一半人格。让我取代他不好么?”青年薄唇紧抿,瞳孔漆黑,某种不加掩饰却又难以读懂的眼神,看得她忽然心慌。
      接着他伸手,粗暴掰过她的脸来,“他总是把我压在意识海深处。我受够了。”

      季棠还没反应过来,忽然他就那样吻了过来。

      或者都不算是吻。

      简直像一场施暴。
      挣扎中,她感觉她的唇被咬破了。尖锐的刺痛,直接撞向大脑,令她眼前发黑。淡淡的血腥味道在齿间弥漫。

      季棠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她感觉他在扯她的头发,她痛得皱眉。

      她简直跟不上他的思路了。心想,你又知道了!你他妈又知道什么了?

      为什么只要他死,她就能离开这里?

      这他妈是什么意思?!

      她心里郁闷地想死,本想挣脱,可推也推不开。他几乎把她整个人圈进怀里,动作粗暴而凶狠,那份占有欲太疯狂,几乎令她窒息。

      电光火石间,她忽然如坠冰窟。

      ...她懂了。

      的确,刚刚阁楼的镜子已经被他打破了。

      他已经没有回到主人格的机会。

      这个梦境也无法结束了。

      她要想回到现实中去,唯一的方法,的确就是,他死掉。

      “他是怎么叫你的?季棠?我不在乎。我知道你是Cristal。你只是Cristal。”

      “他死了,你就只是我的。不好么?”

      她被他一把摁在墙上,头咣当一声撞上去,她眼前一黑,几乎背过气去。

      还没缓过来,他又贴了上来。

      粗暴凶狠的吻,要命。

      他疯了。季棠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疯了。

      “说。”

      “...说什么?”

      “说你想要我死。”

      “...不。我不想让你死。我只想......”

      想什么?把他带出去?把他重新带回主人格?

      这已经不可能了。

      那要说什么?没关系,你不会死,我也不会走,这个梦境永远不会结束?

      她忽然发现自己说不出口。

      这个绝望、压抑、阴郁到极点的人格。她真的能够永远陪他待在这暗无天日的地底吗?

      “为什么不说话?Cristal。”

      “不敢承认么?承认你,从头到尾,就是一个自私,冷血的人,很难么?”他的声音响在她耳边,几乎把她的理智切割地支离破碎。

      “他有什么好?我可以为你做一切。”

      “一切。一切。无论什么都可以。”

      季棠摇了摇头,脸色苍白,“...不是的,你不会死的——”

      “说什么我不会消失的这种话,其实,你自己也觉得,这种话很苍白吧?”他终于暂时离开她的唇,低头看她,青年薄唇上还沾有一点血。

      漫长的对视,明明只是短短几秒,季棠却觉得仿佛已经过了一个世纪。

      他的瞳孔太漆黑,看得她心慌。

      “你不相信我?”忽然他抿了抿唇,低低地说。

      她以为她看错了。他竟然露出了一个笑。

      另一个“谢笙”经常露出的表情,此时此刻,出现在他的脸上,竟是如此的惊悚。

      唇角微勾,似笑非笑,放在前者脸上,三分邪气,三分淡漠,三分敷衍。

      但此时,后者的脸上,只有邪气,其余的通通全部换成疯狂。

      压抑,绝望,疯狂。就像在黑暗的雨夜里奔跑了很久,也看不到任何光亮。

      “...我不相信你什么?”季棠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那一刻,她本能地感觉到,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你不相信,我可以为你做一切。”

      “我......”

      她被紧紧扣住后脑勺,整个人贴在青年胸前,黑衬衣衣领冰冷,她浑身僵硬,既没法点头,也没法摇头。

      然后她忽然感到,他拽过她的手,扣到扳机上。

      脖颈被扼住的情况下,缺氧头晕,她感觉浑身都脱了力,什么也做不了。

      然后那枪被一点点,又无可回旋地抬起,抵上了他的太阳穴。

      她的手被他托着,她感到自己的手指搭在扳机上,他从外面握着她的手。

      她想要挣扎,忽然,一声巨响。

      颈前的力气忽然一松。

      枪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枪口依然冒着白烟。

      季棠保持着被摁在墙上的姿势,他的手按在她脑后,使她无法低头。此时此刻,她只能睁大眼睛,下巴抵在他肩膀上,怔怔看向前方。房间的对面角落,有一个衣帽架,架子旁还吊着一只鸟笼。昏黄的电灯光下,木鸟笼微弱闪着光,看起来空落落的。

      过于近距离的鸣枪,她耳朵里嗡嗡一片。

      眼睛睁得太久,忘记了眨眼,酸痛,刺痛,继而模糊,有冰凉液体滑下来。

      他弯腰倚坐在墙角,身体渐渐地滑下去,举枪的手松了,枪掉在地上。另一只手终于松开了她的脖颈,顺着她的颈前滑落。
      青年有一张轮廓分明的脸,眼睫在鼻梁上落下小片阴影。此刻他低下了头,漆黑碎发掉在眼前,后脑擦过墙壁,留下一道血污。

      她好像失去了对于时间的感知。

      她跪在他身边,试图推醒他。她记不清自己那样做了多久。

      好像是一秒,也好像是很多年。

      她浑身都在发抖,手指冰凉没有知觉。

      跪在冰凉的木地板上,把倚坐在墙角的青年抱过来,他低着头,脸枕在她的怀里,她低头,拍他的侧脸,“醒醒。”

      “醒醒,谢笙。”

      “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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