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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你不敢杀我 ...

  •   那一刻,好像一盆凉水从头浇到脚,季棠整个人都清醒了。

      忽然豁然开朗。

      仔细想想,从开始到现在,其实一切都是不合逻辑的。

      为什么大部队会忽然消失?为什么在地下却有一个乱葬岗一样的深坑?为什么地道口只有一个脚印?

      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这一切根本就是不合逻辑的。

      她根本就没走丢。沈敬言他们也都没死。

      一切只是她的一场梦。

      他妈的,梦境传说的金牌催眠师亲自出马,来给她筑梦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季棠浑身冰凉。

      ...说不定自己压根就没从“八号地铁”酒吧的地下室醒来!

      她几乎浑身都在发抖,扭头,看他。

      幽深地道,仅有手电筒苍白光束,墨镜青年站在逆光中,光从他背后冲洗下来,

      然后那些光重新没入他身前的黑暗中。

      谢笙动了动唇,像是一个极其淡漠的笑,“季小姐,你刚刚好像很伤心。”

      “是因为那个黑客死了么?”

      她手指冰凉,浑身发抖,听见他的声音,他站在那里,垂手靠在墙壁上,在墨镜的遮盖下,她看不出他什么情绪来。

      “这说不定只是你的一种应激情感反应。其实你心里根本不在乎他的。你知道的,季小姐。你是学精神心理学出身的,在这方面,应该比我懂。”
      他歪了歪头,这次她看清了,他的确在笑。“如果我真的杀了他,你会不会还这么伤心?”

      “......”

      “你敢。”

      “我从小没有任何亲人。我什么都没有,谢笙。我只有这些朋友。你敢动他们,不如先杀了我。”

      她的声音微抖,结尾的颤音像一声苟延残喘的喘息。

      寂静数秒后,她蓦然抬手,手里一把枪,举枪的手总算没有声音那么抖。“或者,就现在吧。你有枪,我也有。谢笙。还是我们比比谁的枪更快。”

      被黑漆漆的枪口直指眉心,墨镜青年表情没什么变化,平静直视枪口,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片刻后,他低低开口,“不用比了。一定是季小姐你输。”

      “那倒未必。”她上膛,手指搭上扳机。

      手指贴上扳机的那一刻,像鱼滑入水,水滴入河。极其熟练的动作,仿佛已经预演过一千次。

      只要扣下去就好了。

      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田地的?他们两个人。

      耳鬓厮磨,拥抱亲吻,却又猜忌,欺骗,背叛,哪怕上一秒还是温柔蜜语,下一秒,他们就能毫不犹豫地拿枪指向对方。

      即使有爱,最初的最初,三年前,拖着行李箱的白裙女生,站在巴黎地铁站的十字路口,人行横道对面,对视坐在墙头捏啤酒罐的黑发少年。

      即使有爱,也早就消失殆尽了。

      只剩下一地狼藉,太不堪。

      死寂中,被枪指着的墨镜青年忽然开口。

      “还记得我刚刚跟你说过的红玫瑰吗?季小姐。”

      “其实有一个组织,红玫瑰协会。”

      “你的猜测是对的。当年尹从周招惹上了红玫瑰协会,于是协会痛下杀手,几乎断了整个尹家的血脉。尹玫是从小被送出本家长大的,所以才没有幼年早逝。我们对那个协会也不是很了解,只听说,据说它也和鄙组织一样,受人委托,催眠筑梦。”

      “没有人知道红玫瑰协会是什么时候兴起的。我翻阅过鄙组织的资料,发现应该是在三十年前。但尹从周的年代显然要更早。所以整个一团迷。组织这次派我来,也是想彻底调查清楚红玫瑰协会的底细。”

      幽深的地道,二人对峙。
      白毛衣牛仔裤的年轻女子,乌黑长发梳成高马尾,双手托枪。

      耳后垂下碎发,发梢抖个不停。

      下一秒,枪响了。

      眼前的一切忽然“皱”了,像风吹皱湖水,然后晃动,震荡,破碎。

      眼前忽然一黑。

      再次恢复视觉时,眼前是空荡荡的深坑。

      坑里没有人,只有无数洞口。谢笙也不见了。

      季棠浑身冰凉。她不知道自己那一枪打中了没有,但她的确开枪了。

      回过神来,仔细看了眼周围,她这才发现,她此时竟然还在第一个深坑处。就是拆穿假扮成“小警员”的谢笙的那个地方。

      她鬼使神差地跳进了坑,游荡到一个地道洞口,低头,果然那个地道口有小箭头记号。

      “......”

      说实在的,季棠的脑子实在转不过来了。倒抽一口冷气,心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谢笙那混蛋给她筑梦了,这是肯定的了。但为什么她现在醒了,身边却还是没人?

      也就是说,沈敬言他们真的失踪了?

      季棠整个人都崩溃了。大脑一片空白,疯狂揉了一把头发,告诉自己要冷静。

      弯腰钻进那个地道里,这次是她一个人了。

      从进入地道起,周遭的一切果然和刚刚梦境中的有些微的不同。虽然都是细小的变化,但季棠看出来了。果然刚刚的记忆是谢笙编撰出来的,实际的地道并没有那么曲折、漆黑。

      季棠默默走路,直到走到地道底,都没有遇到那个噩梦般的深渊。

      走出地道的一瞬,眼前忽然一亮,她不适应地闭了闭眼。
      不是那种自然光的亮,也不是灯光,而是类似某种反光。某种金属被手电筒照过,乍亮,极其刺眼的反光一闪而过。

      她眯眼,适应过来后,才发现,是一串铃铛。

      挂在屋檐上,生锈的风铃。

      ...等等,屋檐?

      她忽然顿住了。

      早知道整个宅邸沉入地下,她心里早有准备,可真到直面的那一刻,心里还是一惊。眼前的一切太震撼,她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

      一个被埋在幽深地底的宅邸。

      院墙,大门,偏房,屋檐,通通完好无损。在手电筒下幽幽发着青光。

      此时她所在的通道连着顶楼的窗户。

      她顿了顿,抬脚,从窗户上翻了进去。

      刚伸进去,脚脖子就一阵阴风,像有人往那吹了口气,她感觉皮都绷紧了。

      她落地,拍掉衣服上的灰。

      积灰太多。本来就很久没人来过了,再加上又经历此剧变,整个房子沉入地下。黄沙飞扬,产生更多灰尘。

      落地以后,刚刚的风就消失了。空气像灌浆水泥一样,纹丝不动。

      终于又回到尹宅了。她现在所处的位置是顶层,看起来像是阁楼。
      她刚站稳,忽然看到一个影子一闪而过,她条件反射地抖了一下。

      仔细一看,原来是一面镜子。

      ...妈的,这镜子也太大了,古铜雕花,很大一面落地镜,镜腿拆下来能砸死人的那种。刚刚她看到的影子,其实是自己在镜子里的倒影。

      看起来无端端有些渗人。好像有某种魔力,季棠越是害怕,越是忍不住扭头去看。

      她实在受不了,几乎逃也似的离开了镜子面前。

      然后总算有一件好事了——她终于发现了很多脚印。

      遂大喜。果然他们都在这。

      季棠几乎快要泪流满面,站都站不稳了,脚踝发虚。

      一大堆脚印,有点乱,似乎人们在这里稍稍滞留了一会,然后就离开了阁楼。于是季棠也来不及仔细打量周围,跟着就下楼梯了。
      木制的旋转楼梯,下面是客厅,一进去,季棠就被两米八的大屏风给震住了。
      屏风是锦缎面的,琳琅珠翠,上面洋洋洒洒绣了副归鹤图。一排仙鹤飞走,隐入深山。绣工十分精巧,再加上明黄色的缎子,要是把上面的灰都扫清了,这片金光灿灿绝对能闪瞎她的眼。

      可吊诡的是,所有的脚印又消失了。

      季棠几乎搜遍了整个客厅,落地灯,衣帽柜,留声机,等等等等,所有的地方都没有。
      季棠简直奇怪,难不成是下楼梯下到一半,楼梯上忽然有个洞,所有人都漏下去了不成?

      那至少也有挣扎的痕迹啊,手指甲爬叉在地板上,至少能留个指纹啊。

      季棠想了一会,猛地摇头,心说自己都在这胡思乱想些什么。

      说真的,她不是很想去再往下走了。因为她不想再看到铺满整整一个地窖的玫瑰花。

      干枯的,发黑的,腐烂的。

      简直精神污染。

      但看了一遍周围,又确实没有脚印。

      这时,那个看似很不靠谱的猜测也贡献了一点理论支柱。因为,他们如果真的是从楼梯上漏下去的话,那么掉进地窖似乎也是一种比较合理的解释。

      ...该死。

      她咬牙,看来只能下地窖了。

      季棠走到屏风后,屏风的后面有一扇暗门,是那种可以从地板上提起来的。是下地窖的暗门。
      季棠站在那犹豫了一会,弯腰伸手提起了门环。
      往里瞅了一眼,手电筒晃了晃,接着就飞快松开了手。

      石板哐当一声落下,发出惊天巨响,余音绕梁。

      地窖里没有人。尽管只是匆匆地扫一眼,但她已经知道了,沈敬言他们不在地窖里。

      如释重负,季棠可算不用下地窖了。她决定好好搜查周围。这地方大的吓人,还有好多地方她没有深入。眼下她的右手边就是一条走廊,走廊里有很多偏房。书房,卧房等等。走廊尽头还有一间房上了锁。

      她走进离她最近的房间。

      是一间卧房。大概是某个姨太太生前的卧房,房间里家具一应俱全,梳妆镜,西洋风帷幔,还有床柱垂下的流苏。

      季棠刚走进去,还没来得及仔细打量,忽然就听见一声异响。

      那声音听起来很怪,不在屋里,又不像是走廊。有点沉闷,有点压抑,倒像是从脚踩的地板下传来的。

      地下有声音。

      地下是哪?季棠惊了。还能是哪?只能是地窖啊。

      季棠顿时头皮都炸了。

      犹豫了半天,僵在门口,想着要不要出去看看。

      刚跑出门。就有什么东西擦着头发过去了。季棠感觉是某种虫子。

      萤火虫。这里竟然有萤火虫。

      就是在地道里,扑到她手电筒上的那种。

      原来是从这飞出来的。

      此刻走廊完全黑了。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季棠感觉比刚刚黑了很多。

      像一碗打翻的墨汁。浓稠,漆黑,没有任何杂质的,不透光的黑。

      感觉连手电筒的光都穿不透这片黑,像一拳打在棉花上。

      忽然,一个黑影一闪而过。

      季棠整个人都僵住了,手抖个不停。

      那一刻,她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她追了上去,同时猛的抬起手电筒。

      “...你怎么还在这里?”

      “我已经开过枪了。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怎么,你不信我会真的杀了你?”

      她的声音发抖,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然后被呼吸声切割的支离破碎。

      寂静中,只有她的声音。手电筒的苍白光束,照亮了那个身影。

      一个修长的背影,逆光站着。

      漫长的沉默。

      就在她已经快忍受不了的时候,他终于开口。

      “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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