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在梦里见过你》青天收雨

93、真假警员

　　“这他妈就是个地下迷宫。”季棠忽然一抖，心底冰冷。

　　深坑中，大大小小的地洞，意味着洞口后有无数的地道。地道错综复杂，绝非一日建成，也绝非误打误撞挖出来的。而是经过周密计算，建成的一座具有迷惑性的迷宫。

　　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会在地下建这么一个迷宫？这不是吃饱了撑的吗？

　　这座古老的尹宅，到底还埋藏着什么秘密？

　　“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季棠大脑一片空白，拿手电的手微微颤抖。

　　就这么站洞口吹了一会冷风，试图使自己冷静下来，忽然发现由于手抖动的蜜汁频率，手电筒的光束也抖个不停，映在面前的乱土坑里，还他妈挺动感。

　　真他妈坟头蹦迪。有一瞬间季棠忽然想抖腿，发现自己这个念头后，她换了只手拿手电，心想自己真是吓懵逼了。

　　“...这么多地道？”那小警员看起来也很吃惊，紧紧皱眉，良久，苦笑。“看来确实有点棘手。”

　　季棠闭眼。棘手，何止棘手。简直辣手。

　　“不过，或许我们可以先观察一下，看看他们到底是往哪里走了。按理说，这的地形这么复杂，他发现我们没跟上，总会留点记号的。”警员皱眉，上前一步，站到了边缘，弯腰，试探坑的深度。

　　下一刻，她还没反应过来，他就跳了下去。

　　他的身手很好。那坑目测至少有两米。他落地时却几乎没有声音，弯腰落地，减少落地冲击，像一只灵活的鹞子。
　　季棠站在洞口，低头看他。
　　他开始在深坑中来回走动。弯腰仔细查看每一个地道口。

　　“...找到了！就是这里。”良久，小警员深吸一口气，语气惊喜，伸手招呼她下来。

　　却良久没有回应。

　　不合常理的沉默。他挥了半天手，按理说她站在高处，应该看到了。

　　于是他想了想，抬头。正好对上一把枪口。

　　“你还要玩到什么时候？”年轻女子举枪，低眼看下来，在手电筒的光下她的脸上有点苍白，浓密眼睫在鼻梁上落下小片阴影。

　　她有非常浓密的眼睫，此时它们微微轻颤，像一群黑压压飞鸟振翅飞远。

　　“这种玩笑，开一次就够了。你真以为我认不出你？”
　　她的声音平静冰冷。

　　站在坑底的小警员，抬头看过来。手电筒直直照射他的眼睛，他闭了闭眼。

　　继而笑了。虽然他本来就一直就在笑，但此时此刻，这笑映在她眼里，已经有些变味了。

　　原先是刚从警校毕业的小警员，笑起来人畜无害的那种。此时却带上了一些不清不楚的味道。有点淡漠，有点邪气。

　　良久，他抬手，触摸自己的脸颊。瞬间年轻人整张脸都“浮”了起来。
　　那是一种奇怪的感觉，像盛夏将至，蝉挣扎着褪掉它的皮。
　　然后下一刻，一张完全不一样的脸猛地露了出来，真实面孔终于暴露在空气中，他深吸了一口气。尽管地道里的空气并不新鲜，甚至还有点封闭潮湿，但也总比闷在人皮面具后面要好些。

　　面对黑洞洞的枪口，他的表情没什么变化，甚至微微勾唇，从口袋里掏出一副墨镜来。

　　“季小姐，昨晚睡得如何？”

　　* * *

　　...是谢笙！

　　季棠反应过来，心里狂骂他一万遍。

　　这个杀千刀的玩意，竟然混进了警察！真正的那个小警员，早不知什么时候被掉包了，估计此刻正躺家里呼呼大睡呢。
　　他戴人皮面具，贴近她，还想骗她，成天骗骗骗，她季棠是那么好骗的人么！

　　一次两次也就算了。她不要面子的啊！

　　季棠握着枪，知道自己的脸已经完全扭曲了。一瞬间她想就这么开枪。

　　干脆一枪崩了他算了。

　　“谢笙，你什么时候混进来的？”她咬牙。

　　“一大早，和你差不多。”露出真面目的“小警员”优哉游哉抱臂站着，一副大墨镜衬得他脸色略白，“就在你站那黑客旁边，给他递奶茶的时候。”

　　“……”

　　“你别说，现在年轻人还真敬业。我扮演的这家伙兢兢业业，每次出任务，都提早二十分钟到现场。我这么一想，不如我也帮他一把。于是我今天也提前来了，稳住了他这个月的‘最佳员工’奖金。”谢笙叹了口气，“我这人一向很善良，你是知道的。季小姐。”

　　季棠内心麻木，这人刚刚好像说，他是个善良的人？

　　这真是她今年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而且，刚好我也要下一趟尹宅，今天一看，警局居然也要派人下来。要说警察局果然不差钱，挖掘机都开来了。”谢笙点头，边挑眉边笑，“我这么一琢磨，这不是巧了吗？不仅能去尹宅。还能再见一面你。真乃一石多鸟。”

　　“……”季棠被他气的几乎吐血。心说，你这鸟还差一只，要是我现在再一枪崩了你就完美了。

　　“所以我们现在怎么办？”季棠依然紧紧攥着枪。
　　要说这只枪，还是郑易刚刚给她的。当时季棠还推辞，说自己横竖不会用，搁自己手里也是累赘。但郑易劝她还是留着吧。说是沈敬言前几天刚刚替她申请的配枪，手续很繁琐，现在再交回去与很麻烦。让她带枪，只要是怕出什么意外，可以防身。
　　当时季棠还心想，能有什么意外。
　　却没成想，现在就碰到了。

　　还是个相当难搞的“意外”。

　　有时候，季棠觉得沈敬言这张嘴是真的准。

　　此时此刻，季棠攥着枪，枪口微抖。

　　他却站在坑底，悠哉悠哉，抱臂看她。

　　...能不能把刚才那个言听计从的小警察还给她？

　　两相对望了半晌，季棠眼前发黑。脑海里唯一的念头竟然是这个。

　　人总是失去了才懂得珍惜。季棠内心戚戚。

　　“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看来是发生了变故。”谢笙也恢复了他平常的语调，平静淡漠，略微懒散，活动了一下手腕，“总之，大部队人全没了。”

　　“现在只有两种可能。”他想了想，打了个响指。

　　“...哪两种？”

　　谢笙站在一个洞口外面，推了推墨镜，“一，他们到达了这里。二，他们压根就没来这。”

　　季棠刚开始还点头，觉得有道理，想了一会，忽然就骂，心说这句话有意义么！
　　没来这？怎么可能没来这？

　　都是单线条通道，只有一条路，这就意味着，只要踏上了，就不能回头。季棠来的路上，根本没看见其他人。

　　只存在第一个可能。

　　那就是，他们到达了这里，并且，已经进入了迷宫。

　　季棠怒了，一跃跳进坑里，着陆不慎，崴了一下脚。扶着腰凑了过去，忽然看见，他身边的洞口有一个记号。怪不得这家伙只站在这。他的眼还真毒。
　　季棠弯腰，用手摸了摸门口的记号，那是个很小的箭头。还有白粉末，看起来是刚刚刻下不久的产物。
　　“现在我们又有两种可能，”她学着他的语调说。
　　果不其然，他低头看她，嘴角咧了下，“愿闻其详。”
　　“一，他们没进这里。二，他们进了。”季棠麻木道。

　　“有道理。”他拍了拍手。“我就说嘛，季小姐很聪明。”

　　“但我更倾向于第二种可能。因为季小姐，你看，” 他指了指洞里。“这有脚印，我刚刚看过来，这里的土质是黏土质，混以砖屑，从这个脚印的形状分析当时人的着力点，我认为，这人深入了地洞。”

　　“...有道理。但这里为什么只有一种脚印？”

　　季棠顿时心里一惊，心说该不会分头行动了吧？这么大的迷宫，郑易他们就那么点破人，要真分头走了，估计她也不用费尽心思找了，直接躺平等着算了。真要找，要找到猴年马月啊？

　　遂狐疑地检查了其他洞口，一个脚印也没。季棠更疑惑了。

　　谢笙站在洞口，转身就要进去。

　　季棠只能跟着他走了进去，地道里更暗了，季棠死死抓着举着手电筒，像落水者拽进一根稻草。

　　只有脚步声，周围回音涌上来，让人莫名心慌。

　　所幸他开口了，不知是不是看出她很紧张。

　　“你对尹玫了解多少？”

　　“不多。只知道点尹家上世纪的邪事。”

　　“那已经挺多了。”他点头。

　　“上去九十多年，民国的时候，尹家老爷是个古董商，收了一件来历不明的瓷瓶，犯了忌讳，从此家里不断死人。”谢笙点头，“季小姐，你觉得这件事该怎么解读？”

　　“首先，这世界上没有鬼。所以我是不信诅咒论的。”季棠思考片刻，摇了摇头。“而且，还有一点也很奇怪，为什么家里会莫名其妙冒出玫瑰？”

　　“所以，我觉得尹从周应该是得罪了什么人。对方记恨上了，想搞死他家里人，又怕被追查到，于是装神弄鬼，往他家里扔玫瑰花，伪装出一副鬼怪来索命的样子。而尹从周呢，他自知本来就是自己理亏，而且那罪状又难以启齿，所以他不惜撒下‘玫瑰索命’类似的弥天大谎，也要死死地隐瞒住陈年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