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在梦里见过你》青天收雨

84、亡命天涯

　　季棠脑袋嗡的一声，内心就道糟了。

　　日。没把经纪人等来，倒等来了她的同伙。

　　那个疑似眼瞎的墨镜青年。

　　季棠觉得不妙，想拔腿就跑。却猛的惊觉，此刻她背靠栈桥栏杆，身后是海，身前就是他，没有任何去路。

　　“你看，这就是你的不谨慎了。选择藏身地，一定不能选能把自己困住的地方。”青年叹了口气，摇头。

　　...艹。

　　士可杀，不可辱。

　　季棠左看右看，悲壮万分。心想还真让沈敬言的乌鸦嘴说对了一回。

　　眼下她只能跳黄浦江了。

　　两眼一闭，就要跳下去。

　　谁知那人估计也没想到她会做此举动，猛地扑过来，一把把她捞了回来。

　　瞬间季棠已经悬空的脚生生停住，青年使了狠劲，拽得她的手生疼，估计等会放开，季棠手腕上就有五个手指印。

　　他另一只手揽住她的腰，有一瞬间，她离他很近。

　　“何必如此壮烈。季小姐。你还这么年轻，死了多可惜。”

　　季棠真的要被他气死，心想壮烈你个头。季棠警惕地拉远两人距离，一把甩开他的手。他这次倒没用力，一甩就甩开了。

　　但他显然也没打算放她走。

　　“你是梦境传说的罪犯吗？”

　　他看她，挑了挑眉，似笑非笑，没有说话，但她觉得他是默认了。

　　片刻的寂静后，墨镜青年从夹克口袋里拽出一把车钥匙，钥匙圈套在修长食指上，转了几下，金属圈碰撞发出哗啦啦响声。

　　“听着，小姐，你现在处境有点尴尬。你洞察了我们的犯罪计划。”他转着钥匙圈，冲栈桥下扬了扬下巴，季棠看到那里停着一辆黑色的摩托车。

　　“...所以？”

　　他推了推墨镜，哂笑，那一刻灯塔的光又转来，照出青年侧影修长，“所以，恐怕我不能让你走。”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季棠只好抬脚，在他的目光中，走下栈桥。他站在机车旁，一身黑衣，清瘦身材倒是和深夜机车很配，唇角微勾弧度，玩世不恭。

　　要搁七年前，会是季棠上学时候喜欢的那种带刺的少年。

　　他看她走过来，靠在机车上，懒洋洋。甚至还微微弯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季棠感觉自己相当憋屈。跨坐上去。机车很大，那种重金属重型摩托。青年两条大长腿，自然不成问题，但她就有点吃力了。

　　青年见她坐上来，歪头笑了一下，随即也走过来。果然，这家伙相当轻松地就跨了上来。他吹了个口哨，右手食指上飞快转着车钥匙。顿时季棠就觉得不妙。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忽然，车就蹭的一下窜了出去。

　　真的是蹭的一下。没有丝毫的夸张。速度零迈起步，感觉像没有助跑的飞机原地起飞。季棠顿时心脏停了一瞬。

　　狂风扑面而来。她完全是下意识地抱住了他的腰。

　　一路风驰电掣。
　　是那种专属于飞车党的机车车型，就是半夜在高速公路上的亡命之徒，一边发出雷鸣般的巨响，一边赶着去投胎的那种。

　　午夜虽然人少，海港附近也算得上繁忙，高架桥上货车很多。本来大家都好好开着车，忽然看到后视镜里飞速冲来一辆摩托，墨镜青年带着一个年轻女子，青年似笑非笑，女子脖子上还挂了个看起来重得要命的单反相机，这配置堪称奇葩。司机们就纷纷让路了，同时激烈鸣笛，估计心里很愤怒，但也对这对亡命之徒敢怒不敢言。

　　“你还没说，你到底是不是梦境传说的罪犯？”

　　季棠耳边轰隆一片，什么也听不清，只有风声呼啸。她顶着风把脸贴过去，青年黑夹克触感细腻冰凉。她支起耳朵听了半天，隐约听到他叹了口气，声音朦朦胧胧，“你说呢？”

　　...说个鬼。季棠刚想开口抗议，就被灌了一喉咙寒风。

　　“我可以再问你个问题吗？”沉默半晌，她犹豫了一下，重又开口。

　　“问。”他又叹气。

　　“...您是盲人吗？”季棠几乎是扯着嗓子在喊，狂风大作，她几乎都听不清自己说了什么。

　　他肩膀忽然抖了下，季棠瞬间没抓稳。吓了一跳。于是更紧地抱住他的腰。

　　季棠整个人惊魂未定，抬头看了一眼，摩托车的后视镜里，青年好像在笑。

　　而且还笑得很厉害。

　　靠。季棠简直无法理解。这人果然是个神经病。

　　这有什么好笑的。

　　他点了一下头，饶有兴致地操纵机车飞速飘过一个急转弯，好整以暇道，“是啊。”

　　顿时季棠就如遭雷劈。“...你，你，你真是瞎子啊？”

　　他又点头，笑得更厉害了。

　　“——那你放我下来！”

　　“为什么？”

　　为什么？这人还有脸问为什么？季棠快崩溃了，颤颤巍巍快给他跪了。

　　……瞎子开尼玛的摩托车啊！

　　午夜时分，海港旁的高架桥，黑色摩托飞速穿梭在空旷桥上，季棠浑身都在发抖，紧紧箍住青年腰，低头往下看，就能看到高架桥护栏下的大片海面。

　　午夜的黄浦江，江风呼啸。

　　她看不见他在做什么，也看不见他此刻是什么表情。

　　只能从后视镜里模糊地瞄一眼，看到他从嘴里一把拽下烟头，在掌心掐灭，扔了出去。

　　接着他低低吸了口气，像是在笑，“你说呢？”

　　...说你个头。季棠真的受够他了。

　　季棠算是看明白了。自始至终，这家伙都在敷衍她。

　　午夜飙车，毫无保留的生死时速，季棠感觉阵阵眩晕。

　　耳麦中却忽然传来郑易的声音。

　　“季棠，你在哪？”

　　“我被人劫走了。”思考片刻，季棠发现自己只能这么说。

　　“你说什么？”估计是这边风声太大，郑易没听清，自顾自说道，声音有些焦急，“快来6号码头。”

　　“……”季棠心说自己倒是想去。这不是去不了吗。

　　“尹玫的经纪人死了。半小时前，遗体被发现在一艘客轮里。应该是她先前就一直躲在那里，想要逃避警方注意，偷偷上船。但却遭遇了不测，被杀人灭口。初步推断是同伙作为。因为现场没有任何搏斗的痕迹。她看起来完全毫无防备，似乎忽然就被熟人捅了一刀。”

　　郑易在耳麦那边说个不停。季棠听不太清，只能听个大概——尹玫的经纪人死了。

　　而且，还是同伙作案。

　　季棠愣了一下，等反应过来，瞬间手脚冰凉。

　　她不知道一切是怎么回事。但现成的同伙，她眼前就有一个。

　　…

　　……

　　………

　　季棠有一瞬间想直接跳车而逃。

　　但摩托车速度太快，眼下跳车等于送死。

　　而且还是那种脸部摩擦地面，翻滚数周，磨到毁容的那种。不死也得脱层皮。

　　一个字，惨。

　　于是她最终就没敢跳。

　　她其实很了解自己。自己一直有一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狠不下心来。

　　有时候就需要拼一把，拼一个鱼死网破。才能让对手知道，她连死都不怕。又怎么会怕他。

　　后来的后来，她总算明白了这个道理，但那已经是很久以后了。

　　不知不觉，季棠紧紧抱着他的腰，冰冷江风灌倒脸上，刺激出生理学泪水，眼前一片模糊。

　　不知什么时候，耳旁逐渐不止有风声。

　　刺耳鸣笛，伴随闪烁红光，刺破黑暗的午夜。

　　原来，不知不觉，高架桥上已经出现了好几辆警车，包围。追逐，试图围剿这辆摩托车。

　　有一瞬间，季棠简直觉得自己的人生达到了巅峰。

　　尼玛她实在是料不到啊，有朝一日她竟然会被警察通缉，骑着一辆摩托在高架桥飙车。像亡命狂奔的匪徒。

　　忽然，季棠耳边传来一声爆响，起初她愣了，等反应过来，心里就懵逼了。

　　…枪？

　　卧槽！尼玛已经开始枪战了吗？

　　其实倒还算不上枪战。虽然墨镜青年没有回击。但季棠分明摸到他腰侧的枪套。估计此刻他只顾得上开摩托车，腾不出手来开枪。
　　不过还好没开枪。不然季棠觉得如果自己被抓到，绝对死罪。这尼玛是袭警啊！
　　身后嗖嗖又飞来几颗子弹。摩托忽然一个急转弯，极度惊险。季棠几乎被甩下车。

　　午夜的高架桥一片漆黑，只有海面灯塔遥远的微光，黑色机车飞驰。

　　有一瞬间，她以为会永远这样下去。这条路永无止境。

　　然后他们亡命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