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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真假谢笙 ...

  •   “你是否早就知道这一切了?”

      谢笙不回答。

      “影子到底是什么意思?”

      仍然寂静。

      “傅秋呢?”

      听到傅秋的名字,他才有了反应,微微侧过脸来。

      “傅先生已经深入虚空腹地了。一切顺利,已经快成功了。”

      季棠听着他这么说,忽然心里涌上了一种感觉。这感觉她不知该怎么形容。只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冷下来,像结了冰。

      “...你是不是真的一点都不在乎?”沉默良久,她才再度开口。

      “在乎什么”谢笙手指夹着一根烟,低头吸了一口,声音有点低,稍稍抬眼,看了她一眼。

      “一切。”她只能这么说。

      他是不是真的什么也不在乎。

      这次他没有回答,甚至连看也不再看她了。他侧过脸去,微微抬头,看向远方一片白茫茫,似乎那里有某种东西吸引着他。

      但季棠知道,那里什么也没有,只一片白茫茫。

      那种感觉又涌上来了。铺天盖地的,窒息般的,如潮水疯狂涨上来的徒劳。
      很深的徒劳与无力感。她就这样看着他站在自己面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却无法改变他的想法。

      他这幅样子,让她想起了半年前的暮夏,黄浦江边的弄堂,他用枪抵着她的腰,低头说出某句威胁性的话。彼时他虽然脸上没什么波动,但她能感受到他在生气。
      因为,当时她也是这么一心找死,不管不顾,冒着被兰斯砍死的危险,追到了他身边。

      眼下,他也是这幅样子,脸色平静,看不出什么表情。其实除了标志性的似笑非笑,这张脸本就欠缺表情,再加上他又戴了一副漆黑的墨镜,直接遮住了眼睛,让人丝毫无法揣测思绪。
      季棠想了又想,觉得这应该也算一种面瘫。微笑型面瘫。心说,江远俊,我错了,原来不止你一个面瘫,只不过你是偏高冷型的。

      微笑面瘫者侧脸看她,烟灰烧到头,掉落在他的手背上,他都没有抖掉。

      “你喜欢雪吗?季小姐?”他忽然开口。

      “以前喜欢。现在不喜欢了。”季棠摇头,整个人的情绪渐渐平静了下来。

      毕竟,能有什么用呢?
      不管她再怎么激动,也只是徒劳。他一心寻思,临死拉着她当垫背。她劝不动他。
      这人一向油盐不浸。

      “那你应该重新喜欢上它。”墨镜青年声音依然平静,带有几分淡漠笑意,“不然,季小姐,你以后的日子恐怕会很无聊。”

      “......”
      季棠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他妈的。这家伙害死了她,半点愧疚都没有。还能平静地说出这种话。无耻程度真不是一般人。

      那一刻季棠真的想给他一枪。

      “...谢笙,你既然想要害死我。那当初为什么要给我枪?”良久,季棠深吸一口气,“其实你并不想我死,对吗?”

      寂静片刻。

      “没有这个意思。”他摇头,声音依然该死的平静。“我要陪傅先生去做的那件事,身上不能带任何武器枪械。无奈当时我身上有把枪,又不敢冒然交给别人,想来想去,能无条件信任我,又不会开枪,不会威胁到我的只有季小姐你了。”

      “......”季棠简直想死。

      “季小姐,你不想跟我永远在一起吗?在这个地方。连死亡都不能将我们分开。”他低头看她,忽然笑了一下。

      “不想。”她摇头。

      “真遗憾。我还以为你想的。”他又道。

      寂静片刻。季棠咬牙,受够了这没营养的话题。

      “有句话我一直没跟你说过。谢笙。”季棠镇定道,香烟烟雾向着她的方向飘过来,有点呛。

      “什么?”他微微扭过头来。

      “我恨你。”

      那一刻,四周陷入短暂的寂静。

      “从三年前,我就恨你。谢笙。今年夏天,我们再次见面时,我之所以不恨你,是因为你清除了我的记忆,使我忘了一切,也忘了曾经我是怎么被你欺骗陷害的。”她抬起脸来看他,几缕乌黑的碎发从耳后垂下,像某种脆弱纤细的藤蔓。她的声音不大,但很清晰。“自从我恢复了记忆。我想起来了曾经的哪些恨意。现在我更恨你了。”

      片刻的死寂后,他终于转过脸来,微微低头看她。

      高挺鼻梁上架一副漆黑墨镜,衬得青年脸色有点苍白。然后他动了动唇,她以为他又要笑了,就是那种他的标志性笑容,似笑非笑。
      但他没有,只是抿了抿唇,青年唇相当薄,如冰冷刀锋。

      “那我就再清洗一遍你的记忆。如何?把这次的恨意刚好也洗掉,清洗到你不恨为止。”良久,他终于开口,声音有点低,有点凉。

      “......”

      季棠抬眼看他,看他不像开玩笑的样子,心里一凉,不由自主地后退。

      是她想多了。这人果然没底线。没底线的人是不能够被威胁的。

      她真的找不到这家伙的弱点。

      “你为什么要松开铁链?季小姐,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

      “...能有什么后果?”季棠没好气道,“继续再跟着他们瞎走,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此言差矣。”谢笙摇头,“秋山洋子确实对虚空有点研究。她的直觉很对。附近的确有一个体质敏感者。这也是傅先生当时安排好的。以防后患。”

      “...那秋山洋子怎么知道?”一瞬间季棠愣了,反应过来后,心里一梗,几乎吐血。
      怎么着?连秋山洋子都参与了这起阴谋?

      谢笙却摇头,“不是。关于傅先生此次进入虚空的真实目的,她应该是不知情的。有些事你不了解,季棠。傅先生虽然表面上挺关心秋山洋子的。但实际上,他内心里也对她有所忌惮。其实,何止秋山洋子,整个日本分部都不是省油的灯。”

      季棠心想,自己了不了解还有什么用呢?反正自己现在都被困在这了。永远都出不去了。

      继而心里就一凉。他娘的,难道这家伙说对了?从今以后,自己难道就得永远和这家伙待在一起了?
      季棠一瞬间想吞枪自尽。

      “话说回来,季小姐,你到底为什么松开锁链?是为了来找我吗?”他低头,吸了口烟,“我必须承认,我有点感动。”

      季棠条件反射就想说不,结果悲哀地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反驳。

      “算了,不逗你了。你其实另有目的,对吧?”他耸了耸肩,“你想救林轩。”

      “.......”季棠愣了一下。
      心想,你不说我还真没想到。眼下你都给我找好借口了,我还不顺势下台阶,那不就是傻子了?遂点头,并装作一副被看破的样子,作惊讶状,“...你,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从三天前,梦境崩溃时,你和他站在虚空的洞口,他在你面前后仰跌下去的时候,我就知道了。”谢笙点头。声音淡淡。

      彼时的季棠还没意识到他情绪有什么不对。只心想,原来当时他还在注意这个啊。当时他站在洞口旁的最后一面断墙下,看着外面发呆,她还以为他什么也没注意呢。

      想着想着,季棠忽然愣了一下。三天前的一切仍然历历在目,忽然触动了记忆深处。
      盛夏,法国巴黎地铁站的路口,人来人往,不远处有人卖艺,有人抢劫。
      彼时她初来乍到,拎着行李箱,还全然不知几秒后自己将被偷钱包,那一刻,她抬眼看向马路对面,路口旁好像也是这样一面低矮的断墙。墙头上坐着几个年轻人,拎着几罐啤酒,神采飞扬。

      其中那个黑T恤的年轻青年,身材清瘦修长,穿深蓝牛仔裤,脚蹬一双马丁靴。青年一副东方面孔,比起西方人来说轮廓柔和很多,却完全不会让人联想到“温柔”这个词,恰恰相反,完全的锋芒毕露,像一束光打在刀锋上,然后刀刃有一瞬间的刺眼。

      时光飞逝。而现在,他也这样站在她的面前,漆黑明亮如黑曜石的双眼被墨镜遮住,一辈子无法再见光。

      “你为什么想要救他?他当时想要害死你。季小姐,我就知道,你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因为你们这个鬼组织完全不人道。让人帮你们卖命,却将他们的命视为垃圾。”季棠稍稍一愣,迎着他的目光注视回去,越想越气,挺胸抬头。

      直到说完这句话,季棠才意识到,二人之间的距离好像变近了。

      ...

      ......

      特么不是近了一点点!这家伙什么时候走过来的?尼玛她鼻尖都快碰到他下巴了!

      “可是你再也找不到他了。他已经迷失在虚空里了。”

      “现在你只有我。很不幸,季小姐。”他声音低低,她不知道他有没有笑,抿了抿薄唇。

      但他没有再靠近,他一直保持着这种神情,直到漆黑枪口抵在他的胸前,他都没有皱一下眉。

      “手再握地往上一点。你的手在抖。看,你开不了枪。”

      季棠几乎手心都在出冷汗,顿了一下,咬牙,“...你怎么知道我不会?”

      “我就是知道。因为你是季棠。有些事没有为什么。这个道理,你什么时候才会明白?”他似乎有些疲惫,叹了口气。

      季棠食指就那样挂在扳机上,保险也拉了,上了膛,三颗子弹静静躺在枪膛里,只要扣下扳机,鲜血就会溅在她的脸上。

      面前的这人也再不会这样欠揍地笑了。

      冷汗都下来了。季棠发现自己的手确实在抖。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季棠。我们出不去了。只能永远在虚空里。”

      就在那一刻,季棠忽然感觉眼前一亮。像夜空划过一道闪电。或者冷焰火被扔在水里,刹那的明亮。

      她知道他也看到了。因为他也顿了一下。

      继而他忽然猛地抬头,动作太过突然,以至于吓了她一跳。

      季棠不懂他为什么反应这么大。能让这人都这样惊慌,会是什么样的事?

      忽然有脚步声从不远处传来。

      季棠扭头看去,从那边走来一个青年。墨镜青年身穿黑夹克,对她招了招手,“过来。”

      看到她身边的人后,那人忽地变了脸色,“阿棠,他是谁?快过来!”

      季棠愣了一下,霍地睁大眼睛。

      ...那青年竟然和谢笙长地一模一样!

      季棠大脑直接死机了,目瞪口呆了片刻,心就猛地一跳。

      ...怎么回事?两个谢笙?

      死寂片刻,季棠心里的恐惧炸开了。

      猛地扭头,看向站在她身边的人。

      一模一样的墨镜青年。

      这个世界上,不存在两个同样的人。

      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其中一个是假的。

      哪个会是假的?季棠逼着自己睁大眼去看两个人,片刻后,忽然抖了一下。

      ...一直在她身边的这个“谢笙”是假的!

      季棠几乎握不住枪,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起。

      “阿棠!离开他!”与此同时,那边的“谢笙”对她大喊,皱眉作急切状,作势要扑过来。

      忽然,手里的枪被夺走。是站在她身边的“假谢笙”夺走的。

      季棠瞬间觉得自己死定了。

      电光火石间,她想去夺回,那家伙何等身手,敏捷地要命,她没夺回。下一刻,枪声炸裂。
      像铁锤敲碎了耳膜,季棠还没意识过来,耳畔轰鸣,什么也听不清,只能看见血液从“真谢笙”的胸口汹涌而出,像泉水奔流出一口狭窄的冷井。

      “......”

      她浑身抖个不停,手脚冰凉。

      忽然有一双手捂住了她的眼,手指微凉,修长指节有薄茧。

      那双手的主人站在她背后,从后面伸出手来,揽住她的脖颈,“那是假的。是幻觉。别看。”

      那声音在她耳边低低地说,“都是幻觉。好了。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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