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在梦里见过你》青天收雨

64、天崩地裂

　　“你搞定了。”江远俊皱眉，匆匆扫了她一眼。
　　是个陈述句，不是疑问句，也不是感叹句。
　　完全没有吃惊。没有惊喜。甚至连难以置信的不屑也没有。
　　季棠本来满肚子的话，准备洋洋得意地挺他夸赞自己。这下全都生生憋了下去。

　　“你怎么了？”末了，这人还挑眉看她，啧了一声，八成是看她目瞪口呆，怕她又犯了什么病。
　　....我怎么了？季棠心说，我怎么了我，我本来等着你好好夸我呢。

　　“你杀了韩南城，这件事我们早知道了。现在你去收拾收拾，准备撤。”江远俊摇头，冷淡道。

　　“......”季棠觉得真是浪费感情。
　　“你这什么表情？季，你不会是等着我表扬你吧。”江远俊瞥她一眼，冷冷道，“我不会夸人。你要想听好听的，找生哥去。”

　　季棠心说，我要是能找到他，还会在这跟你互相伤害？

　　“唔，江远俊，跟你说个事啊。”季棠想了又想，犹豫开口。
　　“有话快说。”江远俊不耐烦道。
　　“这次的梦境里...还有其他人吗？只有韩南城，对吧？”
　　“对。”

　　“那就奇怪了...”季棠皱眉，顿了一下，“为什么我总觉得，有人在跟着我。”
　　“废话。就是傅先生啊。正是他告诉我们，你完成任务了。”江远俊啧了一声，面色不善，“这次你还算机灵，季棠。估计回去你就要加薪了。”

　　季棠愣了一下，猛地呛住。

　　“...傅，傅，傅秋？”

　　“叫傅先生。”江远俊瞬间黑了脸。

　　季棠相当吃惊。傅秋，梦境传说中国分部部长，平时神龙摆手不见尾，警局通缉犯NO.1
　　居然是他一直在跟着自己？

　　“嗨。季小姐。你这次做的不错。”一个拖长的笑音从身后传来，季棠眼皮一跳，扭头。果不其然，是墨镜青年，黑衬衣外披着件夹克，懒洋洋站在那里，勾唇冲她招了招手，另一只手还插在兜里。

　　接着她就看到了，谢笙身后还有两个人。黑色西装男人，身旁还跟着那个白口罩女人。

　　“正式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傅先生。季小姐，我跟你说过的。”谢笙稍稍敛去了笑意，看起来竟然正经了不少。
　　季棠心说，能让这吊儿郎当家伙都正经的人，肯定很难搞。江远俊没骗她，谢笙对傅秋果然很尊敬。

　　季棠心里嘀咕着，抬头去看黑西装男人，这一看不要紧，瞬间心里就愣了一下。
　　男人看起来大约四十岁，中年，略瘦，脊背挺拔，脸上戴了半张面具。黑色的面具，显得另半张脸有点苍白。手里拄着一根拐杖。
　　季棠心说我靠，好酷的大叔。

　　见过人戴面具，没见过人戴一半的。这搞什么？cosplay么？

　　这人就是傅秋？

　　黑西装男人，拄着拐杖走过来，季棠看出，他似乎右脚不是很灵便。而且，似乎身体也不太好，常咳嗦，拿一张手帕掩唇，倒一副优雅做派。

　　并向她伸手，“季小姐。初次见面。”

　　声音也是那种淡淡的，但不算冷淡，很得体。

　　季棠心里其实多少有些意外。因为，在她的印象里，傅先生杀人不眨眼，本该穷凶恶极。

　　没想到一见面，除了过于前卫的面部装饰，整个人还挺正常的，客气，温和。

　　季棠与他握手，握完手，很快松开。

　　“季小姐。你很聪明。前途无限。”黑西装男人点头，笑，“就是，我有一件事想要问你，稍稍有点在意。”

　　“什么事？”季棠心里一跳。

　　“是这样的。你在阁楼里与韩南城周旋时，当时我恰巧和小曼在楼下。”男人点头，声音淡淡，“我好像听到你说，你是罪大恶极的人，希望韩南城快点醒来。这句话，只是你的权宜之计，对吧？”

　　“...没错。傅先生。我那么说，只是为了降低他的警惕。”季棠点头，眼皮跳了一下。

　　“那就好。”男人笑了下。看起来还是很温和。但这种笑容，在季棠心里已经变味了。

　　这人也不是省油的灯，心思相当缜密。那句话，她当时说的那么轻，就是怕被人听到，被抓到把柄。没想到还是被他听到了。没道理啊，当时她声音那么小。这家伙难道是在她身上装了个窃听器？
　　季棠想着头皮就发麻。当即就想跳起来，抬手摸遍自己全身找窃听器。
　　季棠强力按捺住这种冲动，心说，谢笙我错了。不怕，就怕人比人。这个傅先生皮笑肉不笑，和你神经病一样的笑比起来，果然还是你好一点。

　　季棠总觉得有人在盯着自己，心里不太舒服，抬头环视四周。傅秋身边还有一个女人，就是那个白口罩女人。季棠一抬眼，与她的目光直接对上了。

　　口罩女反应很快，只顿了一秒，很快就移开了视线。若无其事，相当平静。

　　倒显得季棠一惊一乍了。

　　但就在那一刻，那种奇怪的感觉又一次涌上来了。季棠觉得她很面熟。

　　从季棠今天第一次见到她，就觉得她面熟。但不是非常熟，只是有点熟，仅有过几面之缘的那种。季棠绞尽脑汁地想了一会，心里就绝望了，心说，只见过几面，这谁能想起来啊。

　　季棠无奈扭头，看向谢笙，他此刻已像个没事人一样，脸色也好看一点了，没有先前那么苍白。看来一时半会死不了。可能他确实没骗她，伤确实不重。
　　季棠心想，不知道他和秋山洋子谈地怎么样了。刚想往谢笙那边凑过去，忽然电光火石间，一个念头一闪而过。

　　...她知道这女人是谁了！

　　一个月前，黄浦江边，银燕宾馆，她从宾馆二楼一跃而下，被货车拉走，车里给她化人皮面具的那个蒙面女人！
　　那双眼睛，眼尾上挑，有一丝勾人的妩媚。一模一样。

　　季棠一愣，接着心里就一抖，心想这她还真没想到，事情还挺复杂。这女人着实神秘，明明和她有过那般交集，却从头到尾都躲避着她，不说一句话。似乎生怕季棠认出她来。

　　季棠琢磨了一会，觉得既然这女人这么躲着她，现在她也不好直接当众问。不如一会去问谢笙。

　　那边陆琪瑞和秋山洋子很快也过来了。

　　“洋子。”傅秋看到萝莉，点了点头，面露微笑，略有宠溺。
　　萝莉叼着棒棒糖，一身红色洛丽塔，肩披白羊绒披风，对傅秋露出甜甜笑容。
　　“傅先生。”陆琪瑞低头，快步走到傅秋身旁，“任务已经完成了。目标在阁楼，我去确认过了，确认死亡。”

　　“很好。”傅秋点头，又扭头看了眼季棠，“这次多亏了季小姐。”

　　季棠连连摆手，说哪里哪里。
　　一边偷偷溜到谢笙身边，拉了拉他的袖子。
　　谢笙瞥她一眼，估计觉得她的脸色有点好笑，叼着一根烟，挑眉，“怎么了？”

　　季棠恨不得一把揪下烟，心说你丫别抽了。这口罩女人到底怎么回事？

　　“各位，注意。马上实施梦境脱离。”口罩女人忽然开口。声音也很低柔妩媚。

　　大家拿出各自容器。口罩女人低头看了眼表，开始倒数。
　　季棠也从手袋里掏出碗，见墨镜青年还在低头看她，脸上依然保持蜜汁微笑，她心想，不急，等待会出去了，再找他算账。

　　“5，4，3，2——”

　　就在那一刻。地面忽然摇晃了一下。

　　“——1”

　　季棠愣了一下，但还是抓紧在容器底部刻下磁场数字。

　　倒计时已经结束。然而，熟悉的失重感并没有传来。

　　地面又晃了一下，剧烈摇晃，堪比地震。
　　众人东倒西歪。
　　季棠这才反应过来，刚才不是她的幻觉。最近崴脚次数太多，她还以为自己的平衡感太差，小脑已经没救了。

　　“....怎么——”季棠刚说了两个字，剩下的话全堵在了嗓子眼。

　　因为，就在那时，她眼睁睁看着，街道两旁的建筑轰然倒塌。

　　天崩地裂，尘土飞扬，蔚为壮观。

　　一根电线杆晃了晃，季棠最后看到的画面，就是它朝着她的头砸来。

　　然后她感到自己被猛地一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