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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蝴蝶纹身 ...

  •   季棠再次睁眼,看到的是一片雪白墙壁。

      有一瞬间她以为自己来到了天堂。

      心想自己可算解脱了。这辈子一堆破事,下辈子重新来过。

      然后一阵穿堂风吹过,她不自觉地抖了一下。

      “呦,你醒了。不用担心,你男朋友出去买包烟,很快就回来。”忽然,身边有一个声音响起。

      季棠还没清醒,整个人迷迷糊糊,心想,这天堂还分配男朋友?果然资本主义宗教,充满人道光辉。

      就这么晕乎了一阵,才觉察出不对。愣了一下,猛地抬头。

      季棠这才发现自己此时坐在一个木椅上。这是个小房间。旁边一张桌子,有人站在桌前,低头在忙活什么,手里还拿着什么消毒器具。

      墙上还挂了几个大字——“千面纹身”。旁边几排小字,本店干净卫生,从业九年,绝对有保障,如此云云。

      那大叔看她抬头,呵呵一笑,麻利地收拾器具,“很快就纹好了,姑娘。你这图案,不超过一个小时。”

      季棠低头,这才发现为什么她总感觉凉嗖嗖的。此刻她上身根本没穿什么衣服,只有一件内衣。

      “……”
      季棠心说我靠。简直没法理解。

      她不是还在地道里吗?
      刚刚发生了什么?

      忽然,房门的帘子被掀起来了。伴随一阵香烟味道。有人走了进来。

      季棠猛地扭头。果然,是熟悉的墨镜青年。

      “还没开始吗,师傅?”青年嘴里叼着一根烟,笑了下。

      “这就开始。”大叔操着按针机就过来了,摩拳擦掌。

      “......”季棠还愣在原地,忽然感到左肩一阵刺痛,细密的痛感,像无数根针在扎。
      她忽然大叫,“……停,停!”

      那大叔听她这么一喊,也愣了。

      “阿棠。不是你自己想纹的吗?”寂静片刻,墨镜青年倚在门上,挑了挑眉,语气有些无奈,忽然开口。“你还劝了我好久。怎么现在又变卦了?”

      季棠愣了。他说什么?

      不是……等等,他刚刚叫她什么?

      “不好意思啊,师傅,我女朋友爱耍小性子。您别管她。您要是真不纹了,一会她肯定还跟我吵。”

      “你看看,师傅。图案都挑好了。我也看不出哪里好看了。但没办法,她就是想纹嘛。”青年叹气,语重心长道。

      “......”这人说话一套一套的。几句话说下来,季棠已经懵了。

      抬头,愣愣看去,他手里拿着一张砂纸。上面一直深蓝色的蝴蝶。

      顿时季棠就明白了。在心里骂了他八百六十回。

      这家伙想让她直接冒充蓝蝶,勾引韩南城。

      刚刚在地道里不知发生了什么,总之最后她没有知觉了。回到地面上后,谢笙估计趁她昏迷,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她送来纹身店了。

      这也太特么不要脸了。

      季棠憋到内伤,但偏偏没办法直接骂他。

      因为,看样子,这个纹身大叔不是他们的人。不然谢笙也不用拐弯抹角,特意编出这么一套鬼话,当着她的面骗他。

      “......”季棠心里委实一股恶气,再不出就要死了。

      “阿生。给我倒杯水来。”

      听到她忽然这么叫他,他挑了挑眉,笑了下,倒是很干脆应下了。“行。凉的热的?”

      一圈打在棉花上。季棠面目扭曲,“……热的。”

      这边大叔已经开始了。就这么纹了一会。季棠坐在椅子上,咬牙撑完了打雾,开始割线。
      大叔忽然放下工具,叹气。
      “……小姐,你别叫了。你再这样,别人要怀疑我职业的正当性了。”

      “可真的很疼。”季棠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抬眼瞪谢笙,恨不得跳起来掐他脖子。

      “忍忍,忍忍。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女人嘛,想变漂亮就忍忍。”大叔拍了拍她的肩,语重心长。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季棠就想骂人。心说这是她主动想纹的吗?

      还不都是他!那个戴墨镜的家伙!居然还撒谎跟师傅说,是她自己想纹的。当真不要脸。

      纹完了,季棠也快不行了,整个后背都在发抖。

      师父也如释重负,拍了拍她,“行了,姑娘。”
      还找了面镜子,举到她背后,啧了声,“怎么样?姑娘,你从哪搞来这么张图片。你别说,还真好看。”

      季棠草草扫了一眼,疼的不行,心说有什么好看的,连看都不愿意多看一眼。
      敷衍地点了点头。师父收了钱,给她的肩膀包了层保鲜膜,也很快出去了。

      一时,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

      “穿上衣服吧。”青年把烟掐了,叹了口气,“别感冒了。”

      她一把夺来自己的白毛衣,刚想穿,眉头一抽。整个手臂都麻了,根本没法抬胳膊。

      “.......”季棠咬牙,心想,哪怕自己就这么光着出去,也绝不让他帮忙。
      结果他挑了下眉,显然意识到她的问题,走了过来。

      “.....”几秒后,季棠手缩在毛衣袖子里,整个人悲愤欲绝。

      “……到底怎么回事?”季棠瞪他,“你解释下吧。”

      “档案馆的那条地道确实有点问题。它不是通往档案馆一楼的。你晕倒后,我背着你又走了一会。大约又过了半个小时,终于走了出来。”
      “……不通往档案馆一楼?那它通向哪?”季棠茫然。
      谢笙顿了顿,“黑河市市郊的一个小村子,那有一片坟场,地底下有个挺大的地宫坟墓。”
      “……”
      “没错。我们是从地宫爬上来的。”谢笙看她一眼,叹了口气,“季小姐,当时我背着你忽然出现在坟场时,周围的村民比你现在的表情更惊讶。”

      “……”

      季棠彻底惊了。心说这她还真没想到。那条地道的出口竟然在一个坟墓里?

      “那是什么坟?”半晌,季棠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

      “不清楚。但听说是晚清时候,一个旗人贵族的。”谢笙摇头,顿了一下,“听村民们说,这片坟以前被一个民国大司令盗过。”

      季棠愣了一下。其实这也说得通,以前很多将领都干过盗墓的勾当,尤其是清末民初那时候,军阀割裂,都想趁乱分一杯羹,反正又没人管。

      但反应过来后,季棠心里就一跳,她忽然猜到了一个人,莫非是——

      “对,就是马占山。”谢笙皱眉,点头。

      季棠倒抽一口冷气,心想怎么回事,这些事都串到一起了。

      “在你昏迷的时候,季小姐,我对整件事进行了一个简单的梳理。”谢笙把外套递给她,对她比了个手势,示意先出去,边走边说。“现在我有了一个初步的猜测。”

      季棠一把抓过外套胡乱披上,从椅子上跳起来,“你说。”

      “今天去的那个老司令档案馆,顾名思义,以前也是马占山部率手下的档案馆。档案馆的地下室里,存放着所有与蓝蝶艺人身份相关的照片资料。所以,蓝蝶很可能跟马占山有点关系。”

      季棠一听就愣了,“你是说,蓝蝶是他的后人?”

      “我不知道。但很有可能。”谢笙摇头。

      “地下室的抽屉里,我们又发现了整个档案馆的建筑草图。我把草图也一起带出来了。”谢笙抬手,季棠看到他手里拎着个袋子,虽然是拿塑料袋包的,但是缠得里三层外三层,根本看不出里面是什么。“我研究了一下草图。事实证明,这个档案馆并不想它看起来得那么简单。这你同意吗?”

      季棠点头,心说这档案馆都他娘的跟隔壁村的坟场连一块去了,能简单吗?

      “我又听说。虽然这个档案馆是民国初年的老建筑了。但是最近半世纪内,整体翻修过一遍。”谢笙低头看她,“而且,当时主持总体设计的建筑师姓韩,叫韩廖成。”

      此时二人已经走出了纹身店,走在街上。今天阳光很明媚,甚至有些热烈了。
      季棠却忽然如坠冰窟。
      “......韩廖成?”季棠崴了一下脚。“韩南城的父亲?”

      “没错。当年蓝蝶作为小有姿色的小明星,接演了几部电影,刚有点出名的迹象,忽然却不再演戏了,相反,嫁了一个二婚的普通男人,彻底隐退。所以我猜测,很可能,她就是看中了他的建筑师身份。想要借此机会,让韩廖成为她重新修缮档案馆。”

      “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季棠皱眉。

      “修缮,无非旧物翻新,或者拆掉一些,或者增加一些。”谢笙摇头,“季小姐,你也看见了。档案馆非常破旧,不可能是单纯的刷漆翻新。我研究了一下建筑草图,和档案馆整体布局。发现的确有一些东西,是多出来的。”

      “......那条地道?”季棠回忆片刻,手脚冰凉。

      “是的。那条地道是新建的,不超过五十年。”谢笙点头,低低道,“而且,马占山那时候建筑讲究风水布局,整个档案馆设计都是算过卦的,四四方方,从顶上看,呈一个方孔铜钱状。如果多一条地道,无异于铜钱穿孔,漏财引灾。”

      季棠一愣,心说你还懂这个。

      “所以,蓝蝶找韩廖成,在档案馆地下室修了一条地道,地道通往一个曾经被她祖先盗过的坟墓?”季棠揉了揉眉头,有点头疼,“为什么?”

      “这个还不清楚。我已经找江远俊去调查了。最迟明天中午就能回信。”谢笙摇头。

      季棠想了一会,只能点头。顿时二人陷入沉默,谁也没什么话说。

      就这么沉默地走了一会,季棠暗暗咬牙,开口,“你想让我扮做蓝蝶,那也不用纹身啊.....纹身贴不行吗?”

      他叹了口气,“季小姐。有句话我没跟你说过。那句话是傅先生以前告诉我的。我觉得很有道理。”
      “什么话?”
      季棠落后他半步,走到一个红绿灯路口。墨镜青年左手插在夹克口袋里,右手夹着一根烟,侧过身来,等她跟上。
      他低头吸了一口,似笑非笑,“要想对别人狠。必须先对自己狠。”

      “......”季棠心说你快得了吧。跟你在一块这么长时间,只见到你对我狠了,从没见到你自己受过什么委屈。

      抬眼看他,刚想顶嘴,那一刻阳光洒在他的身上,他歪了歪脖子,像只懒洋洋晒太阳的黑猫。就在他侧过脸来的时候,阳光落在漆黑的镜片上,纤细镜架有微弱闪光。
      她转念一想,又沉默了。

      也对,他还有这么严重的眼疾呢。确实挺惨的。

      她总是忘记他有眼疾这回事。季棠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因为他看起来太正常了。说话做事,丝毫不会让人联想到一个快要瞎了的人,而像是一个拥有2.0视力的人,只是喜欢戴墨镜而已。

      但彼时的季棠已经完全忘记了,几小时前,在档案馆的地下室里,在一片漆黑里,他曾经是怎么跟她承诺的——要把他眼疾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她。

      所以此刻,站在红绿灯口,再次想起他的严重眼疾,季棠只是有点难过,却没想要追问下去。

      若干年后的一天,季棠每每回想起这天,心里都会感叹,当时她绝对应该继续追问下去的。
      因为,这家伙绝对就是那种,你必须对他死缠烂打的人。明明好言好语答应过你的事,一转头,一旦你自己又忘了,他绝不会再主动提起。跟这种人相处,必须拥有100%的记仇能力,200%的察言观色。哪怕就是这样,时刻保持谨慎地待在他身边,还不一定能揪住他的把柄。

      他就像蛇,狡猾而谨慎。多少甜言蜜语,随口捏来,但又有多少,只是纯粹敷衍的谎言。

      她问过他很多事,并不是每一件他都搪塞敷衍过去。相反,他回答了不少。但都是半真半假的。
      曾几何时,季棠也曾天真地认为,一件事,黑就是黑,白就是白,真就是真,假就是假。
      但是,到后来,连她自己也已经习惯说谎,只靠谎言就能度日。
      有些谎言,就像一颗珍珠,哪怕百分之九十九都是假的,但还有百分之一是真的。
      你能说它完全是假的吗?
      它甚至很漂亮,你可以戴着它,走在大街上,走在阳光下,你的朋友也会夸它很好看,很配你。有时你照镜子,也会有一瞬间的恍惚,它实在很像真的。
      但是,谁再信谁就是傻瓜。

      但那都是以后的事了。
      眼下,季棠最大的忧愁就是,自己该如何用这个纹身骗人。

      坑蒙拐骗是个技术活。

      摸着良心说,在这方面,她还是不如谢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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