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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被困地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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瞬间一片漆黑。季棠再次瞎了。
完全沦为九级残废。
她还没开口再次求他。就感觉腰被人一揽,整个人被拽了过去。
这次他倒是很自觉。
季棠趴在他胸前,不敢动作。
那串脚步声继续响起,一路走进了地下室。
季棠觉得那人肯定要开灯了。她忽然有点紧张。但同时她也知道,在这短短几秒内,谢笙想必已经拽着她,躲到了一个相对隐蔽的位置。即使那人忽然开灯,估计一时半会也找不到他们。
但竟然没有。
意料中的光明并没有到来。季棠一愣,心想,这大爷视力这么好的吗?都不用开灯。
死一样的寂静中。只有那人的脚步声。
似乎穿了一双皮鞋,鞋跟踩在水泥地上,嗒嗒作响。
那人似乎在地下室里转了转,不知道在做什么。
片刻后,脚步声朝他们走来。
季棠顿时感到谢笙动了动,拽着自己就走了。
谢笙走的很快。她紧紧拽着他的袖子,跟在他身后。
这需要极度的信任。在黑暗里,季棠如同盲人,只能被他牵着走。可以这么说,一但撞上什么,或者他忽然松开手,她就死定了。
不知绕了多久,总算再次与那个脚步声拉开了距离。
季棠还没松一口气,忽然就听到一声巨响。
那声音很怪,很幽长。尤其周遭还是一个密闭的环境,那声音冷不丁刺入她的耳膜,继而在四周形成回音,一圈一圈地贴上来,像忽然汹涌的潮水。
那声音太过幽幽,不似人间,竟像从地狱里传来。
极度的恐惧在脑海里炸裂,季棠整个人都抖了一下。
她感觉他也顿了一下。然后她感觉一只手环上了她的肩膀,同时,他低低道。“别怕。是钟。”
季棠一愣。这才想起,那个该死的西洋钟。
这玩意怎么还报响?每小时一次吗?也太渗人了。
然后,她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忽然眼泪就流出来了。
后来想想,当时她整个人都像着了魔一样。那个钟声估计有种催眠作用。瞬间季棠就懵了。
……自己竟然哭了。怎么回事?
估计感到肩膀一凉,她感觉他低了低头。“……季小姐,你是流鼻血了吗?”
“……”
混蛋。季棠气不打一处来。
这家伙不是夜里看得很清楚吗?他难道看不清,这液体是从她眼里还是从鼻子里流出来的?
“……没。”
季棠刚想擦眼睛,瞬间感到下巴被抬了起来。然后那人也愣了,估计实在没想到,忽然看到她老泪纵横。
“……我没事。”赶在他开口之前,季棠连连摇头。
心想这太丢人了。这个钟绝对有问题。
钟声仍然在敲。季棠数着,已经敲了十一下,这钟声听得她心脏发紧,仿佛在被不同的力量来回撕扯。敲完十二下,终于停了。
一片寂静中,季棠再次听见了那个脚步声。脚步声渐渐远去,似乎走回地道里了。
终于安全了。季棠刚准备松一口气。忽然听见砰地一声。
起初她没反应过来。但感觉谢笙顿了一下。
接着响起哗啦啦的声音,似乎有人在收拾一串铁链。
“.......”季棠彻底愣了。
那人虽然走了,但走的时候顺便把门锁上了。
他们被困在了地下室里。
* * *
“.......”
“.......”
二人沉默片刻。季棠觉得自己的脸色一定比哭还难看。
心说这她还真没想到。
大爷啊大爷,你说你走就走了,记性还挺好,记得把门锁上。
“.....不对。不是保安。”季棠正在感叹人生,忽然旁边响起一个声音。
青年低低地说,“那个保安戴着老花镜,视力不太好,不可能走在这么黑的地方而不开灯。而且,保安也没穿皮鞋。”
“......你是说——”
“刚刚在地下室的,另有其人。”
“.....”季棠一愣,继而整个头皮都炸了。
会是谁?那人也偷溜进了档案馆的地下室,目的是什么?细细想来,刚刚钟声敲响的时候,她和谢笙完全听不清那个脚步声了。是不是那人趁乱拿走了什么东西?
然后,把他们锁在了这里?
“很有可能。那人一定不简单。”谢笙点头,“总之,先开灯吧。”
青年刚要转身去找灯绳,忽然被一只手拉住了。
“.....不用开灯了。这样你看得更清楚,不是吗?”
季棠权衡片刻,深吸一口气,开口。
季棠想了很久,觉得如果开灯了,那么谢笙的视线肯定受限制。而她承认,自己的观察力与行动力等等又远不如谢笙。即使有光,自己也不一定帮得上什么忙。相反还会拖谢笙的后腿。
还不如就这样保持黑暗,让他充分发挥自己的长处。
所以,她索性作出决定,干脆就别开灯了,给他营造一个更好的环境。
但与此同时,做出这个决定,对她来说也很艰难。因为这也意味着,季棠放弃了自己,完全沦为一个废人。
但是,那也比到时候开灯,他不得不为了迁就她,一边忍受眼疾的疼痛,一边寻找出口要好得多。
“.......”沉默片刻,她感到他低头看她,然后他应该是点了点头。这只是季棠猜的,毕竟彼时她什么也看不见。
因为下一刻,他就那样,忽然松开了她的手。
季棠觉得他的意思应该是,自己先在原地等着,他去打探一下四周。
道理她都懂。但就在他松手的那一刻,季棠还是倒抽一口气。
周围太黑了。她本来就是个瞎子,这下连唯一的“拐杖”都没有了。就好比落水者失去了最后一根稻草。那一瞬间她有种奇怪的感觉,自己要被这片纯粹的漆黑吞噬了。
她原地晃了晃,站在原地。周围一切也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到谢笙向她走来。
“怎么样?”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季小姐,你先听哪个?”
“......”季棠心说都这时候了,怎么还卖关子。不过听他语气挺平静,觉得应该问题不大。于是稍稍松了一口气,“好消息吧。”
但彼时的季棠还不知道,这家伙不是那种通过神态语气就能被揣测内心的人。他是那种即使被人拿枪指着脑袋,都能若无其事抽完一根烟的主。
“好消息是,这里很黑。”
“......”季棠以为自己听错了。
“当初装修时,这个地下室的墙泥里掺杂了吸光物质,完全拦截了任何自然光源。所以,关了灯后,我的视野能达到最大化,任何的逃生暗门我都能够发现。”他笑了一下,“而且,这也能解释季小姐你为什么近乎于彻底丧失视觉的原因。不是你眼睛的问题。虽然据我观察,你似乎有点轻微的夜间弱视。”
“.......”季棠忽略他的后半句话,心想,这特么算什么好消息。这只是对你而言的好消息,好吗?
“那坏消息呢?”
“......坏消息就是,情况可能有点难办。”他深吸了一口气,“除了咱们进来的大门,没有别的出口。没有气窗。什么都没有。”
“而且,这个地下室当初是按照防空洞来建的,作为档案馆保存机密文件的场所。用水泥砌的,坚固无比,也很难凿穿。”
季棠心里凉了半截。
“啊?那怎么办?”季棠想撞墙,心说这不都是坏消息吗。
“要不报警?”有困难,找警察。是季棠从小收到的良好教育。
“……”不知为何,他沉默了一会。
然后一声轻微的咔哒。似乎他点了根烟。
“那还挺好。被救出去后,打车费也免了,直接被送进局子里坐牢了。”他笑了一下,继而叹气。“到时候只能十年后再见了。”
季棠起初愣了。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开始狂骂自己。心想自己真是糊涂了。眼下他们是通缉犯,报警可不是自投罗网?
而且,转念一想,这家伙身上说不定还背了几条人命债。
十年都算轻的,到时候只能来生再见了。
……不对。季棠回过神来,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这辈子遇上他,都头痛得很了。自己是受虐狂吗?还嫌没被虐够?
居然下辈子还要跟他纠缠?
就这么胡思乱想了一阵。
“总之。我们要抓紧了,这个地下室的空气不多,我们也没带水和食物,死撑的话,应该可以撑三天。”他叹了口气,继续分析,显然不知道她正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要不我们回门那里看看?”季棠仍然心存侥幸。
“不用看了。”谢笙摇头。“那里我看过了,也是水泥门。而且如果是一般的门锁,我能撬开。但是门外面被盘上了一条铁链。根本推不开。”
“现在相当于,我们被困在了一个防空洞里。这种情况,其实我以前也不是没有遇到过。”谢笙低头吸了一口烟。
“那你以前是怎么解决的?”
“用炸(hexie)药。定点爆破。”他的语气云淡风轻。
“......”季棠沉思片刻,干笑着拍了拍他的肩,“那寻找炸(hexie)药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没想到那人又开口了。“我随身带了。”
“.......”季棠彻底震惊了。
有一瞬间,她甚至心想,这家伙是不是故意的?要不然怎么会随身带炸(hexie)药?但再仔细一想,就觉得应该是自己想多了。
如果他存心要害她,那没道理把自己也关在这里啊。
“不过这条我们先不考虑。”他摇了摇头,声音依然平静,“那次的情况和这次不一样。这次空间太小,我又没仔细研究过建筑草图。万一炸药一埋,一点,整个档案馆塌了,我们就直接埋里面了。”
季棠想象了一下,真要是塌了,估计赶明黑河市的新闻头条就是《震惊!两笨贼偷潜入档案馆,误将自己锁在地窖,欲不择手段逃出,却被埋地底》
.......那可真是太悲伤了。
继而她却忽然心里一动。
“等等。你刚刚说什么?建筑草图?”季棠愣了一下,“我在书桌的抽屉里,好像看到了一张图纸。”
“在哪?”他也顿了一下。
“你带我去,我找给你看。”季棠急忙道。
他拽过她的手,很快就把她带了过去。季棠比划了一下,“那张最大的办公桌,从上往下数,第三个抽屉。拉开,里面一叠旧纸。你找找看。”
继而就一愣。心想,这次他总要开灯了吧。虽然在黑暗里,他对物体有极强的感知,但这是字,白纸黑字,又摸不出来什么形状。没有照明光怎么行。
结果他还真就没开灯。一阵窸窣声响起,开始翻阅纸张。然后他停下了动作,似乎找到了那张图纸。季棠真的服了,心想这人真是神人。
“是不是这张?”他忽然转身,递来一张什么东西。
季棠心想这样我什么都看不见啊。刚想开口,忽然愣了。
这张纸竟然有微弱的蓝光。
大概是纸质的问题。砂纸里糅杂了一些矿物粒子,竟然发出一种幽幽的蓝光。
让她想起那只蓝色的蝴蝶。
季棠低头,眯眼看了片刻,点头。“对,就是这张。”
“.....这次你帮了大忙,季小姐。”停顿片刻,他深吸了一口气,“这就是这座档案馆的建筑图纸。”
然后他低头,开始专心研究图纸。季棠也凑了过去。虽然她不太懂这些,但她知道,此刻他在寻找档案馆的所有秘密出口。
“......在这。找到了。”谢笙吸了一口烟,指了指图纸上某个蓝点,“好消息,季小姐。我们不用饿死在这里了。”
季棠辨认片刻,也认了出来。果然,这个地下防空洞有密道,可以通向外面!
“走吧。”他把纸一卷,拽过她来,匆匆抬脚。
她什么也看不清,只能任他这样牵着走。大约五分钟后,二人停了下来。季棠抬手摸了摸,面前是一堵墙。不过她敲了敲,是空心的。
谢笙站在一边,看了看图纸,不知按了哪几块砖。忽然,一声沉闷的轰隆,整个墙面往下陷,露出了一个地道。
谢笙很快迈了进去,转身,又去扶她。季棠刚刚踏进去,心想,果然天无绝人之路。
等她出去后,一定回老家烧几柱香。
还没来得及放松,忽然听见他开口,“.....小心,这里可能有机关。”
“机关?”季棠愣了一下。
“我不知道。但这张图纸上,这条密道旁,标记了一个小记号,是个骷髅头的形状。”他语气依然平静,“不知道代表着什么。”
“......”季棠咬牙,心想骷髅就骷髅吧。就算只剩个头,那也总比束手待毙要强。
反正眼下,只有这条密道。不管通向何方,她是必须要走了。
地道很长。不知道通往哪里。
起初还好,越走就越觉得不对。季棠心想,当初下来的时候,也没觉得这么长啊。
顶多也就地下十来米的深度,不至于走这么久。难道这条地道是一路往前的?
那可就麻烦了,谁知道会通向哪里?还要走多久才能出去?
不知走了多久,季棠已经有点恍惚了。
而且这地道,越走也越窄。
不知是不是氧气逐渐不足,季棠感觉有点头晕。
“少吸气。这空气有问题。”他忽然开口。
“.......”季棠心想,这次真是中邪了。墙壁也好,空气也好,怎么一个两个都有问题。
她才不叫问题多小姐。她只是求知欲旺盛。看见没有,这才是真正的问题多。
可惜她已经没太有力气了,不然,非要跟他理论一番不可。季棠有气无力地想。
“有什么问题?”她抬头看他。
“不清楚。但根据我的身体变化,我猜,”他摇了摇头,扶着她的腰,脚步也逐渐慢了下来。“如果再走上一个小时,血液高度中毒,估计会肺部纤维化。”
“也就是说,我们要死了。对吗?”
她的语气没有什么变化,可能是没有力气再变化,可能是也实在不知道,该做什么变化。
于是那声音轻飘飘,像羽毛落在地上。
雀鸟振翅时,落下的一根羽毛。然后雀鸟振翅飞走,再无痕迹。
沉默片刻,他点头。“对。”
“有一句话,我一直很想问你。”又沉默地走了一会,她忽然再次开口。这次的声音,比刚才又轻了些。
“你说。”
黑暗里,她什么也看不清,只能抬手凭借摸索,缓慢摸到他的脸。
用冰冷手指轻轻触碰他的脸颊。她低低地叹了口气,“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谢笙?”
他没有说话。
其实,也不需要说话。
因为,这只是个简单的问句。想要回答的话,点头或者摇头,就可以。
她就那样摸着他的脸。如果他有任何动作。她都能察觉。
但他没有。
既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