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在梦里见过你》青天收雨

47、馆内地道

　　“.....是这样的，我是一名记者，想来这采访一下。咱这边不是很多老建筑吗？”季棠张口就来。

　　寂静片刻。季棠感觉大爷在瞪她。

　　她心里一声哀叹，心想自己该不会要被赶出去了吧。

　　谁料大爷又开口了。“啊？采访我啊？你看我这，哎哎，都还没梳头呢。”语气竟然有点腼腆羞涩。

　　“.....没事儿，随性，随性就好。”季棠眉角抽搐，“对了，能不能让我们进去看看。我保证不乱走。就拍几张照片。”

　　“没事。进来吧。”大爷相当豪迈，一挥手，“反正里面也没什么重要的东西。”

　　季棠进去了。档案馆果然很老，墙皮剥落状况严重。遂有意无意地旁敲侧击，“这档案馆够老的啊。”

　　“可不是嘛。前几年发了场大水。现在这个熊样，我看早该拆了。”大爷嘟哝。

　　“大水？”季棠装作惊讶状。“那......那些珍贵的老文件还在吗？”

　　“唉，本来也没多少东西。那些散着放的纸，全泡水里了，早就废了。就只留下个大木箱。”大爷摇头。

　　季棠一听就乐了。心说这正好，我还没套话，你自己全说出来了。

　　“什么大木箱？我能去看看吗？”于是作满脸期待状，晃了晃手机，“我们主要是想去拍点老照片。拍完了照，也好等会仔细采访您。”

　　一听到采访，大爷又来劲了，眉开眼笑，道，“行，行。”

　　“但我得先去找找。”大爷皱眉，摇头。“木箱年头太久，估计不好找。”

　　“那我们先自个逛逛了。”季棠一愣，连连点头。

　　大爷应了声，背着手念叨着走远了。

　　这下更好了。

　　季棠立马去找地下室。

　　地下室的入口不太好找。二人找了一圈，才发现了一扇小门，推了推，是锁着的。季棠刚皱眉，忽然身后伸出一只手来。

　　“......”季棠眼睁睁看着，墨镜青年从口袋里掏出一根铁丝，左手拽过锁，开始撬锁。

　　动作那叫一个娴熟。

　　那锁眼生锈了，不太好捅。季棠默默退到一边，见他皱了一下眉，她顿时就不抱什么希望了。
　　没想到，很快锁就咔哒一声开了。

　　季棠对他比了个大拇指，而他挑眉，似笑非笑。

　　门后是一道向下的楼梯，季棠蹑手蹑脚地钻了进去。

　　下面一片漆黑。

　　季棠摸着墙，低头完全看不到台阶。那是一种纯粹的漆黑，季棠都怀疑地道墙壁上是不是涂了什么吸光物质，完全的黑暗，一点光都没有。
　　人都是惧怕黑暗的，因为黑暗意味着未知，这是人的本性。季棠条件反射地，喉咙就发紧。

　　低头看下去，真的一点也看不见。完全凭触觉，龟速地往下挪了几个台阶。实在走不动了。

　　“.....你能看清，对不对？”季棠扭头。

　　鉴于彼时她完全看不见他。所以她也就完全不知道，二人当时距离有多近。

　　相当近。
　　以至于她感觉到，那一刻自己的唇擦过了什么东西，似乎是青年的微凉脸颊。

　　“......”季棠愣了一下，猛地后仰。
　　却没料到下面就是台阶。顿时脚下一空。

　　季棠暗叫糟糕。就要彻底跌下去时，忽然被一只手拽住了。

　　“小心。对，我能。”他的声音响在头顶。

　　季棠就这么被猛地一拽，整个人缩进了他的怀里。心有余悸。
　　二人就这么僵持了一会。季棠心里又想骂人了。这人是不知道她什么意思吗。

　　还你能。你能什么你能。那你是不是很棒棒，需不需要我鼓掌？

　　“怎么不走了？季小姐，我们时间不多。”他啧了一下。

　　“.....”季棠感觉他完全就在装傻。气不打一处来，但此刻她处于完全的劣势，不得不低头。
　　遂暗暗咬牙，“.....抱歉，你能帮我吗？我完全看不清。”

　　那人又半晌没动静。季棠心里一阵凄凉。觉得自己真的没脸了。

　　忽然感觉膝盖被人一抄，整个人便被拦腰抱了起来。

　　“......”季棠一愣，继而就想撞墙。“我不是说这个帮。”

　　“那你想怎么样？”他的声音几乎就响在她耳边，然后他也叹了口气。

　　“.....”季棠仔细一想，发现好像确实也没别的方法。

　　这地道很窄。她必须圈起腿来，才能方便他行走。但这也就意味着，她必须整个人贴在他身上。这使季棠很矛盾。一方面她不想离他太近，但另一方面，她又必须环住他的脖颈，使自己不掉下去。因为一旦她表露出任何不稳的迹象，他肯定会用手揽她，那会是一个比此刻更亲昵的姿势。
　　季棠别扭地缩在他的怀里，觉得自己的动作一定看起来很可笑。像刚入油锅的倒霉虾子。

　　片刻的寂静。

　　“……你属蛇吗？”

　　“不。我跟你岁数没差那么多。”他叹了口气。“问这个干吗？”

　　“那你为什么，在黑暗里看这么清楚？”季棠只知道，蛇的眼睛有红外线感应，那种动物，白天相当于瞎子，晚上看的贼清楚。

　　“季小姐生物学知识还挺丰富。”他显然明白过来她的意图，笑了一声，“我跟蛇可不一样。它是天赋。我是眼疾。”

　　“你这个病是怎么得的？”

　　“很久以前的事了。季小姐，你不会想听的。”

　　“......”季棠心里气的不行。又开始了。这人又开始了。他怎么知道她不想听。

　　明明就是他不想说。

　　“你怎么这么多秘密？”季棠没好气地说，“我好歹也算你半个前女友了。你跟我说说不行吗？”

　　何止半个前女友。吻也接了，床也上了。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

　　“行是行。你要是实在想听。我就说呗。”他叹了口气。“但不是现在。等一会出去了。”

　　季棠见他答应得这么干脆，忽然一愣，强按喜悦，“.....等等，说归说，你可不许骗我啊。”

　　“我有那么无聊吗？季小姐。我这人要么不说，要么就说实话。不带一点隐瞒的。”他啧了一声，又笑。

　　季棠心想你可拉倒吧。你为了骗我，说过的瞎话还少吗。

　　这人其实很没底线，什么谎话都能说出口。季棠已经吃过一次亏了，绝对不会再信他。

　　就这么走了一会，忽然停下了。
　　“到底了。季小姐。”说着他把她放了下来。

　　与此同时，他抬了一下手，估计拉了一根灯绳。忽然季棠眼前猛地一亮。

　　光线虽然不是很亮，但也足够了。不至于她再像个瞎子一样。

　　地下室不大。墙上的水管爬满铁锈，一排排抽屉，书桌上甚至还放着个老电报机。角落里果然有个大西洋钟。

　　谢笙绕到桌子后，拉开抽屉。她凑近一看，都是老文件。抽屉被拉开的一瞬间，一团灰被震起。她咳了几声。

　　里面杂七杂八堆着一些纸。季棠随便翻着看了一会，没看懂。大概都是档案室工作人员的工作记录，还有一些设计图纸，不知是什么建筑的草图。

　　季棠翻了一会，忽然停住了。一堆信纸中间，夹着一张厚一点的砂纸，像草莎纸。纸发红，蒙了一层灰。季棠用手轻轻抹掉，纸上有一个图案。深蓝色的蝴蝶。

　　季棠心想，果然。

　　“.....果然。”季棠深吸一口气，“蓝蝶就是梁古月。”

　　几十年前，蓝蝶的确是个明星，小明星，不怎么出名的那种，只在几个电影里当过配角而已。□□时，为了避免受到清算，改名为梁古月。
　　估计此人确实有些背景，很可能与军方有关。□□时，特此授意有关部门，销毁昔日所有照片和底片。从此，所有关于“蓝蝶”的照片鸿飞冥冥。
　　剩下的被封存在这间黑河市老司令档案馆里，安然度过□□岁月。

　　古月，胡。蝴蝶。

　　直到十几年后，2007年，一场水管爆裂导致的灾难，才重见天日。

　　谢笙也走过来，低头看她手上的砂纸。片刻后，他似乎看到了什么东西，弯腰看了看桌子底，用膝盖顶开一个破纸箱。

　　瞬间季棠就看到，办公桌底，赫然有一个大木箱。

　　季棠看见木箱，心里就一愣，大爷啊，您还能不能行了。这个木箱不就放在这吗。

　　幸亏他们偷溜来了地下室。

　　谢笙也愣了下，然后很快反应了过来。开始开箱。

　　里面很多照片，相当多。确实都是蓝蝶的。

　　季棠还没来得及细看。

　　忽然地道传来一阵声音。似乎有人走下来了。

　　是看门大爷。季棠一愣。

　　完了。这下完了。毕竟她自己都说了，他们是记者。哪有记者不经人允许，私自撬门的？

　　绝不能被他看见，他们偷溜来了这里。

　　季棠脑子里嗡的一响，抬头看电灯。

　　谢笙反应比她更快，瞬间就拉下了灯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