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在梦里见过你》青天收雨

26、弄堂暗影

　　“你好。请问是季棠，季小姐吗？”

　　季棠正赶在死线前赶稿，颠倒日夜，身体消瘦，简直想死。就在快晕厥时，忽然接到一个电话。
　　电话那头是个甜美女声。
　　季棠叼着笔，含糊不清的说，“我是。您哪位？”
　　“哦。我们这边是时光咖啡店的——”
　　听了个开头，季棠以为是个推销电话，准备挂电话。
　　“——刚刚一位先生在我们这里用了餐，结果临走时，忘了带走手提箱了。”
　　“.....”季棠硬生生停下按挂机键的手，细思片刻，“那又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是这样的。”那边服务生很耐心，“那位先生在箱子上留下了联系方式。是小姐您的联系方式。”
　　“.......”季棠愣了一下。
　　“对了。那位先生是外国人。金发蓝眼，长相英俊。”

　　“.....”季棠心里一跳。
　　兰斯？怎么回事？遂扔下笔，火速回到咖啡店。

　　服务员早在柜台上等着了，笑靥如花，提着一只小牛皮箱，对她招手。

　　“季小姐，这里。”服务生伸手，递来箱子。

　　季棠一看，心里就明白了。原来是兰斯手里提的箱子。

　　怎么回事？他忘了吗？季棠愣住。

　　那也不对啊。为什么要在箱子上留她的联系方式？

　　季棠拎着箱子，和服务生大眼瞪小眼。
　　“怎么了？小姐？这不是您的联系方式吗？”服务生看起来也很纳闷。
　　“......”
　　季棠低头看箱子，心里那是相当的纠结。
　　这箱子里不知装了什么。还挺沉的。

　　一瞬间季棠很好奇，想就地把它打开。

　　想了半天，觉得自己这样贸贸然打开不好。毕竟是人家的东西。说不定那个兰斯只是人生地不熟，所以写了她的电话号码。自己还是应该先好好保管，等见到他，再给他比较好。

　　季棠这样想着，忽然又愣住了，想了半天，自己好像没有他的任何联系方式。两个人就这样道别了，背道离去，走失在茫茫人海。

　　季棠头痛得很。

　　只能提着箱子离开咖啡馆。去见了郑易。

　　郑易瞥了一眼，也注意到了这个箱子，“季棠，这是什么箱子？”

　　“我一个朋友的。我找不到他了。”季棠叹了口气，“算了，先不说这个了。”

　　“听说了吗？沈敬言现在开始调查那个西洋镜案了。三年前的老案。”季棠叹了口气，“说真的，郑易，有时我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也许是受你启发。”郑易皱眉，认真思考。

　　季棠噎了一下，心想自己这跟他能一样吗？

　　“怎么不一样？你们都是调查本案的特邀人员。”

　　“.......”季棠认真一想，发现自己还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不是我说，季小姐。都过去这么久了，你也别再伤情了。”

　　“我哪伤情了？”

　　“那你以后出门在外，别再老盯着戴墨镜的男人看了。就上次，咱们在披萨店吃饭那次，隔壁桌的一个小年轻，你老看人家，搞得人家还以为你暗恋他。”郑易叹气。

　　“……杜深那边怎么样？”季棠想转移话题。

　　“我刚去了一趟。一切正常。杜老板在悠闲喝茶，还不知从哪里搞了两只黄雀，提一个鸟笼，逗着玩。”

　　季棠心想这还挺好。

　　“我去问了他，有关十年前，‘冷翡翠号’失事的消息。他没回答，装没听见。”郑易叹气，“看来，你的推测八成是真的了。”
　　“那个玛格丽特呢？”
　　“我和巴黎艺术学院联系了一下，那边的档案处翻了半天，发现，十年前，确实有一个华人女教师，玛格丽特，但中文名没有登记在案。”郑易摇头，遗憾道，“大约二十八岁，音乐系，教钢琴。据说那时就已经结婚了，国内有一个女儿。”

　　“就这样了。我再去问问。季棠，你先回去吧。”郑易挠了挠头。

　　“……”
　　季棠提着那个箱子，心想自己回哪去。

　　就这么提着走了一会。箱子倒没有很沉，但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越提越沉。到最后，每走几步路，季棠就得倒腾手。

　　初秋时节，黄昏。

　　年轻女子独自走在弄堂里。这里离黄浦江很近。晚风阵阵，吹动她灰色风衣的衣角。

　　忽然她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看。

　　弄堂幽深曲折，寂静依旧，风吹动梧桐叶，落叶纷纷。

　　除了她以外，没有人。

　　然后脚步声从后面传来。皮鞋声音，咔哒咔哒，踩在青石板上。

　　忽然，有人出现在了巷尾的拐角，蒙面，黑衣，手里拿着一把刀。

　　季棠一个哆嗦。

　　那个噩梦给她的印象实在太深了。此刻她完全迈不开步子，脚发软。

　　片刻后，大骂一声，拔腿就跑。
　　其实后来想想，当时她应该就扔下那个箱子的。但彼时季棠已经吓懵了。忘了扔下它，提着笨重的箱子就跑，傻得可以。

　　她本来就人生地不熟。再加上季棠本身其实还有点路痴。跑了一会，完全不知道，这里是哪。

　　只觉得这些弄堂曲折幽深，像个迷宫。

　　这家伙到底是谁？
　　季棠心跳如雷，骂了一声。

　　蒙面人持刀，穷追不舍，有几次几乎割断她的头发。

　　人到了绝境是会爆发出潜能的。季棠咬牙，踹倒一排自行车，然后一跃而过。
　　她从来没有跳那么远过。
　　稍稍把那人甩在了身后。
　　面前是一个岔路口，季棠赶紧往左边的巷子里一躲。

　　那人很快也追了上来，在岔路口左右张望，估计也没看清楚她往那边跑了，原地犹豫了一会，往右边拐去了。

　　“……”
　　季棠站在左边的巷子里，脚有点发软，深呼吸。

　　按理说，季棠本应该一刻不停，往这条小巷拔腿就跑的。

　　但寂静片刻，她转身，向蒙面人所在的右边巷子走去。

　　摸着良心说，季棠自知，自己一向是个胆小的人。

　　但季棠当时就像是着了魔一样。

　　直直朝那边走去了。尽管那里有人，持刀，随时会隔断自己的喉咙。

　　不是因为她不怕死。

　　而是因为，在那一刻，一个身影一闪而过。

　　那身影有点熟悉，有点陌生。

　　毕竟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

　　青年身材修长，戴黑墨镜，黑色夹克，站在弄堂里，黄昏傍晚，天空已经暗了，只一片青白色，连霞光也无。

　　看到那个身影时，季棠条件反射松了手。手里的牛皮箱应声落地。

　　本来就是很老的箱子，锁一摔就弹开了。箱子一下子打开了。

　　露出了里面的东西，一堆零件，似乎什么坏掉的机器。几个把手螺丝咕噜噜滚了出来。
　　是一个样式古怪的木制机器，有点年头了，有摇动的手柄，旁边还有一面破碎的镜子。

　　西洋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