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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金发兰斯 ...

  •   “最近我总觉得有人跟踪我。郑警员。”季棠皱眉,犹豫片刻。

      “有人跟踪你?谁?”郑易有点紧张。

      “我也不知道。”季棠摇头。

      她一直有这种感觉,被人暗中关注。
      而且,有这种感觉,不是一次两次了。

      有时在坐公交,有时在咖啡馆吃甜点,总是感觉友人在看她。
      但每当她回头,那种感觉就消失了。

      “你看看,看看,季小姐。《S市再显神秘犯罪组织,警署能否再于黄浦江边续写悲情恋歌》”郑易晃动一张报纸,破口大骂,“是哪个家伙乱写一气的?现在的记者太无良,唯利是图!”
      “咦?季小姐。你要去哪?”郑易气咻咻扔下一次性纸杯,叫住正欲偷偷溜出的年轻女子。

      “咳……我出去转转。”

      沈敬言最近也很忙。季棠只能一个人调查。
      要调查的事情也很多。

      沈敬言说对了。自己的确在查两年前的西洋镜案。
      她不知道,那个黑衣青年是不是谢笙。但她有种感觉。如果是的话,他的眼睛就是在那时受伤的吗?
      那面镜子为什么碎了?他又为什么,当时和秋山洋子在一起?

      一路打车前往松山疗养院。那个疗养院挺偏僻的,附近都没公交车。出租车司机把她扔下就走了,季棠只能开GPS导航,一路导过去了,果然,打老远就看到一个土坡。

      小山不高,山上有些野草,很茂盛,初秋时节,树叶有点发红。
      这家疗养院屋顶是砖瓦铺的,屋檐设计很老式。民国留下的老建筑,以前是淮阴阎锡山?部队的军医院,后来,建国后又做过一段时间的档案室。现在已经十分破败了,泛黄的墙皮脱落了一大片,泛黄。没什么人。后院的松树光秃秃的,只有几根晾衣服的竹竿。

      季棠在周围转了转,还没进去,就看见有个老头,坐在门槛,嗑瓜子。

      “姑娘,你找谁?”
      季棠弯腰,陪笑了一下,“请问,这里以前,是不是住过一个叫李一则的人?”

      大爷斜瞥她一眼,没再说话。伸手。

      季棠愣了一下,心里就骂,看来这都成了条产业链了。

      遂掉头再跑下山,找了个小卖铺,买了盒烟,软中华。

      再赶回去,递给大爷。

      “有。”大爷这才说话。还是一副很叼的样子。

      “谢谢您,您能带我去看看,他生前住的地方吗?”季棠陪笑,“或者那个西洋镜?”

      “那玩意不是坏了么?早就扔了。”大爷将烟装进口袋,看起来态度总算好了一点。
      但也只是一点。
      大爷起身,拍了一下裤腿,带她走进疗养院,边走边念叨,“这家伙生前很穷,脾气古怪,没什么人来看。人都死了,怎么这么多人都来问他。”

      “就是这了。姑娘。”走到二楼走廊的尽头,大爷停了下来,扬起下巴,指了指一件空房,。
      “死过人之后,整间屋,里里外外都重新装修了一遍。前几年住进来过一个老女人,去年刚病逝。”大爷吞云吐雾,指指点点。

      季棠一听,心里咯噔一声,心道坏了。重新装修了?那肯定找不到什么遗物了。
      探头一看,整间屋果然都重刷了一遍,油漆都是新的,墙壁雪白。

      不死心地在房间里转了转,果然什么也能没找到。

      大爷早就叼着烟走了。季棠有点失望,只能讪讪退出去。在疗养院里又转了转。最后无奈走了出去。

      走在野草地里,鞋里进了点沙子,季棠本想找个没人的地方,脱鞋倒倒沙。结果,刚弯下腰,忽然听见一个声音。

      “效接,腻怎么乐?”

      季棠吓了一跳,猛的直起身。

      险些撞到身后的人。辛亏他躲得快。

      是个年轻男人,身材高瘦,穿深蓝色风衣,抬起脸来,竟是一副西方面孔。
      金发蓝眼,面部轮廓分明,眉眼深邃。阳光下脸色有些苍白,头发及肩,颇有艺术气息。

      “……”
      这人说的中文太蹩脚。季棠差点没听懂。

      季棠心里一愣。心想,这里难道还是个风景名胜吗?怎么还来了个外国人?

      那人手里还提着一个小牛皮箱。见她半天没反应,他又往前走了半步。皮鞋踩在枯枝败叶上,踩碎了落叶。
      发出清脆的咔嚓一声。

      头顶的老槐树,树枝上的黄雀扑簌簌飞走了。

      “……小姐,抱歉,我迷路了。请问从这里怎么下山?”金发男人憋了半天,估计还想拽几句中文,最后放弃了,用英语说。

      季棠看了看表,时候也不早了,都下午了。心里叹了口气,自己在疗养院里转了半天,半点收获也没。
      眼下,不如做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干脆打开手机,重新导航,和他一起下山得了。

      遂一路用英语交流。

      “不知先生怎么称呼?”

      “兰斯。小姐呢?”

      “季棠。”

      “好的,季小姐。谢谢你的带路。”

      兰斯笑了笑,露出洁白牙齿。

      “能问一句吗?您来这里做什么?”季棠实在是很纳闷。这地方很偏。绝不可能是茶余饭后散步到这的。

      “玛格丽特,我来是为了玛格丽特。”那人深吸了一口气,听起来像一声叹息。

      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季棠愣了一下。

      想了半天,忽然一个激灵。杜深是不是提过这个名字来着?

      “……玛格丽特?”季棠强压内心冲动,告诉自己,还有可能是重名。

      “对。十年前,她在法国留学,我那时还在读大学,她是我的老师。”金发男人点了点头,闭了闭眼,“是个来自东方的美人。总是穿淡紫色旗袍,黛色细眉。”
      “是的,‘黛’,你们是这么说的吗?总之当时她是这么跟我解释的。一种黎明破晓时,天青的颜色。黑发白肤,整个人像个纤细的青花瓷瓶。”
      “……”
      季棠整个人都愣住了。
      心里吃了一惊。心想,原来这玛格丽特是个中国女人。只是取了个外语名而已。

      一面在内心盘算。
      淡紫色衣服,法国留学,十年前,八成是对上了。
      季棠暗暗咬牙,心想,原来这杜深还刻意隐瞒了这一段。他为什么对“玛格丽特是中国女人”这件事只字不提,而且还刻意把旗袍——这个明显的中国服饰,说成裙子,故意模糊他们的注意。

      “……那么兰斯先生,您为什么要来这呢?”季棠挣扎片刻,开口。

      “这就要提到玛格丽特了。当时她任职大学教师,音乐系,教了我一年就走了。我们在一起度过了一个快乐的夏天。那时我一生中最美好的岁月。”兰斯闭了闭眼。唇角隐隐有若有若无笑意。

      “临走的时候,她给我了一封信。我的玛格丽特在信上说,让我,十年后,来这里找她。遥远的东方,S市松山山脚下,从右往左数,第三颗槐树,初秋时节,槐树开花时,她会来这里见我。”金发男人伸手,做捧心状。好一副痴情浪子形象。

      “……兰斯先生。您可能叫人给骗了。”季棠想了又想,叹气。“槐树花期在四五月份,秋天根本不开花。”

      看那外国男人忽然脸色一变,季棠内心隐隐不忍。
      但想了又想,觉得不能让人家就这样一直等下去。早点看穿某些人的真实面目,也是件好事。
      功德无量,功德无量。季棠这样安慰自己。

      同时在心里吐槽,那个玛格丽特还挺缺德,这么忽悠外国友人。

      一路走下山,打了车。路上兰斯再没有说什么话,看起来的确很伤心。
      搞得季棠一直良心不安。
      好在快到目的地时,他又开口了,叹了口气,“不管怎么说,季小姐,今天谢谢你了。”
      “……不客气。不客气。”季棠连忙说。
      “季小姐,接下来,你要去哪?”兰斯帮她关上车门,低头,对她笑了一下。

      “……去一个古董店,找人好好聊一下。”季棠深吸一口气。
      “那也行。季小姐,那我就在附近的咖啡馆等你。你给我带了路,一会请你吃个饭。”兰斯看了一眼手表,耸了耸肩。

      踏进紫烟阁的时候,那人正在店里喝茶。

      “……小姐,你怎么又来了?”听到一阵匆匆脚步声,那人抬头,皱眉看过来。
      “杜老板。这就要问你了。”季棠急匆匆冲进来,手往桌子上一拍,怒气冲冲,“您为什么没跟我们说真话?”

      “什么真话?”杜深皱眉,愣了一下。

      “玛格丽特的事。”

      “那不重要。”杜深沉默片刻,摇了摇头。

      “重不重要,应当由警方决定。”季棠吸了几口气,让语调稳定下来。

      “杜先生,您最好再好好考虑一下。我们也是想保护您。如果您执意隐瞒,可能会导致,我们捉不到欲加害您的真凶。我们也无能为力。”

      小弄堂里,时辰接近傍晚,光线偏暗,一片霞光洒落。紫烟阁里,茶水煮开了,氤氲雾气升腾。
      良久,杜深叹了口气,放下茶杯,面色不佳。

      “是这样的。我和玛格丽特,很多年前就认识。”

      “那时我们在国内,曾在同一所学校念书。但那时我们并不熟。大学毕业后,我出国留洋,在法国巴黎狄德罗大学研究莎士比亚,那时才发现她也在那所大学教书,音乐系实习教师。她一直很喜欢音乐的,弹得一手好钢琴。”
      “所以,你们是恋人?”季棠想了想。
      “……”不知为何,他沉默了一会,继而点头,“是的。曾经是。”

      “后来我们分开了。没有争吵,没有矛盾。分开我们的只是生活,仅此而已。”

      “之后我乘船回了国,继承家里人的生意,开了一家小古董铺。”杜深抿了抿嘴,“从此,就再也没见过她了。”

      季棠想了又想,“玛格丽特是她的英文名。她的中文名是什么?”

      “忘了。”男人摇了摇头。

      “……”季棠抬头盯着他,后者表情却并无变化。

      “我说过,最近我很健忘的。玛格丽特的中文名?记不清了。”杜深低头喝了口茶。

      “……”

      之后,季棠又跟他聊了一会,不过都是东扯西扯的了,没什么正经事。季棠一看表,时候不早了,无奈只能离开。

      走在弄堂里,季棠叹气。看来,这一趟不仅没能消除自己的疑惑,反而让她更头痛了。

      走出弄堂,街对面有家咖啡馆,季棠走过去,看到金发男人恰好站在门边。
      看到她来,他伸手,给她推门,相当绅士。

      那一刻他的整张脸笼在阴影里,低头看她。那双蓝色的眼睛在逆光中,呈现出某种幽深的色彩,像夜幕降临时,狂风暴雨前的大海。

      季棠抬头看他。
      良久寂静。

      忽然她睁大眼睛,张了几次口,愣是半天没说出话来。

      像有人拿一盆凉水,从头顶灌下去,一直灌到脚底,透心凉。

      她记得这双眼睛。

      “……我记得你。”季棠终于发出窒息般的声音,“那个在我的梦里,拿刀要杀我的蒙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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