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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二卷 冰山沉船】漏水的船 ...

  •   S市。火车站。
      火车刚刚进站,车轮摩擦铁轨发出刺耳声音,喷出白色汽笛。初秋时节,蓝天高远,流云缱绻。

      火车门开,老式绿皮火车,铁皮车厢放下楼梯,迈出一双包裹黑色牛仔裤的纤细小腿。

      女子身穿白色薄针织衫,披一件灰色风衣,柔软的黑色长□□浮在风中。这里离江边很近,时候清晨,江风阵阵。

      “郑警员。往哪里走?”她低头,捋了一下头发。

      “往那边,易北广场。”紧跟着,从火车上下来一个年轻小哥。小哥抬手指了一下右边,叫了一辆车。

      “沈敬言已经在那边等我们了。”他叹了口气。

      “当然了。国安局下调的人,自然坐尊贵的飞机。不用和我们坐一整夜绿皮火车,挤在一起。”季棠幽幽地说。

      自从宋识节一案后,托沈姓黑客的福,警方很快成功侵入了The dream saga的总站点,破译了许多数据,一时间,警方通缉令名单丰富了不少。势如破竹。

      “梦境传说”——一个靠贩卖梦境赚钱的犯罪组织,瞬间被公之于众。
      这件事有好处,也有坏处。
      好处是,大家的防范意识提升了,都知道了,有这么一号无耻的犯罪组织。警局也开始大肆宣传,鼓励群众,遇到可疑人员立即报案,报案者有奖金。一时报案人无数。
      要说坏处,也有。那就是……大部分报案也太不靠谱了。

      冲着丰厚奖金,警局隔三差五接到报案。邻居家的狗丢了,猫跑了,总是打呼噜的室友某天忽然不打了……一时草木皆兵。
      要说劳动人民多奇志。
      “不过我还是不懂,为什么那个人忽然不打呼噜了。”新入警局的郑易郑警员面色凝重,一本正经思考。
      思考无果,被自己的同事——警局接线员怒而赶出办公室,
      一个月下来,警局接线员已经生无可恋,不再对淳朴的市民群众抱什么希望。

      直到9月27日,S市出现一个报案人。自称,近日总是做同一个梦。梦境里,总是出现一条漏水的船。
      那种商业巨轮,船上没什么人。然后船底忽然开始异响。冷水蔓延。

      与此同时,报案人总是感觉,自己好像正在忘记什么事。

      专案小组思索片刻,于是就去登门拜访了。
      坐火车或飞机来到S市。三人前往报案人家。

      两男一女,组成了这个所谓的专案小组。一个年轻警员,一个数学天才黑客,一个黑客的年轻女助理。

      报案人住在一条弄堂里,四周都是小店,这一片统称易北市场,卖什么的都有。报案人本身也是开一家小古董店的,普通,非常普通。
      刚走进那家叫紫烟阁的古董店时。那人正坐在一张八仙桌后,喝茶。

      那人一身灰色西装,打黑领带,黑色短发,薄眉黑眼,五官轮廓分明,穿得有点过分正式了。可以看得出来,年轻时想必是那种十分惹眼的帅气小青年。

      “几位警官好。我叫杜深。杜牧的杜,深浅的深。”而且相当会做人,看他们迈进店门,就起身,弯腰,伸手。

      “杜先生,您好。我是郑易。这二位和我一样,是调查组的特邀人员。”郑易与他握手。

      叫做杜深的男人相当温和可亲,看起来是那种好相处的人。

      “我是沈敬言。初次幸会。”身后一名青年开口道。他穿着一件白衬衣,背影清瘦笔直,像某种纤细而坚韧的树木。“说说您的梦吧,杜先生。”

      “好的。”杜深点头。

      他低头喝了一口茶,沉默片刻,开口,“最近,我总是梦见一艘漏水的船。”

      是那种客运的巨轮,上个世纪的。神似泰坦尼克号。

      “船上没有其他的人。连水手,船长也没有。只有我一个人。我站在客舱甲板。甲板上也空空荡荡。触目可及的,只有无尽的海。深蓝色的海平面无穷无尽地延伸。微风吹佛,甲板微微摇晃。”

      “然后,一片寂静中,我听到微弱的哗哗声。让人想起那种少年时玩耍的清澈小溪,静谧而美好。”

      “不知什么时候,我的鞋底忽然冰冷。我才意识到,船漏水了,冰凉的水流在甲板上蔓延,无声而急速地,声势浩大地,填充满整艘船。船缓慢下沉。”

      “最后沉入海底了吗,杜先生?”

      “没有。”

      “但每一次,我梦到它,它下沉的深度都比上次要更加深。总有一天,它会沉下去的。”杜深面色阴沉。
      “那你最近有没有遇到什么特别的人?可疑的人?”郑易一边刷刷记录,一边问。“比如,一个总穿红洋装的小女孩?”

      “......”杜深思考片刻,摇头,“没有,警官。什么人都没有。”

      郑易放下钢笔,揉了揉额头。显然有点头痛。

      “对了,杜先生。您还说,近来您总是很健忘。怎么个健忘法?”

      “纠正一点。不是健忘。警官。”季棠看出,杜深其实是个相当固执的人。他摆了摆手,紧紧皱眉,“健忘只是记性不好,隔一段时间,会再想起来。而被我忘掉的东西,永远也想不起来了。”
      “....比如?”郑易愣了一下。
      “比如,大前天我忘记了踩脚踏车的方法。昨天我又忘记了怎么用手机打电话,今天,就在你们来之前,我忘记了怎么旋转开钢笔的笔帽。”杜深的脸色有点苍白,眼底有隐隐青色,看得出最近休息不好,“你知道吗?警官?我必须时刻地复习,那些以往知道,却不常运用的东西,才能使自己不把它们都忘掉。”
      “.......”一时古董店陷入寂静。
      “警官。求求你,帮帮我。”男人微微弯腰,双手抱住脑袋,低低地抽了口气,显然备受心理折磨,“就是这种遗忘。你懂吗,警官?遗忘,通常是从不熟悉的东西开始的。就像我的脑袋里有条虫,专门啃食我不常用到的记忆。只有那些每天都会做的事,才不会被忘。”

      季棠愣住,看了他好一会,忽然这才明白,为什么这人今天穿的会如此正式。

      西装笔挺,领带板板正正,发型一丝不苟,原来是怕自己有朝一日,也忘记了穿西装打领带的方法,所以每天复习。
      设身处地想想,自己随时随地都可能忘记某种至关重要的东西。这确实是一种很强烈的不安全感。

      “季小姐,你大学是心理学毕业的。你觉得.....这个人是怎么了?”郑易显然也一头雾水,拉她后退一步,小声嘀咕。
      “......”季棠闭眼,试图在头脑里搜刮,自己所剩无几的心理学知识。
      实话说,季棠觉得他可能有臆想症。偏执型臆想症的患者,往往给自己太大精神压力,而压力越大,越不利于病情好转。
      这种遗忘,其实可能类似于忘字症。顾名思义,盯着一个字久了,忽然就会觉得它很陌生。
      其实这个时候,只要你扭头,移开视线,不顾它一会,自然会重新对这个字熟悉起来的。
      但是病人往往太过偏执,越觉得它陌生,就越死死地盯着它看,越盯着它看,就越绝望地发现它越来越陌生。
      其实就相当于是,病人逼迫自己,强行“遗忘”了这个字。
      久而久之,恶性循环。

      “还有,那艘船。我听说了,那个叫梦境传说的犯罪组织,催眠受害者时,筑造的梦境都有现实对照物的。我梦见的那艘船,有什么寓意?那些水意味着什么?我的生命吗?警官?我是不是快要死了?”男人脸色苍白。

      季棠看得出,他其实相当恐惧不安,只是开始的时候硬撑着,没表露出来罢了。此时此刻,那些不安才通通争先恐后地爆发了出来。

      像疯狂灌入船舱的海水。

      “不会的。”郑易愣了一下,连忙安慰他。“不会的,杜先生。请放心,我们会保护您的。没有人会伤害您。”

      安慰片刻,杜深的情绪才渐渐稳定下来。

      低头喝了口茶,手指微微颤抖。

      沉默片刻后,他忽然抬头,视线越过两位青年,飘飘忽忽,落到站在稍远处的女子身上,轻轻吸了一口气。“不知,这位年轻的小姐怎么称呼?”

      她显然愣了一下,不过很快答道,“季棠。秋季的季。海棠的棠。”

      杜深颔首,继续喝茶。没再跟她搭话。

      但季棠敏锐地感觉到,哪里不对。

      其实季棠一进来,就感觉到他在看她,上下打量。她一扭头回看,他立马又低下眼了。

      “你有一双好看的眼睛。季小姐,有人跟你说过吗?”杜深低头喝了一口茶,声音低沉,“浅琥珀色,像初春一碗刚冒尖的柳芽茶。”

      “谢谢您,没有。不知我的这双眼睛,让先生您想起什么故人了吗?”季棠顿了一下,扭头看他。
      被她这么冷不丁地一问。那人也愣了一下,继而,叹气,“果然,季小姐人长得美,心也聪明得很。”

      “.....玛格丽特。它们让我想起玛格丽特。”杜深沉默片刻,低低开口。

      “我年轻时,曾经在法国留过学。那时我见到了一个年轻女人,玛格丽特。”他闭了闭眼,似乎陷入某段回忆,“琥珀色眼睛,总穿淡紫色裙子,像三月的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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