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在梦里见过你》青天收雨

17、窃听风云

　　季棠瞬间就一僵。
　　那边也停顿了一下。接着窃听器发出布料摩擦声。似乎是被拽下来了。

　　估计谢竹生也没想到，很意外地挑了挑眉。继而安慰季棠，“这是美国最新款‘纽扣’型窃听器，很难被认出来的。”
　　季棠心跳如雷。
　　“……”那边几秒的沉默，季棠却觉得有一年那么长。
　　“看来是粘上脏东西了。”男人听起来声音平静，接着一声碰撞声，估计是被扔到了垃圾桶。“没事。夏小姐，您慢走。”

　　季棠这才松了一口气。
　　躲在咖啡馆的角落。
　　过了一会，忽然对面的大楼开了门，宋太太又走了出来。

　　身边还跟着一个人。男子身穿深蓝色西装，身材高瘦，大约二十五六岁，眉眼淡漠。

　　大概就是那个心理医生。

　　送宋太太上车走后，那男子转身，拐进了路对面的一条小巷。
　　谢竹生看过去，本想跟过去，却发现身后的季棠没了动静。
　　扭头，发现她整个人僵在那里。
　　“……那男人我认识。”
　　“……是吗？”谢竹生愣了一下。

　　“那天在后海酒吧。郑易见到了一个日本小女孩，那男人就跟在女孩身后。”季棠浑身发冷。

　　不知为什么，季棠当时感觉很不好，仿佛那蓝西装男人意味着某种危险，于是她呆在原地，没有跟上去。一旁的谢竹生见她不动，便独自跟了上去，到了一个拐角，那男子停下了，谢竹生也往后一躲，侧身倚在墙上。

　　那男子停在了一家蛋糕店门前。他的手里还拎着一柄伞，黑色的长柄伞。屋檐的风铃发出叮铃声响，店门被推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人。
　　那人是个小女孩，大约十一二岁，棕色的头发编成柔软耳朵双马尾，脚上一双红色小羊羔皮鞋，白色长筒袜，露出两截光滑小腿，红色小洋裙衬得肤色雪白。

　　名副其实的小萝莉。

　　季棠此时也蹑手蹑脚跟了上去。女孩一蹦一跳地从蛋糕店台阶上走下来，手里还提着一个蛋糕盒。男人站在女孩身后，弯腰接过纸盒。
　　然后他撑开了黑伞，为女孩打伞遮阳。这其实有点怪，季棠想，因为此时二人关系看起来有点尊卑分明的感觉。甚至比起随从，那个年轻男子更像某种地位卑微的仆人。
　　然后男子低头，似乎轻轻地说了什么。但此时距离太远了，季棠听不清，又没了窃听器，只能干瞪眼。

　　直到很久以后，季棠才知道，当时那男子说的是：“洋子小姐。刚刚在宋太太身上发现了窃听器。有何指示？”

　　“陆琪瑞。静观其变。”然后是一句语调略微奇怪的汉语，萝莉舔了舔手指上的巧克力糖粉，眯起眼睛，像只懒洋洋的猫咪。

　　“是。”

　　当然彼时的季棠并没有听见这段对话，而她明白过来之后，又是很久以后的事了。那时她才明白，一切就是个局，自己早入套了，被人利用地彻彻底底。

　　“......”季棠只好眼睁睁看他们走了，男子落后半步，给女孩撑伞遮阳，背影高瘦。

　　“算了。走吧。对了，我打个电话，问问沈敬言，说不定现在鉴定科出结果了。”季棠叹气。

　　“沈敬言是哪位？”谢竹生微微皱眉。

　　“一个我现在需要小心伺候，且讨好的人。”季棠想起来就头痛。

　　说罢就抓起电话，拨了一串电话号码。那边接电话极其慢，等得季棠都不耐烦了，但还是只能耐下心来等。

　　简短交谈了几句，季棠就挂断了电话。果然，鉴定科早就出结果了。不禁心里就骂，早该知道这家伙从来不会主动，果然需要自己主动问。

　　“你去哪？”谢竹生见她转身就走，愣了一下。

　　“买柠檬果冻。靠，现在我在大街上，上哪给他弄去。”季棠气不打一出来，想了又想，决定做一次坏人，把这个差事推脱给郑易，那沈黑客的正宗小跟班。

　　只要跟郑易说，沈敬言想吃柠檬果冻了，只字不提本来该她自己去买的，那小警员肯定二话不说，苦着脸乖乖去买。
　　要说那小警员也真是惨，可谓满腔正义，当年读书的是时候，就被人评论自己的名字很适合做警察，刚出警校，满腔美好的憧憬，都被毁灭在照顾“国安局特派黑客”的任务上，后者太难搞了。

　　季棠有一瞬间的愧疚。想自己怎么变得这么坏了。

　　一定都是沈黑客逼的。

　　“果然，谢医生，鉴定科的结果出来了。”季棠深吸一口气，扭头看他，“那个碗碎片的玉石鉴定。相关专家说，具体成分很难鉴定，像是多种物质进行融合后的产物，只能知道主要成分是一种产自缅甸的黑玉，但不知道里面还加了什么，对磁铁有奇怪的反应，似乎自带磁场。”

　　“玉石鉴定过了，通过微粒子碳原子化学反应，测定年代，发现就是前不久开采出来的，做工很新。甚至不超过半个月。”

　　“今天早上，警员还去了玉石批发市场，但没有什么收获。”

　　“是吗？”谢竹生皱眉，继而叹气，“照理说，这应该是刚进的一批货。这种事，你问专家可能还真问不出什么东西来。”

　　“那怎么办？”季棠想了又想，“.....要不去南洋市场问问？”

　　南洋市场是B市最大的玉石市场。历史悠久，从建国前就有了，那时还叫翡翠林古玩堂，后来□□时改了名。里面很多小贩，其中不乏祖上有名的古玩店，每天都有很多人来掏古玩。据说里面有很多价值连城的大件，但实际上也是鱼龙混杂，真真假假，一般人去了，很容易买到赝品。

　　季棠看了看手里的新闻稿，心想，自己一定要抢先找到第一手消息。遂咬了咬牙，拽着谢竹生，当下就打的去了南洋市场。

　　刚进里面，顿时周围叫卖声不绝于耳，砍价声，招呼声，热闹的不行。

　　季棠打听了半天，得知确实前阵子有人刚进了一批缅甸货。
　　是跟一个大婶打听的。一开始季棠老是跟个无头苍蝇一样地到处乱转。转悠来转悠去，被一个卖珍珠的大婶盯上了。热情地招呼她，估计以为她是来掏古玩的客人。
　　“小姑娘，别走啊。进来看看呗。我跟你说，你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戴珍珠链子最好看了。”说着就把她往店里拉，拽起一串白珍珠链子，就在她脖颈前比划。

　　季棠没忍住，被她逗乐了。这链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货，戴上似中年暴发户的富婆。这大婶明显是把自己当成好糊弄的古董小白了。

　　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会，大婶也看出了她其实并不是来买东西的，反而一直在旁敲侧击，整个南洋市场里的小摊贩情况，也就没了好脸色。

　　“买东西就买。不买就滚蛋。”

　　“.....”季棠正寻思着该怎么说。忽然听见身边的人开口了。

　　“多少钱，我买了。”墨镜青年从摊子上挑挑拣拣，捡出一副珍珠项链来，拿在手里晃了晃。

　　“.....那当然好。不贵，不贵，二百三十。”大婶顿时眉开眼笑，生怕他反悔似的，连忙伸手想抢过项链来包装。

　　但他稍稍抬了抬手，顿时她就扑了个空。

　　他举起项链，在她脖颈前，比划了比划。笑意更深了，“季小姐戴这条真好看。”

　　说完才把项链丢给大婶。

　　季棠没反应过来，楞了一下，这才接过已经包装在纸盒里的珍珠项链，低头打量了一下。顿时感叹，这家伙的眼光还挺毒。

　　小粒的珍珠，就一颗，不是那种一整串珍珠。雪白，圆润，在光下有流动玫瑰色光泽，戴上去竟然没有廉价的感觉。

　　“戴上看看。”他点了点头，挑眉。

　　季棠戴上了，效果好的出奇，一条纤细银链，锁骨窝里一颗珍珠，显得脖颈纤细，胸前一片柔软雪白。

　　“......谢，谢谢。这链子多少钱，我再还你。”季棠结巴了一下。

　　“客气了，季小姐。这是我送你的。你都照顾我生意这么多次了。”他上下打量她，笑意更深了。

　　“老板娘，我们都买了你的东西了。你能不能说说，前阵子进货缅甸玉石的老板是谁？”说罢他扭过头去，咧了咧嘴。

　　“行。”这次老板娘倒是很干脆，数钱道，“叫徐景发。那家伙一向起的晚，不过都这个点了，店也应该开门了。你顺着这条路一路走，自个去瞧瞧吧。”

　　“谢谢啊。”谢竹生一把拽过她，径直就去了。

　　一路往里走，走到快到头的时候，确实有个小铺子，徐氏玉石。

　　时候已经上午十点，别家都熙熙攘攘，人头攒动，这里却门可罗雀，冷冷清清。
　　大门紧闭，连帘子都拉得密不透风。

　　季棠站在门外，往里看了看，里面一片漆黑。想了又想，使了个心眼，咳了声，开口。

　　“不知道上次的碗还做不做了？徐老板，就用从缅甸来的同一批料子。”
　　片刻寂静。
　　然后门后忽然传来匆匆脚步声。

　　“有的，有的。您里面请。”从帘子里透出个脑袋来，头顶有点秃，中年男人，眉开眼笑，“白小姐——”

　　“……”

　　徐景发才刚走出来，就觉得不对劲。眼前这俩人，一个墨镜青年，双手抱臂，倚墙站着，似笑非笑。旁边还有个年轻女子，乌黑头发，皮肤雪白，侧影纤细。

　　徐景发这才发现，自己被人下了套了。

　　顿时脸色一变，松开门把手，这就要猛地往回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