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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3、问候祖宗 ...

  •   温暖的温泉水。硫磺气息浓郁。

      一只高约半米的大木桶,里面全都是深棕色液体,冒着热气,氤氲出一片白色水雾。

      年轻的女子坐在里面,皮肤白皙,乌黑的头发挽成一个髻,露出大片光滑肩颈。

      与此同时,后腰深处,隐隐有什么东西的轮廓浮现出来。

      是纹身。

      一朵黑玫瑰。

      黑色的花朵约莫掌心大小,绽放在腰窝里,有一种妖异的美感。

      “画好了吗?”她忽然开口,声音有点疲惫。“我要冻死了。”

      “这里是温泉,起码比外面温度高三倍。季小姐,如果你连这都嫌冷,前阵子没被冻死在雪上里真是个奇迹。”片刻后,从房间的另一个角落里传出一个声音,也是个女人,女人的声音柔和微冷。

      “画好了。季棠。”接着那女人叹了口气,揉了揉发酸的手腕,从膝盖上拎起一张素描纸来。

      纸上,铅笔的纹路繁复交叠,正是季棠腰窝里纹身的图案。

      没人知道,其实在那朵黑玫瑰里,隐藏了一串数字。

      那数字隐藏在玫瑰的花瓣里,呈螺旋形状,经过数字形态的加密处理,很难辨认,需要专业的破译。

      刚好梦境传说中国分部的容器修复师,白柔白小姐,擅长此道。

      “呵呵,纠正一点,季小姐,我不仅擅长破译,毕竟老一辈在苏联留过学,留下了一些专业经验。而且还擅长一切奇技淫巧。”白柔毫不谦虚,拎着素描左看右看。“我这就去交给谢部长。”

      “就是不知道,他会不会对我只画了这个纹身有点失望?”白柔摇了摇头。

      季棠:“.......”

      他tm失望个什么鬼,难道他还想看点别的?

      季棠仍然躺在木桶里。要说不愧是泡澡式温泉,人躺在里面,果然会产生一种很舒适的感觉。仿佛一股温暖而微麻的感觉逐渐从指尖流入,顺着血管流遍全身,最终整个人感觉都“空”了。什么也不想去想,也不想动弹。只想像一条死鱼一样,泡在这里,直到永远。

      作为红玫瑰协会头头的亲生女儿,季棠的后腰有纹身,从出生后就被纹上了,这一点她知道。
      但直到今天她才知道,这个纹身其实另有意义。而这,才是谢笙为什么要一直把她带在身边的原因。

      她的纹身,是与“虚石”联系在一起的。

      黑玫瑰里藏的数字,不是别的,正是虚空的界碑号,也就是永生之树的真正位置。

      看来苏曼芝临死之前,终于破解了永生之树的坐标,并亲手刺在了女儿的身上。

      怪不得,她苏曼芝说过,季棠迟早有一天会来西藏。

      因为,她需要一次药浴。取蝉衣,苦参,独活,鸡血藤,白僵蚕各五钱,泡于温泉中,浸泡约半小时,纹身的全部细节才会全部显现出来。当初纹身的时候,纹身针的针尖就蘸了某种特殊的物质,只有皮肤被这些草药浸泡过之后,才会显现出来。

      西藏的藏医,药浴历史已久,药草种类繁多。所以,究竟是哪几味药,搭在一起才能让纹身显现,这个配方可谓有无穷多的可能。

      谢笙此次进藏,其实真实目的就在于此。他一直在暗地里向藏民打听,显然,最后叫他给打听出来了。

      就这么在浴桶里瘫了一会,季棠舒服地头皮发麻,直到泡地脚踝都有点打肿了,这才意识到不大行。于是叹了口气,从浴桶里站了起来,刚穿上衣服。

      就听见有人敲了敲门。

      妈的这人还挺有礼貌。感情刚才把她按在床上狠劲折腾她的人不是他么?

      她气的不行,就没理。结果那人还挺锲而不舍,一个劲地敲门。

      季棠越听越烦,心说就那么一扇小破门,拦得住你么?这里是当地一个小招待所。门都破成那样了。你再敲,信不信门框都给你砸下来。

      于是没好气地走过去,一把拽开门。“有何贵干?”

      门口的墨镜青年穿黑衬衣,脚踩黑皮靴,对她挑了挑眉。

      “怎么样?药浴?”

      “还行,挺舒服的。”季棠没好气道,就跟着他走了出去。刚走出澡房,走廊里就刮过一阵穿堂风,季棠一个哆嗦,“白,白柔画的图你看了?”

      “看了。”他点头,往她身上披了条毛巾,一只手揽住她的肩膀,“果然,里面有数字。”

      “还有,阿棠,我说的话,你考虑好了没有?”

      “你说啥了?”季棠瞥他一眼。

      “把红玫瑰协会交给我啊。”

      “......”

      这中国分部部长的头衔,落在谢笙手里,这家伙的行事作风,只会比陆琪瑞更狠。

      眼下,他身边就有一个红玫瑰协会的关键人物,势必要好好威胁她一番,让她把红玫瑰协会交给他。

      “你是不信任我还是怎么?我说过,我会好好对待你那些伙计的。”谢笙啧了声,腾出一只手来用毛巾擦她的头发,“将红玫瑰协会收编梦境传说,实现犯罪届的真正统一。正可谓,有罪一起犯,有钱一起赚。”

      季棠泡了个澡,浑身都感觉乏得很,累的说不出话来,只能在心里有气无力地骂。
      滚犊子。她在意的是这个吗?
      她恨不得把红玫瑰协会这种罪恶的玩意也一锅端了好吧?
      她觉得他就是成心想气死她。

      “你怎么不说话?”他低头看了她一眼。估计是对她的沉默表示有点不解。
      妈的,他要她说什么?原来他也知道她很生气啊。
      所以,这句话翻译过来应该是,季小姐,你怎么不骂我?

      季棠彻底怒了。刚想跳起来打他,忽然脚腕一软。

      整个人都要倒下来。

      那一刻她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妈的,那桶药浴有问题。

      她感觉他扶了她一下。接着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她再次醒来,是在小招待所的床上。

      她睁开眼,足足愣了足足有十秒钟。

      像整个人关机重启。检查内部驱动器,扫描硬盘,缓慢恢复蓝屏。

      她觉得有点恶心想吐。人累到极致就会有这种感觉,仿佛灵魂飘出躯壳。
      遗世而独立,羽化而登仙。

      起初她甚至还有种飘飘然的感觉。静静在床上躺了一会之后,季棠才意识到,自己这是生病了,鼻塞得厉害,浑身无力。得,还是重感冒。

      她回忆了一下,终于缓缓想起了一切的经过。昨天清晨,他们就那样从拍卖行抢劫了一块玉石夺门而出,还杀了一票人,包括拍卖行里看场子的打手,还有那个香港人带的一票手下。之后他们夺门而出,在公路上飙车,后面跟着一众追杀他们的人。
      黑轿车在公路上夺命狂奔,七拐八拐,墨镜青年开车是真的疯,她坐在副驾驶,从大开的车窗里伸出手去,射击身后的一众人。硝烟弥漫,子弹嗖嗖。不知道又过了多久,车才停了下来,墨镜青年最后猛打了一下方向盘,踹开车门,把当时几乎挂在他身上的年轻女子打横抱起。走进当地一个偏僻的小招待所,上楼,她被扔在床上,然后他开始解衬衣,低头覆了上来……

      好了妈的打住不用再往下想了。

      季棠正沉浸在某种悲愤之中,忽然听见屋子里响起了交谈的声音。她动了动眼皮,决定装作还没醒。

      “你其实是还想要你的眼睛的,对吧?”一个女人的声音,“所以,你打算什么时候做手术?谢笙?”

      “什么手术?”青年的声音平静。

      “你的眼睛。”白柔皱了皱眉,声音懒洋洋,“你的眼球里进了冰物质。你也知道,我祖父在这方面有点研究。他老人家有个朋友的儿子在俄罗斯读医,看了我祖父的独门研究成果,说可以做手术试一下。但成功率可能不高。”

      “大概有几成?”

      “大约三成。”

      “哦。也就是,有七成可能,我死在手术台上?”谢笙挑了挑眉。

      “理是这么个理。”白柔叹气,“但你想不想搏一把,就看你自己了。”

      “有道理。”谢笙笑了一声。

      但白柔并没有被他的这声笑所蒙蔽。她认识谢笙好几年了,虽然谈不上多熟,但她对这人的品性还是有点了解的。他就是这样的人,整天笑眯眯的,表面上风平浪静,点头点地比谁都勤。但大部分话他根本就没听进去。

      “你其实还是想要你的眼睛的,对吧?”白柔皱眉,“谢笙?”

      谢笙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低头点了根烟,安静片刻后,深吸一口,笑道,“不是,我怎么总感觉白小姐你似乎特别热衷于劝说我做这个手术呢?”

      “因为那人算是我半个大外甥。他给你做手术,手术费我拿一半。”白柔点头,“这个理由你满意吗?”

      “......”谢笙叹气,“老实说,不太满意。”

      “在哪做手术?”谢笙弹了弹烟灰。

      “在上海。他今年三月份回上海。”白柔看了眼手机“大概几周后就到了。”

      季棠躺在床上,朦朦胧胧地听见他们在说话。

      她几乎刚刚睁了睁眼,就看见他低头,朝她看了过来。

      “醒了?”

      季棠点了点头。

      谢笙从床头上端起一个碗,探了探身,把她扶起来,“先吃点东西。一会我们就走。”

      季棠被他扶着腰,虚弱地坐起来,低头喝了口酥油茶,又似乎不只是酥油茶,一碗类似野菜米糊之类的玩意。味道很淡,但加了酥油味道,有种独特的香味。

      “...我这是——”

      “你泡温泉泡太久了,乍被冷风一吹,所以就晕了。”谢笙叹气。

      妈的你怎么不说我是被你气晕的?

      “滚。我明明是感冒。”季棠有气无力。

      “感冒了?”他皱了皱眉,像刚发现一样,一本正经凑过来,去贴她的额头。

      “确实不是装病。”谢笙摸了一会她的额头,点了点头。

      “......”

      “不好意思了,季小姐。我们眼下也没时间供你休息了。你在火车上再睡吧。”谢笙拍了拍她的肩,扶她起来穿外套,叹了口气。

      “几点的火车?”

      “七点。”

      季棠低头一看手机,妈的,这都下午五点了。时间还真挺急的。

      一划开手机屏幕,发现屏幕上都快满了,有好几条信息,还有未接来电。号码她很熟悉。但她没有点开。而是点了几下屏幕,编辑,全选,删除。

      这下终于清静了。

      谢笙很快就走了,去收拾一下东西,顺便跟招待所老板打听去火车站的路。

      一时房间里就只剩下两个人。

      “全删了?连看也不看?”白柔依然坐在床头,一手嗑瓜子,一手玩手机。

      “有什么好看的?”季棠头也不抬。

      “话不能这么说。季棠,你做这种事,良心就不会痛吗?”

      “还行吧。有时候还是会痛一痛的。”

      “真可惜了,我还挺喜欢那姓柳的小姑娘的。你葬礼那天,特地跑到你家,扒拉出那封信给我。我收到信的时候,信封皱皱巴巴的,估计都被眼泪泡湿了。”白柔叹气。

      “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你是不是存心想让我不痛快?”季棠平静道。

      “那小姑娘为了你什么都愿意做。你把她牵扯进这么一个大的局里,让她陷进如此的危险里。季棠,你总说你讨厌你的母亲,毁了你安稳额人生。可我怎么觉得,你现在跟她差不多呢?”

      季棠又喝了一口米糊,感觉有点渴,仿佛所有的米糊都黏在了嗓子眼。“白柔。你还有脸说我?你跟梦境传说总部是什么关系,还需要我多说吗?当年我母亲的死,你们白家难逃其咎。指责我冷血的话,谁都可以说,但唯独你不行。”

      白柔闻言就皱眉,懒洋洋地靠在墙上,“实不相瞒,季棠,我活了这么几十年。东躲西藏,隐姓埋名,整天躲在阴暗的地下仓库里,帮组织里的人修容器。呵呵,你可知道这么多的容器里,我经手最多的是哪一类?”

      “哪一类?”

      “是蜂鸟。都是些不要命的疯子。其他的人稍微好些。”白柔想了想,又摇头,“除了谢笙,他也是个疯子。”

      “你到底想说什么?”

      “刚刚提起那个姓柳的小姑娘来。这又让我想起林轩来。去后海酒吧卧底过一阵子的那个小帅哥。他走之前,我也给他修了一回容器,但那时我还不知道,这就是我和他见的最后一面了。”白柔摇了摇头,“他还跟我说,如果有一个姓柳的小姑娘去酒吧找他,我就跟她说,他回老家了。”

      “季小姐,你说,这世上的事是不是都是这样?”白柔叹气,“阴差阳错。”

      季棠低头喝着米糊。说实话,她并不是很像搭理白柔。白柔的语气让她不是很舒服。

      透着一股高高在上,悲天悯人的味道。

      所以季棠就没理她。白柔也的确安静了一会,谁料,安分了没有几分钟,就又开口折腾她了。

      “季棠,不是我说,你到底打算跟谢笙,啊,怎么样啊?”

      “什么怎么样?”季棠面无表情。

      “装傻就没意思了,季小姐。他那么在乎你。”白柔叹了口气,一边玩手机,从季棠的角度,隐约可以瞥到是连连看。

      “我先问你件事,白柔,你们梦境传说分部部长,是有特权吗?”季棠叼着一把勺,耐心刮完底。

      “那得看哪方面了。季小姐,你问这个做什么?”

      “那你们一个个地为什么都撮合我和他?你们是不相信你们部长的魅力么?搞什么?部长还有组织帮忙解决终身大事的权利?”

      “这还真没有。”白柔就笑。

      “就冲着我身上纹身里暗藏密码这事,我告诉你,白小姐。这梁子我和他结下了。从一开始,他就瞒着我,直到来了西藏,还他妈瞒着我。一面嘴里说着漂亮话,背地里却找藏民打听药草配方。”季棠越吃越不对味,铁勺刮着碗底,发出的声音让她牙酸。“白柔,你总说他在乎我。可你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吗?因为他怕我跑了。所以他得用花言巧语把我迷惑住,让我像个白痴一样乖乖待在他身边。”

      “你说的确实有道理。季棠,可你究竟想要说什么?”

      “我想说的是,你们都他妈是白痴。你们都错了,谢笙对我一点感情都没有。”

      白柔放下手机,低头看了她一会,半晌,才挑了挑眉,“那行吧。”

      “我是不想管你们的事了。季小姐。你们自己的个人恩怨,自己去解决吧。话说,我也真的看不懂了。”白柔叹气,“你俩在车里的时候,你不还想拿枪崩了他吗?怎么一下了车,就一路搂搂抱抱直接上床了?”

      “...你怎么知道?”

      “这只是个小招待所,隔音并不好。”白柔摇头。

      季棠脸都快绿了,心说谁问你那个了。她是想问她怎么知道在车里的事好吧?

      “真是浪费人家的感情。刚刚你摔倒说你恶心的时候。我还以为你怀孕了呢。”白柔连连摇头,叹息。

      “......”

      “行了,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一会楼下见。”白柔收起手机,刚要转身走。

      季棠眼睁睁看着她这就要走了。觉得心里有点不太舒服。这个白柔,今天说的话都拐弯抹角,笑里藏刀的。有些事,恐怕季棠今天必须要挑明了。

      “白柔,我相信你是个聪明人。我委托赵京城查到的关于你的事情,如果让谢笙知道了,估计你得吃不了兜着走。”

      “所以,季棠你是在威胁我吗?你想让谢笙杀了我?”白柔手刚放到门把人,闻言顿住,扭头定定看了她一会,忽然笑了起来,似乎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

      “你觉得我会被你威胁到吗?”白柔摸了摸袖子。季棠看出,那里依稀有一把刀的轮廓。

      “你会。”季棠终于喝完了,把碗放在床头,碗底磕碰床头,发出响亮的当啷一声。“否则你就不会来西藏了。”

      寂静中,季棠抬眼看她,“白小姐,你忘了我们之间的交易了吗?你之所以来西藏,可不是听了谢笙的命令。而是因为我。”

      白柔站在门边,一张脸隐在阴影里,表情看不分明。但她缓慢放下了手,刀重新没入袖子中。

      就在这时,白柔的手机忽然响了。
      季棠起身穿衣服,“谁?”

      “江远俊。”白柔低头看了一眼。

      “他说他前脚刚从拍卖会出来买包烟。你们后脚就在后台交易室里大闹了一番。搞得他在墙角蹲了好一会,躲避闻讯前来的警察。”白柔低头看着短信,复述道。

      “他还问你们在火车站吗?”

      “马上就在了。”季棠皱眉,“怎么了?”

      “他让我替他问候你们祖宗。”白柔叹气。

      “哦。”季棠点头。“我家就我一个。他的问候我心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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