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在梦里见过你》青天收雨

132、千里夜奔

　　一辆黑色破轿车，疾驰在国道上，硬是开出了赛车的感觉。
　　好家伙，漂移一个接一个的，季棠坐在副驾驶，感觉整个人东倒西歪，连鼻子里都是汽油味，就差尖叫了。

　　子弹蹦到车窗上。砰地一声，窗玻璃全是裂花。擦出一阵火花，刺耳响声几乎钻透耳膜。

　　...妈的，妈的！季棠冷汗连连。
　　这他妈的，前一秒还坐在豪华会场里听《神奇的天路》，下一秒就在省国道上飙车枪战，危害天路的交通秩序。

　　“大哥你悠着点！”又有几枪扫射过来，季棠脸旁边的车窗彻底碎了。

　　“我们要出名了，阿棠，开心吗？”都这种时候了，谢笙竟然还在笑。而且一边挑眉一边笑，露出一口洁白牙齿，似乎特别开心。

　　“开心你个头！”季棠几乎崩溃。

　　又一个急转弯，季棠眼前发黑，幸好有安全带。不然真要看看是挡风玻璃比较硬还是她的头比较铁了。

　　“你知道现在我想到了什么？”季棠咬牙。

　　“什么？”他眯眼看后视镜，腾出一只手来，摸了摸口袋，低头叼上一根烟。

　　“去年秋天。深更半夜，你骑着摩托车载我，在黄浦江天桥上飙车。”

　　“啊。我记得。”

　　“怎么样？现在你是不是回想起了上次的刺激感觉？”谢笙笑了声。

　　刺激个鬼。季棠两眼发直，心里大骂。惊吓至死还差不多。

　　“所以你就猛掐我腰？”谢笙叹气，“我就说，那次回去之后我怎么发现我的腰青了。”

　　“......”

　　“拿着。”他往她手里塞了把枪。

　　然后他拉下车窗，瞥了眼车窗外，啧了声，“我开车。你开枪。”

　　季棠愣了一下，继而就吓了一跳。什么意思？让她开枪？

　　“我打不准的。”季棠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一下极其紊乱的呼吸。

　　“那不然你来开车？”

　　“......”艹。我倒是想开，可这不都已经上路了吗？我怎么跟你交换位置？季棠心里大骂。这家伙就他妈会先斩后奏。

　　硬着头皮扭头，看向车窗外。在公路上飚着车，速度至少180迈。外面的风呼呼的，一个劲地往脸上扑，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车后还有人也在骑摩托追赶他们，边骂边开枪。

　　此时的公路上，可不只有拍卖行的人，还有那香港老头的一票伙计，估计这下子连警察都惊动了。季棠老远就看见警车乌央乌央亮着灯鸣着警笛就冲过来。

　　季棠伸手开了几枪。在高速移动的物体里射击高速移动的物体，本来就很难。不出所料，季棠也没打中。

　　就在这时，忽然有一辆摩托车追上来了，那子弹蹭的一下，差点蹦到季棠脸上。季棠朝后躲了一下，咬了咬牙，就开枪了。结果没想到竟然打中了。
　　那人猛地一歪，就连着摩托摔了下去，这都是山路，下面就是一个山崖。

　　“干得漂亮。阿棠。”谢笙吹了声口哨，她觉得他此时已经完全疯了。笑个不停，似乎开心得紧，还是特别纯良的那种。
　　这让她一瞬间想起去年夏天的谢医生。

　　那时他也是这样的人畜无害。而彼时她被他的表象蒙蔽，不知他实在禽兽不如。

　　“听歌吗？”谢笙嘴里叼着烟，朝窗外吐了口烟，单手操控方向盘狠狠转了一个弯，另一只手去摸索轿车的收音机。

　　季棠愣了一下，随后就啪的一声，收音机被打开，从里面霎时传来一阵震天音乐。
　　那声音太大，以至于季棠一瞬间觉得自己聋了。

　　捂着耳朵对他喊了几声，谢笙才把音乐调小了一些。季棠这才仔细听出了旋律，《你怎么舍得我难过》高潮部分.......

　　妈的。

　　女声的翻唱版本极富有穿透力，季棠想了半天，估计是去年一个综艺节目的翻唱版。

　　【最爱你的人是我，你怎么舍得我难过】

　　【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没有说一句话就走。】

　　可谓戚戚哀哀，极其悲伤。季棠觉得这气氛有点不太对。

　　妈的这怎么有点悲情。

　　估计谢笙也是这么觉得的，所以他挑了挑眉，去调收音机，结果不知是没信号还是怎么滴，怎么调都没有别的节目。

　　就这一首破歌。

　　【秋天的风，一阵阵吹过】

　　【想起了去年的这个时候】

　　“谢笙。”

　　“说。”

　　“你还喜欢我吗？”

　　墨镜青年叼着烟笑了一下，猛打方向盘，笑地肩膀一抖一抖的，落下一些烟灰来。“喜欢啊。”

　　【你的心到底在想些什么】

　　【为什么留下这个结局让我承受】

　　“有多喜欢？”

　　季棠举枪对车窗外射击，奇迹般的，她击中了几个人。有一瞬间她的耳边听不见其他声音了，只有呼啸的风声，夹杂高原皑皑的雪花。
　　或许谢笙说得对。杀戮真的是有快感的。不需要思考，不需要动脑。只要眯眼，瞄准，扣下扳机。
　　飞溅的鲜血就是对大脑最好的刺激。

　　她问出这句话后，在相当长的时间内，都没有听到任何回音。又或许没有那么长，只是几秒钟，总之她已经失去了对时间的感知。只记得在一阵安静后，忽然从后面伸出一只手，扣住她肩膀。

　　季棠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忽然被拽了过去。那一刻安全带发出蹦的一声响，已经到达极限的尼龙带猛地勒在她腰前，季棠差点没背过气去。

　　一个吻。凶狠的吻。

　　...这是在开车！这家伙真他妈是个疯子！

　　为了让自己不被甩出去，她条件反射地伸手搂住他的腰。但她很快就后悔了。觉察到她的动作后，谢笙的吻更加凶狠。

　　“妈的这安全带怎么这么紧。”估计他也听到她撕了一声，伸手按住她的腰，骂了一声。

　　其实季棠很少听到他骂人。虽然这家伙腹黑，蔫坏，且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不吝式人物，但他确实很少直接爆粗口，一般都会一本正经地损人。

　　估计怕真的勒死她，他不再执着于她的唇，退而求其次，把她搂在怀里，一手操控方向盘，亲她的额头。换了这个动作，季棠总算好受点了，半死不活地贴在他的胸前，大约只能够到他的颈窝。

　　“你头发上怎么一股烟味。”谢笙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阿棠，听话。以后别抽了。”

　　季棠噎了一下，心说你还好意思说我？你烟味比我重多了。

　　“那你也把烟戒了。”

　　平心而论，当时她也就是说个气话，没期待收到什么答复。却没想到他立即点了点头，“行啊。”

　　...行什么行？季棠在心里骂，她还不了解他？
　　无论什么事都“好好好”“是是是”的先答应，实际上油盐不进，根本听不进去。可谓一张说话的嘴，骗人的鬼。

　　但下一秒她就愣住了。她感到他动了动手，随即便从嘴里一把拽下烟头，狠狠一甩，扔出车窗外。瞬间那烟头就打着旋消失在狂风暴雪中。

　　“...你——”

　　他低头看了她一眼。然后他笑得更厉害了，好像看到了什么好笑的事。

　　那一刻她心里忽然有种异样的感觉。像有一股血从心脏直接冲到头顶。她搂着他的腰，举枪射击窗外。

　　【最爱你的人是我。】

　　“明人不说暗话。谢笙，我也喜欢你。”

　　“真的？”他猛打了一把方向盘，声音低低。

　　“真的。”

　　【你怎么舍得我难过。】

　　安静片刻。她又开口道，“你不是一直想跟我在一起吗？”

　　“是啊。”

　　“那你退出梦境传说好不好？”窗外的雪花扑到脸上，眼球上融化了雪水，冰冰凉凉的。季棠又开了一枪。

　　片刻安静。

　　“原来你想说的话在这呢。阿棠。”

　　子弹快要没有了。

　　“你又诈我。阿棠，你现在怎么这么狡猾。”

　　又一枪。公路上的一辆摩托车轮胎爆了。那人猛地一晃，都还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叫，就摔下山崖。

　　“阿棠，我真是越来越欣赏你了。”谢笙笑了一声，“或许我应该表扬你吗？”

　　【对你付出了这么多。】

　　她抬起脸，整个人凑了上去，吻上他的唇。

　　“就是还差点火候。”他揉了揉她的头发，紧紧揽住她的腰。

　　还剩最后一颗子弹。

　　“你都跟我这么长时间了。还整天想着报警抓我。真是红玫瑰协会会长苏曼芝的耻辱。”

　　抵在他后心的枪口被他握住。

　　他使了一些劲，瞬间她听到当啷一声，枪壳被卸了下来。

　　【你却没有感动过。】

　　最后她听见他低低地笑了一声。

　　“知道吗？亏我刚刚还有一瞬间想要答应。”

　　“鬼使神差？”呼啸的风声里，她轻轻说。

　　他低头看她，漆黑的墨镜上映出她的脸。

　　谢笙抿了抿唇，接着又吻了上来，在两人低低的吸气中，就连那笑声也像是叹息。

　　“对。鬼使神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