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在梦里见过你》青天收雨

113、雪山温泉

　　季棠再次醒来的时候，第一个反应是热。

　　温暖。很温暖。温暖地过了头。
　　是无论出现在哪里，都不该出现在雪山腹地里的那种温暖。

　　她刚恢复知觉，就立即闻到了一股子呛鼻味道。

　　立刻咳地泪眼模糊，感觉把肺都要给咳出来了。

　　“你醒了？”

　　忽然一个声音幽幽道。

　　“...醒，咳，了，咳，这是哪？”

　　“温泉。”

　　季棠一愣，啥玩意？

　　环顾四周，发现有一池水，底下还咕嘟咕嘟冒着泡。四周都是凹凸不平的土墙，看起来像个山洞。

　　...确实是个温泉。

　　空气弥漫刺鼻味道。她现在闻出来了，是硫磺味。

　　“你们掉到悬崖下面，我们到处都找不到你们，就一路往上走。陆发现了一个山洞。雪崩使洞口裸露了出来。里面是个地下温泉。”

　　“...哦。”季棠愣了愣，点头。

　　接着猛地抬头。“...你哪位？”

　　似乎是这个问题太过低级。那人并没有回答她。

　　但回不回答也没关系了。季棠已经看见了。萝莉扎着双马尾，巴掌大的小脸雪白柔嫩，绯红色的眼影被幽暗火光映照地竟有一丝妖艳。她坐在温泉池边，正伸着腿泡脚。

　　是秋山洋子。

　　一阵穿堂风刮过。在山洞里，形成狭管效应。季棠登时冷地打了个哆嗦。

　　下一秒，她忽然僵了，这感觉他妈有点不对啊。

　　为什么会有种风与肌肤亲密亲吻的赶脚？

　　.......

　　季棠默默低头看了自己一眼。

　　...艹！

　　“我衣服呢？！”季棠震惊捂胸。

　　“你不是穿着内衣吗？”

　　不是穿着内衣吗？

　　穿着内衣吗？

　　内衣吗？

　　吗？

　　......

　　“这他妈和□□有什么区别？！”

　　季棠倒抽一口冷气，眼前一黑，差点没再次晕过去。

　　不过再定睛一看，眼下，这山洞里竟然就只有她和秋山洋子两个人。

　　还好，还好。

　　否则她真的想死的心都有了。

　　“...其他人呢？”季棠一边手忙脚乱穿衣服一边说。。

　　“这一带有好几个山洞。这个洞最大。温泉也最舒服。”秋山洋子小手一挥，还很骚包地拽了句英文，“So, ladies first.”

　　日本味的英语。季棠差点没听出来。

　　“因为整个队伍里，只有我们是女性，所以我就勉为其难给你处理了下伤口。”秋山洋子的语气不无嫌弃，“阿生让我给你检查伤势。你脚踝脱臼了。刚刚我已经帮你接好了。”

　　“而且你体温过低，轻度冻伤。我帮你用温泉水擦了擦身上。因为我，你现在才能醒过来。”

　　“...我谢谢你。”
　　季棠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只能乖乖道谢。

　　刚拿起登山靴准备穿，忽然那萝莉又开口了。“如果不是你，他不会掉到山崖下。”

　　季棠穿鞋的手停住了。萝莉一边泡着脚，声音凉悠悠，却让人不寒而栗。

　　“他只是在可怜你。你应该知道的，季棠。你不会认为他真的爱上你了吧。”秋山洋子继续道，“你不那么傻的，对吗，季？毕竟阿生偶尔跟我提起过你。他说你挺聪明的。”

　　接着萝莉软软冷冷的声音忽然凑近。几乎响在她的后颈边。

　　“季棠，你耽误了我们很多时间。”

　　季棠回头，正好对上一把刀。
　　萝莉半跪在地上，手指一动，瞬间就从袖子里甩出一把匕首来，直直地朝她刺过来。有一瞬间季棠真的觉得她会死在这。

　　“如果不是我，你们也早就死了。洋子小姐。”

　　“没有我在B市街头给你们打掩护，你们早被抓住了。”

　　那匕首最终停在她颈前一厘米处。

　　她的声音很平静。然后她看到秋山洋子的脸色迅速变坏。

　　草草穿上了衣服，季棠拍拍裤子从地上站起来。在秋山洋子冰冷的目光中，溜出了山洞。

　　只不过是肺病犯了，吐了几口血，晕过去了而已。她还没傻。她明白自己现在的首要目的还是尽早逃走。

　　果然是个地下山洞。地道弯弯曲曲，她一路走在地道里。其实她也完全不知道哪里有人。只是看到尽头有一个岔口，就不顾三七二十一闯进去了。

　　...但她立即就后悔了。

　　里面的确站着一个青年，背对着她，上身没穿衣服，是那种清瘦匀称的身材，肌肉线条美好。

　　* * *

　　“...对不起我错了。”她倒抽一口冷气。想转身拔腿就跑。

　　怎么会是谢笙？！

　　两人就这么默默对视了半晌。

　　两人就这么面对面站着，季棠的视线也没处搁，只好硬着头皮看他。她这才看到他是在包扎伤口。

　　墨镜青年的左心口有一道伤口。看得出行凶者是特意往心脏的地方扎的。伤口细长狭窄，却不算浅，还在往外渗血。

　　“......”季棠更尴尬了。

　　心想自己该说什么？对不起我手脚不利落，没能把你扎死？还是说，大哥你要是实在恨不过，不然给我也来一下？

　　这都他妈什么鬼话。

　　看到她忽然出现在洞口，他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抬头看了她一眼，就继续低头去处理伤口了。

　　“...放心，我刀片都消过毒的。”她憋了半天，就憋出这么一句来。

　　“很好。”他头也不抬，脸色波澜不惊。

　　“看得出，你不仅每天消毒，还每天磨刀。”他从背包里拿出一包纸巾，试图止血。看着瞬间就被血浸透的卫生纸纸，他啧了一声，补充了一句。“挺锋利的。”

　　“.......”这话她没法接。

　　“怎么样，你还头晕吗？等你休息好了，我们就走。”谢笙从衬衣上撕下一缕布条，缠在左胸口。

　　季棠心里就道遭了。如果她说休息好了，他们这就要又把她绑架走了。
　　过了这村没这店。现在要是不抓紧逃跑，以后她被他监视着，就再也跑不了了。
　　大脑胡乱想了一阵，忽然急中生智，就扶了一下额头，皱眉作头痛状，“...不行。还没休息好。”

　　他抬头看了她一眼。也没说话，只是挑了挑眉。她也不知道这家伙又在笑什么。

　　接下来的几分钟没人说话。她就这么看着他处理伤口。洞穴里生了堆火，是堆细松枝，估计拿打火机随便点的。橙红色的火苗跳动，偶尔响起微弱的噼噼啪啪声。昏暗火光下，他的脸色有点苍白。

　　她站在一边也无聊，掏出口袋里的手机。她本来以为没电了。结果一看。嚯，电满着。看来她记忆退化的那阵，真和小孩似的，一张破纸能玩几个钟头都不带歇的，完全不碰手机。

　　本想看手机来着。但这里没信号，收不到任何消息。季棠只能干着急。

　　光站着又无聊得不行。掏了陶口袋，竟然掏出一堆纸团。大大小小的锡纸，看起来像那种压在火车轨道上的硬币，压平后可以叠星星的那种。原来她失忆的时候叠了这么多......

　　估计听见锡纸窸窸窣窣的声音，他啧了一声，“又玩叠纸？”

　　“...在撕纸。”季棠没好气道。

　　闻言他挑了挑眉，叹气，“其实吧，你叠的挺不错的。留着呗。干吗要撕？”

　　“真的。对于五岁小孩来说已经很不错了。”他想了想，委婉补充道。

　　“...你滚。”

　　撕了一会，很快季棠手心里就攒了一小把碎纸屑。放也没地方放，她就开始扔。
　　往墙对面扔。想象对面是个飞镖盘，靶心里挂着这家伙的照片。这么一想，总算打起了一些兴致。也是多亏了这阵子她经常练飞镖，对自己的水平也洋洋得意，基本上指哪打哪。

　　很快对面墙底下就聚了一堆纸团。

　　就这么扔了一会。

　　那边他也终于包扎好了伤口。正在穿衬衣，慢条斯理地系扣子，十根修长手指骨节分明，系完还要整理袖扣。真他妈讲究。

　　“行了。别玩了。”

　　他摇了摇头，开口，啧了一声。

　　“我好了。走吧。”他笑了笑，声音有点无奈。

　　却没有收到任何回音。

　　那一刻，瞬间寂静。

　　墨镜青年微微抬头，背对着她。

　　于是是在与她说话，倒不如说是在和那面墙说。

　　* * *

　　季棠起初愣住了。然后忽然就一抖。

　　长久没有回音。他皱了皱眉，刚想往墙那边走过去。

　　忽然身后响起一个轻轻的声音。“.....谢笙，我在这里。”

　　他停下了脚步。

　　接着他缓慢回头。

　　他向她走了过来。这次是正确的方向。他抬手拉住了她的手腕。动作很流利。但她还是注意到了，一个微不可查的摸索的动作。

　　“...你——”她张了张口，却说不下去了。想了又想，举起微微发抖的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

　　短暂的沉默后。

　　“你在给我扇风吗？季小姐？”他勾唇，无声地笑了笑。

　　一个很符合他的，自恋式的回答，按照以往经验，季棠应该被他气笑了才对。

　　但这次，她却再也笑不出来。

　　这家伙...竟然失明了。

　　什么时候的事？

　　估计他失明有一段时间了。刚刚从她走进来开始，他就已经看不见了。但那时她心里乱糟糟的，根本没多想。
　　现在回想，季棠顿时后背渗出一层冷汗。这家伙竟然看不见了？不过，即使失明，却还是能若无其事地与她对话，装作好好的样子。就在刚刚，这家伙误把扔纸团的声音听成她所在的方向，他才漏了陷。否则的话，她真不知道自己还要被他骗到什么时候。

　　“...你，你，你——”

　　“我没事。”他打断她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