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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互不相欠 ...

  •   从几十米的悬崖上掉下去,季棠第一个感觉就是,自己像个两百斤的秤砣猛地砸进了雪里。

      那可真是毫无保留的砸。但凡雪下有什么硬物,估计她得骨折。要是有什么尖利的玩意,那更好,当场挂掉。

      但是竟然该死的没有。

      全他妈是绵软的雪。

      但即使是雪,几十米的距离,砸下来,也不吝于水泥地面,硬邦邦的。她喉咙一甜,就吐出一口血来。

      刚刚那次爆炸。爆炸波好像不仅是在庙里,更像是爆炸在她脑子里。刺啦一声,所有脑神经绷断了,炸成一朵烟花。
      那一刻,所有的一切浮现在眼前。

      她想起来了,她中枪了,几乎死在B市街头。
      害死她的这个人就站在眼前,居高临下地看过来,伸手想把她拉上去。

      往事历历在目。

      她头痛欲裂。

      顾不上多想,她就知道此刻自己处境不妙。
      她环顾四周。这里是哪?山区?可是普通的山区哪他妈有这么大片雪山?难不成那帮人渣把她拐到北极了?

      季棠心里大骂,心想算了,先逃出去再说。

      心怦怦直跳,疯狂地仿佛要跳出嗓子眼。爆炸波冲击太强,她的后脑一阵阵眩晕,想吐,好在胃里没有什么东西。
      只是眼前黑一阵白一阵的。整个人像喝多了酒,看什么都是重影。

      她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不要命地跑。离开他们。离得越远越好。

      刚要坐起来,忽然有一双手把她拽住了。

      随后她感觉自己像萝卜一样被从雪里拽了出来。

      那人力气很大,紧紧拽着她的肩膀,她感觉自己的骨头都快被他捏碎了。

      然后她被紧紧拉入一个怀抱。那人冲锋衣上全是雪,冰冷一片。那个怀抱太紧。她感觉自己要窒息了。

      顿时,她的心如坠冰窟。

      僵持片刻,她才艰难地撬开嘴,从牙缝里吐出三个字。

      “...不是吧?”

      “是什么?”

      “...你还活着?”

      “活着不好么?”

      她几乎要咬碎牙齿,牙齿碰撞数次,只挤出两个字来。“不、好。”

      她被青年手臂紧紧箍住。他低着头,几乎把脸埋在她脖颈后。她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感到他的漆黑发梢扫在颈窝,有点痒。

      接着那些发梢动了动。他似乎在笑。笑声有点闷。

      她被他抱着,也没办法站起来,保持半坐着瘫在地上的姿势,整个人像条刚被从海里捞上来的美人鱼,大腿神经压迫太久,血液循环不畅,腿都坐麻了。而他显然也好不到哪里去。因为他几乎是半跪在她身前。
      她不知道他要抱到什么时候。她觉得自己变瘦了好多。抱起来肯定很硌人。

      不知过了多久,他动了动手,抬起一只手,攀上她的脸。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他的手指有点发抖。

      不过他仍然把她死死箍在胸前,她只能看到一片雪山,看不见他的脸。连那副该死的墨镜也看不到。

      ...要了命了。

      这人在摸她的脸。她觉得很诡异,因为这动作竟然有点温柔。

      要知道,谢笙很少这样的。他很少做这种动作,表示亲昵的动作。他们之间,虽然什么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但通常都是开门见山的那种。要接吻就接吻。要上||床就上||床。很少会有这种额外的毫无意义的亲密动作。

      她这才发现,他胸前还有血。刚才她扎的很准,但毕竟一只手吊在树枝上,能使的力气很小,太浅了。
      看来她掉下来之后,他没有什么停顿,就跟着跳了下来。

      她有时候真的很迷惑了。自己为什么无论怎么跑,都跑不出他的身边?

      此时此刻,她坐在雪里,浑身都是雪。听说雪山里的人参都是成精的。采药人怕它跑了,都会在发现它的时候寄一根红绳,这样的话,它再消失的话,人就能寻着红绳找到它。

      难道她他妈的是一只人参,这辈子被这家伙套牢了?

      季棠很郁闷,越想越气,但她有知道自己肯定在胡思乱想。但在意识到这一点后,她更气了。

      ...妈的,为什么只要跟这家伙待在一起,自己就脑子不清醒了?

      但有一点还是清醒的。
      那就是,她确实已经不爱他了。

      她已经把自己的命赔给了他。他们两清了。谁也不欠谁。

      她没必要再爱他了。这世界上有两种人。一种是爱了你会轻松快乐的人,另一种是爱了你会生不如死的人。

      而他绝不是前一种人。

      她不想再飞蛾扑火了。已经扑上去的都死了,她以前为什么不信邪。

      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所以她没有动,也什么都没有说。静静等他松手。

      无所谓,就耗着呗。看谁耗过谁。

      “我知道你恨我。”最后还是他先开口。

      “你错了。我不恨你。”

      “大家都一样。趋利避害是人的天性。我要是有这么一个很傻很天真的仰慕者,我也会物尽其用,不择手段地利用它的。”
      她觉得自己说的很平静。

      “你说得对,季小姐。”

      这人还他妈称赞她说的对。季棠又来气了。

      “但你既然不恨我,那我对你来说也就是个陌生人。那你刚刚为什么要跳崖?为了一个陌生人,把自己的命给搭进去,也太不值了吧。”

      ...艹,这家伙怎么这么能说。

      “...我不恨你,我怕你,行了吧?”季棠没好气道。

      电光火石间,她忽然想起来自己这一路上的所作所为。她好像还让这家伙给她叠过千纸鹤。顿时心生绝望,想找面墙撞死。

      “你...不是,我怎么还没死?”季棠气急败坏。

      血液流动在身体里的感觉,皮肤被雪覆盖的冰冷刺痛感,手腕内侧的脉搏跳动的微弱声音。

      一切的一切都表明,她似乎还活着。

      可是怎么可能?

      她脑海里的最后一个画面,分明是郑易漆黑的枪口,子弹高速射来,然后她应声倒地,灰蒙蒙的天空,雪花纷纷。

      “季小姐,你确实死了。”他的声音有点低。

      季棠叫他给说蒙了,愣了一下。

      “你的骨灰盒已经埋在B市郊区墓地了。葬礼都办好了。”

      “......”

      她低头,静静地看了一会自己的手。试图冷静思考。

      ...火化了?

      MMP冷静不了。

      她他妈不是还在这里么?怎么就火化了??

      “...你什么意思?”她顿了一会,问他。

      他却没再回答。

      但总算是放开了她。

      她一把推开他,深吸一口气,她特么刚才差点被他勒死。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雪山上非常冷,空气顺着气管流进去,五脏六腑仿佛都结了冰。她咳了一会,想站起来。手刚撑了一下地,心里就咯噔一声,心说,坏了。

      装逼遭雷劈。

      她刚刚从悬崖上跳下来的时候,伤着脚腕了。刚才那一下疼的她差点没背过气去。应该不只是崴脚。比崴脚要严重地多。

      他见她原地晃了一下,也皱了皱眉,低头看她。季棠心里顿时就一万个MMP,心想自己刚刚才强硬表明了态度,从此与这家伙一刀两断,形同陌路。绝对不能让他再看她吃瘪。

      遂暗暗咬牙,低头,打算装作没事人一样地站起来。忽然,膝盖被人一抄。

      “...喂——”

      她瞬间就懵了。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自己竟然就被打横抱了起来。

      她几乎是懵逼地抬头看他。他也在低头看她。一副漆黑墨镜挂在鼻梁上,此刻青年终于看起来正常了点。虽然没有露出那标志性的吊儿郎当的笑,但总算不再带着某种莫名的忧郁温柔抚摸她的脸了。

      她刚抬头,恰好对上他的眼。准确的说,是他的墨镜。两人就这么沉默地对视了片刻。

      “...你在看什么?”季棠实在受不了了。

      他动了动唇,“看你逞能。”

      “......”

      我枪呢?季棠满腹悲愤。等她找到枪,立即就把他崩了。

      这可恶玩意。

      她被他打横抱起,整个人贴在他的胸前,有一瞬间两人离的很近。

      她条件反射地有点紧张。这么近的距离,她又被他抱着,她能感觉他用了力气,她绝对挣脱不开的那种力气。一旦他想要害她,她几乎什么也做不了,只能任人宰割。

      人都是会有恐惧的。有恐惧是件好事。因为那是你的大脑提前感知到了一些危险信号,然后对你下达命令,告诉你,快跑,或者安静待着,什么也别做。恐惧心理能够帮你规避一些危险。
      但这一年,季棠也算是被吓大的。各种生生死死,刀光剑影,枪火追逐。

      完全摆脱了那种以往只能靠鬼片才能获得的低级趣味。

      经过了这半年,她也进行过深刻反思,觉得恐惧无非分为两种。第一种是对未知的恐惧。像黑暗,深水,昏暗的锈迹斑斑的走廊。你不敢走进去,无非是因为你不知道,将会发生什么。

      但她现在已经逐步对此类恐惧免疫了。因为很简单,你对未知有恐惧,你的对手也有。

      这时你所需要做的,仅仅就是把对手也拖进黑暗,然后凭借你丰富的经验打败他。即使打败不了。由于黑暗的掩护,你也很容易逃走。

      但第二种恐惧是比较难以克服的。那就是,对失去掌控的恐惧。

      比如现在,她被他打横抱着,脚尖离地面约五十公分。没办法跑,也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一旦有危险来临,她什么也做不了。

      她虽然觉得心里很不舒服。但她尽力掩饰住了自己的不安。
      原因很简单。让对手看出自己的不安,就是输的前兆。

      “...刚刚的爆炸是怎么回事?”

      她率先打破沉默。

      “不清楚。”墨镜青年摇头。

      “......”

      “我们现在在山下。刚才爆炸的时候,大家都走散了。现在我们先要上山。”

      季棠愣了下,本来想问为什么他们在山下来着,想了想,又闭嘴了。

      被抱着走在雪里。雪太大了,大约没到他膝盖。她感觉他已经尽量走的平稳了。但还是留下一路深深浅浅的脚印。

      季棠忽然想起来谢笙好像还受着伤。

      那片刀片扎进了他的胸膛。但没能杀了他。

      估计他反手一拔,早就不知道把那刀片扔哪了。她心里忽然有点难过。

      那刀片跟了她半年,没想到就此永别。着实可惜。

      一路跋涉,却找不到公路。雪崩,整个山都被覆盖了,哪还能找到路。

      触目所及,到处都是白茫茫一片。

      就这样不知走了多久。她的手冻得没有知觉,勾在谢笙脖子上。

      后脑仍然一阵阵眩晕,仿佛有人在拿着针扎一样。她觉得自己一定表现出来了。因为她感觉他低头看她。

      整个人都在抖,控制不住地发抖。就在那一刻,忽然喉咙一甜。

      她感到他抽出一只手来抬起她的脸。她感觉自己现在看起来一定很搞笑。像躺在菜板上的鱼,张了张口,吐出一串血泡泡。

      她拿手擦了擦唇角。果然,一擦满手的血。

      她看见他动了动唇,仿佛正在说什么。但她已经听不清了。

      后脑一阵猛烈的眩晕,眼前一黑,整个人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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